郭啟明拎著笨重的行李老到了嵐山漁港,走到東方海水養殖公司。他還沒有走進大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魚腥氣,非常刺鼻。他不知道自己將要在這裏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將做什麽工作,一切都是未知數。心想‘即來之,則安之。’

    “大爺,總經理辦公室在哪裏?”他問守門房的大爺。這位大爺還真熱心,就把他帶到了經理身邊。在走這段路之中,大爺還問了他好多問題,他都迴答了能夠讓大爺相信的話,但不是真話。他認為自己要說自己是在日照讀大學,因為忍受不了虛度而放棄學業,人家肯定不會相信的;肯定會認為他是一個不誠實的人,但是,如果說是被學校開除的,沒有辦法才出來打工的,這樣人家才會相信。

    “有事嗎?”經理問他。

    “我是職業介紹所介紹過來的,這裏有證明。”說完,他把介紹所開給他的證明遞給了經理。很順利,經理說:“下庫一個月一千三,下海一個月一千五。”他選擇了下海,當然是下海,之前就想好了。

    經理讓他的手下帶領郭啟明安排了住宿。當他看到他將要入住的地方,被嚇了一跳。怎麽可能?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房子,裏麵幾乎沒有裝修過,牆壁黑一道白一道;牆邊靠著六張床,隻有幾個上鋪空著。地麵更是亂的一塌糊塗,滿地都是破鞋子和空酒瓶,空氣裏摻雜著比魚腥氣還濃重的腳氣,臭汗的味道,真是讓人難以忍受。他找了一個比較起來還算幹淨的床鋪坐了下來,歎氣!“啊呀!做一個農民工真不容易,要忍受多少痛苦,真不知道會有什麽事情能讓人高興,大概那些酒會讓他們——嗷!是我們!麻木許多痛苦。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居然還有人住這樣的房子,其中有我!”

    大海真是一個新奇的地方,他坐在船上,隻有他和船長倆個人,其他人乘小船工作去了。他第一天下海,就是為了試探他會不會暈船。就在昨天,他準備好一切後,其他的船員迴來了,在相互聊天中,他們做出了預言,‘你一定會暈船的!’這一句話幾乎沒有人懷疑。就在此時,在船上,他覺得毫無問題發生,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了。這樣的話,大隊長和其他的船員就奇怪了,有的人還說:“兄弟,別逞能了,難受就說出來,沒有人會為難你。”郭啟明覺得挺鬱悶的,不難受就是不難受嘛!他也沒有解釋,無奈的一笑而過。

    郭啟明屹立在船頭,看著波浪濺起的銀花一大片一大片,非常耀眼;遠處的大船發出汽笛聲,驚動了離船較近的海鷗,多的數不清,有的一頭紮進海裏,有的盤旋在天空,有的漂浮在海麵之上。令人激情澎湃,心曠神怡。

    空間距離阻擋著你我,

    思念期盼折磨到深夜。

    看到大海之大,想起心愛的青青,他脫口而出一句話。他覺得這句話很順口,想要把它們記載下來,可是船上什麽都沒有。他確實很興奮,他在想,如果告訴青青,告訴朋友,此刻,他在一條船上,觀賞著大海,他們會怎麽想。一定很羨慕,也肯定會很驚奇。想著,想著,他醞釀出了很多抒情的句子,不過,沒有多久又忘了。‘不行,不能就這麽忘了,多可惜!我得記下來’,之後,他總會把精心想出來的句子記在手機裏。因為是第一天上船,所以他很輕鬆。大概天黑了,他迴到宿舍,把那些抒情的話都記了下來,甚至寫了一篇文章,把他們恰當的安排在文章裏。

    第二天,早潮漲起來,天色還是黢黑,才五點半,隊長就過來叫他們起床,六點整開始吃飯,洗漱。六點半準時下海,他和他們一樣,穿一身黑色的雨衣,雨褲,雨鞋,在他看來就像一群烏鴉。這一次,他上了一條小船,要和他們一起工作了。小船大概七八米長,中間有一個船艙,還有一個發動機,簡單的很。他對一切都不熟悉,所以船老大讓他站在船艙裏,不讓出來,不然的話,一個浪打過來就會掉海裏的。船上真的很髒,巫七麻黑。船向著東方的養殖區開進,大概快到的時候,太陽出來了,洚紅色,又大又美。過了一會兒,太陽下的海水泛起黃金般的光澤,閃閃發亮,隨著太陽的升高,黃金遍地,幾乎使他忘記了一切。

    “幹活了!”船老大說完,遞給了他一把鉤子,鉤子是鐵造的,有四十厘米長,一頭是手柄,一頭與鐵杆成九十度彎曲的勾子。他拿在手裏,但不知道怎麽用。他也沒問,看看他們不就知道了。強調一下,每個小船五個人。

    養殖區的海麵上漂著一層層黑色的葫蘆,打遠處看,黑忽忽的一大片。船開到了裏麵才知道,它們錯落有致的排列著。船老大把船靠上去,一前一後倆個人拿起四米長的稈子,深入水裏;隻看他倆似乎特別賣力,但沒有效果。隻見船老大幫著後麵拿稈子的人,另一個人幫助前麵拿稈子的人,四個人一同用勁;突然,水裏冒出一根纜繩,很粗。他站在船艙裏,也不明白怎麽迴事,但他還是拿起鉤子勾住了繩子,使勁往裏拉,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了。船老大喊:“勾葫蘆,勾葫蘆!”郭啟明馬上用鉤子勾上來一個葫蘆,抱在懷裏使勁拽,可是,拽不動。然後,他把葫蘆沿著船艙的邊緣放下,用腳揣,還真起作用,纜繩靠近了很多。前後倆根稈子也放平了,他眼疾手快,用鉤子勾住纜繩,猛力一拉,“叭”一下,纜繩靠在了船身。他們站起來把纜繩掛在了船上前後倆根短柱上,都累爬下了。

    “掀他媽!今天浪真大,海流也大,一個饅頭就這麽消耗了。”船老大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休息一會兒,太他媽累了!那個誰,是第一次下海嗎?幹的不錯!”老大向郭啟明說。

    “是第一次,我叫郭啟明,大家叫我小郭好了。”

    “我叫榮耀光,他們都叫我帥哥,真是不敢當,你也這麽叫吧!”船頭拿架子的主力,長的比較帥氣,個子不高,大概一米七。

    “大家都叫我胖子。”果然是個胖子,胖的可愛。

    “那個是老大,我們都叫他老大。”帥哥指著在後麵開船的家夥,看起來有三十幾歲的樣子。“他是嘿嘿,他不是咱們船上的,明天咱們船的人就齊了。”帥哥又介紹了他旁邊的男人。

    “今天風大浪大,你不能出來,就在船艙裏,不然,掉海裏可不是好受的。”帥哥笑嘻嘻的和他說。

    “帥哥,你照顧他,順便教他,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弄死你!”船老大大聲的喊“幹活了!”

    經過一個上午的練習,郭啟明幾乎明白了自己該在什麽位置,該做什麽。第一拿架子,第二把海紅拿進船艙,隻是這麽簡單,上午裝一個船,下午裝一個船。中午吃飯了,在大船上吃,有芹菜,有豬肉,有海紅,吃的還不錯,主食是煎餅。他覺得煎餅太厲害了,咬不動,真佩服山東人的牙口,原來是煎餅煉出來的。一開始,他吃不習慣,氣的他把一塊煎餅仍下了海,不一會兒,那塊煎餅變的更大了,還引來了一大片海鷗,它們爭著,搶著吃煎餅,好看極了。

    “我要上甲板,不在船艙。”他向船老大要求。

    “可以,隻要你能站起來。”船老大壞笑的說。

    郭啟明跳上了甲板,還沒有站穩呢,一個浪過來,爬下了。再站起來,沒多一會兒,又爬下來;連續試了七八次,都爬下了。他們看到小郭的樣子,笑個沒完。笛福說:“隻要我能站起來,我就決不爬下。”一句話聽起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刀子紮在豬身上,牛不腰疼;把你擱這條小船上,有這麽大的風,這麽大的浪,而且是第一次,看你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太陽快要下山了,郭啟明看著火紅的夕陽坐落在嵐山之上,真是美妙絕倫。可他太累了,又太冷,剛才幹活幾乎把身上的力氣用光了,身上的汗水打濕了所有的內衣,冷風吹進來,凍的他滿身哆嗦。要不是曾經當過倆個月裝卸工,這會兒不虛了,才怪!不過,他還是想出了許多抒情的句子,打算在迴去之後寫在文章裏。事實上,他太累了,他吃完飯爬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隻想睡覺。

    “小郭,小郭,這麽早就睡了,多可惜,下來喝點酒。”老大叫他呢。

    “好,好,沒問題!”郭啟明聽到喝酒,累都忘了。他下去,拿起老大的酒杯一口就喝下去了。當時,宿舍裏的人都驚呆了,好象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郭啟明。

    “小郭,你沒事吧!一口氣喝那麽多!”帥哥由不住了,好奇的問。

    “小意思,我出去買酒,買杯子,他媽的,太累了。”郭啟明說完就往外走。不一會兒,他抱著一箱子(十二瓶),一個杯子,一雙拖鞋,迴來了。他正好碰到了隊長,隊長正在和他們聊工作呢。

    “他是小郭,這人不錯,第一天來不暈船,還站在了船上,這種人很少見。更不可私議的是他喝酒,太厲害了。”老大給隊長介紹。

    “你能喝多少?”隊長問。

    “喝一瓶大概耽誤不了工作,到底能喝多少不知道,要看和誰喝。對了,這裏的酒真便宜,四塊錢一瓶,喝起來還不錯。”他說完了,隻是像和普通人聊天,沒有尊敬的意思,也沒有不尊重的意思,不卑不亢。然後,他拿出來一瓶酒,一口喝一個(一瓶倒七個),“嗷,這裏的饅頭真大,一個人再怎麽餓,一個就吃飽了。啊呀!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真是長見識了。”他拿著饅頭跟他們說,他對這裏的夥食不滿。

    “這下子熱鬧了,來,小郭,喝一個,先說好,我喝不了那麽多,也不能像你那麽喝。要是真像你那麽喝,倆杯,我就不行了。”老大端起杯子和郭啟明說。

    沒多一會兒,郭啟明把多半瓶酒喝了。經過這麽一鬧,他馬上和幾個人都熟悉了,和睦相處。他突然想起來,得寫文章了,不寫他會睡不著。他感覺累是不累了,可眼睛直迷糊。沒寫幾句,就不能寫下去了。他看了看枕邊的《唐詩三百首》,拿起來,讀了幾篇。‘對了,為什麽不寫詩呢?要是寫的好,給青青看,她一定會高興的。’他的腦袋裏閃過了這樣的想法。說做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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