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易北最終的目的之後,袁麓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亢奮狀態。


    讀書人一直以來的終極夢想就是忠君愛國,易北是皇子,有著接管這個國家的名正言順的身份,他忠於易北,並不算丟棄了自己忠君愛國的夢想。


    何況讀書人的第二個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得人賞識從此青雲直上封侯拜相,易北有這個胸襟氣度,也有這份馭人能力。


    他何其有幸,兄長能得易北相救,而自己又有機會效忠易北麾下,助他完成大業。


    曹仝信守承諾,半個月後迴到王府,神清氣爽,言簡意賅隻說了一句話。


    ”跟到京郊,總算是解恨了。”


    易北把謝老爺這頭的消息瞞住,曹仝解決了晉商給京中的傳訊,京中隻以為晉商還在安樂郡,謝老爺則以為晉商迴了京城想要對付自己,越發惶恐不安。


    在重要謀臣一去不複返的情況下,謝老爺與剩下心腹商議幾天,很快就做了與易北結盟的決定。


    郡守正愁自己與謝老爺生了嫌隙,從此雙方撕破臉不好看,再兼易北分析利弊許下比先前還要大的好處,謝老爺一勸,也便同意了發行鹽券的方案。


    事情比想象中進展得更加順利。


    易北信守承諾,處處給林臻下絆子,不是這個不合格,就是那個有瑕疵,活活攪黃了林臻好幾次的生意。


    謝老爺安心之餘,總算有心思想起來為何晉商去了京城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但易北也並沒有給他深究的機會。


    朝廷很快下來新的旨意。


    安樂王易北離京日久,帝後甚念,著其即刻啟程迴京,王府一應事務,由京中另行派人前來接管打理。


    易北迅速打點行裝,帶上江梨啟程迴京。


    臨行之前,謝老爺親自送出城去,拉著易北雙手,依依惜別,追問了不下數十遍王爺何時迴來,京中會派誰人來接管鹽業等等問題。


    對此易北統統推了個一幹二淨。


    ”安樂郡是塊肥肉,京中人人都知道,可誰都不敢先來啃一口,謝相是謝老族兄,太子對謝老是放心的,定是五哥看我在這裏過得不錯,還當我手中過了多少的銀錢,便和父皇進言,派出他的人來,打著朝廷的名義,名正言順的想要把鹽權搶過去,謝老你是當地最有名望的鄉紳,又是謝相族弟,就算是不為本王,為太子殿下,你也千萬要守住了,萬萬不可讓朝廷新派來的人得逞。”


    左不過晉商已死,謝老爺為了瞞住自己的錯漏之處,肯定也不會提晉商為何突然迴京。


    有謝老爺這邊攔阻一番,大概京中謝相想要發現不對,也得有些時候。


    如今陳管事已經在京中開了店鋪,聽說生意還挺不錯,孟陵許都那邊的死士也訓練得挺好,錢撈夠了,人也差不多備齊了,如今再迴京,便不是當日離京境況了。


    沒有了許都和孟陵暗搓搓的跟在車邊,曹仝又找到了新目標,寸步不離的跟著袁麓,王府的車隊,終於恢複到了王妃和王爺共乘一車的正常配置。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隨行的近衛軍小哥在看到江梨終於坐去易北身邊時,統統都鬆了一口氣。


    王爺就是王妃的,你一個跑江湖的沒事就往王爺身邊湊幹什麽!沒見人王妃娘娘的肚子還沒動靜麽,要不是你這個妖豔賤貨沒日沒夜的纏著王爺,說不好現在小王爺都有一堆了!至於京中還在催王妃娘娘麽。


    當然,對於近衛軍小哥們那九曲十八彎的心腸,曹仝是一概不知,他隻知道易北現在要迴京了,說不好袁麓就空出來了,他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內把人拐迴漕幫,好好替自己謀劃謀劃。


    至於王爺和王妃的造包子運動是否和諧,他一個單身的大老爺們,暫時還想不到這個層麵上去。


    “又要迴京了。”


    易北替江梨倒了杯茶。


    冬去春來,京中消息一來一去,慢慢便已到了初夏。


    蟬鳴剛起,春裝漸褪,夏天的炎熱嶄露頭角。


    ”今年新出的茶葉,取最嫩的尖子,試試看,還不錯。”


    江梨想起剛來封地時事事捉襟見肘沒錢的慘狀,再看看現在隨便砸錢的豪爽,頓時隻覺得恍如隔世。


    ”是有點不習慣。”


    再怎麽樣強龍不壓地頭蛇,易北也是安樂郡裏唯一的皇室子弟,女眷則以江梨身份最高,最初她還要拉攏著謝夫人,慢慢到後來,就變成了謝夫人上趕著討好她了,過慣了養尊處優的老大日子,陡然要迴京又變迴那個唯唯諾諾的江梨,一時之間隻覺得總有哪裏怪怪的。


    畢竟這一年來發號施令的日子不是白過的,王府所有人情往來都要經由她的手,所有人都聽她的調配,所有銀錢都從她手中過,這種女主人的氣場一旦養成,再想縮迴去,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壓得下的。


    江梨試著拗了幾個言聽計從的表情,終歸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易北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那近乎扭曲的臉,大發慈悲,開始指點演技。


    ”你在封地這一年總不是白過的,如果迴京之後皇後看到的還是一個和出嫁之前一模一樣的姑娘,那才會真的起疑心,你要表現給皇後的並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狀態,而是你在封地時的狀態,你覺得皇後應該會喜歡咱們在封地過什麽樣的日子?”


    江梨想了想,試探著給出迴答。


    ”拿著俸祿過安生日子,什麽都不管?”


    易北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但皇後也會有眼線,我們在安樂郡的動靜不小,即便是陳管事的那幾間鋪子和你的小生意娘娘不知道,但發行鹽券是瞞不住的。”


    江梨繼續動腦子。


    ”那就是想要改變現狀但始終舉步維艱。”


    易北表示孺子可教。


    ”我會和太子說發行鹽券阻力太大,所以父皇才會另行派人過去主持此事。”


    江梨再接再厲,舉一反三。


    ”是否皇上應該對你很失望,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所以我們迴京之後應該很是緊張,因為怕被皇上訓斥或是放棄?”


    易北點點頭。


    ”妥了。”


    原本他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撤手,而是想再等一等,等到過年迴京述職時再一塊兒卸任交接,但自從袁麓聽完他的最終目的之後,他算是發現了。


    這貨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狠,不僅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


    袁麓說:


    ”與其等到過年,不如現在剛有起色時便和天子奏請朝廷另派官員前來接管,一來可以撇清自己,堵了那些說殿下在其中撈了多少好處的嘴,二來最兇險的時候也是從世家手中□□之時,各種下作手段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京中沒有自己的人鐵了心為自己說話,很容易引起天子猜忌,將從前努力付諸東流,不若殿下在京中坐鎮,另請天子派可靠之人收迴鹽權,鹽權隻要收歸朝廷,不在殿下手中,殿下便沒有任何僭越的嫌疑。”


    易北想了想,覺得袁麓說得也挺有道理的,便讓他擬了封密折,連夜加急送去宮中。


    天子的批複很快,沒有任何磨蹭與廢話,一紙詔書以王妃還未有身孕宜迴京調養身體為由,將二人召迴京城,另派才剛升任侍郎沒有多久的一位寒門為鹵政巡查,即日趕赴安樂郡主持此事。


    易北每每想起京中那迴複得無比迅速的旨意,便是一陣後怕。


    天子的反應如此之快,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天子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安樂郡鹽權的動向,或是近衛軍中有人時時在背著自己和京中聯係,或是天子另派了人暗中監視自己,若是再晚上幾個月,隻怕天子就要生疑了。


    權柄誘人,但也是□□。


    果然是最近在封地過得順風順水,又遠離京中紛爭,他都快忘了那種時時刻刻都在提著小心的日子。


    ”這次帶帶人足夠多,迴去之後,京城的宅子也該好好打掃一下了。”


    這種事情,就算是易北不說,江梨也想辦。


    畢竟誰都不想日日生活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早上起來她打個哈欠,晚上皇後娘娘就能得到消息。


    ”我慢慢來做,不著急。”


    算算時候,也快了。


    這兩年天子的身體都在走下坡路,但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太子隻會比別人更加著急。


    隻怕自己離京這一年,太子和皇後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了。


    該怎麽樣才能好好和皇後進一進言呢。


    易北摸著下巴,開始考慮迴京之後的打算。


    ”放心吧,很快了。”


    江梨嗯了一聲。


    前幾世天子差不多都是同一個時間段死的,就算不是同一天,但誤差也不會超過三個月,如今距離天子駕崩隻有不到一年了,就和易北說的一樣,的確很快了。


    但為什麽易北會知道這個?


    側頭看了易北一眼,江梨發現易北早就開始神遊物外,不知道在打什麽坑人的主意,便把自己的小心思收了收。


    大概就是想事情的時候隨口是跟自己說現在局勢已經很明朗了,所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吧,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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