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被秋娘那句以後來找你的話,嚇得足足有四五個晚上沒睡好。

    每天頂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趴在桌上奮筆疾書,第一個起床,最後一個迴屋,就連典儀都活活被江梨這一幅忠君愛國不要命的架勢給感動了,見天兒和她說要好好休息。

    對此,江梨隻想表示。

    寶寶心裏苦,寶寶說不出啊。

    誰不想睡懶覺,可現在她是草木皆兵,隻有在人群裏待著才最安全啊。

    總不至於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暗衛給自己來個一刀封喉吧。

    皇上的壽辰就在江梨無盡的恐懼中,來臨了。

    萬孝書早在三天前就送去了皇後的齊仁宮,鑒於最近女官所人人手上都是厚厚一層繭子,典儀大人大方的表示,等皇上壽辰過後,一人休三天。

    江梨當場差點沒哭出來。

    三天啊,她要去哪裏啊,萬一煞神找上門來,她找誰當擋箭牌啊……

    “真無聊。”

    皇上過生日,貴人們上趕著巴結,和底下的人其實沒多大關係,女官所不需要伺候貴人,這一天基本上就屬於沒有事做的放羊狀態。

    劉安安抄久了書卷,陡然閑下來,隻覺得手指頭發癢,無聊得緊。

    可上頭下了禁令,今天禁止一切無批準的外出活動,以免衝撞貴人,典儀把人看得死死的,想去門口瞄一眼都不行。

    “你說皇上請客,吃的都是些什麽好東西啊。”

    零食三人組又在江梨房中聚集,劉安安拿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拿手指扣桌子。

    “膳房兩個月前就開始備著了,隻是菜單實在沒法打聽出來,不過聽說好東西不少,光采買就多花了不少銀子,還不算各地的進貢。”

    莫知容對於自己八卦消息網中缺了一塊表示十分遺憾,和劉安安一起托著下巴,趴在桌上唉聲歎氣。

    江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以為能吃上什麽好東西,能出席壽宴的貴人什麽東西沒吃過,在乎這一餐飯,多半都是做個樣子,在皇上麵前甩開腮幫子吃飯,吃相很好看麽,你們就等著吧,過後撤席了,賞下來的才是好東西呢。”

    關於這一點,江梨的確很有發言權,畢竟是當過太子側妃的人,當年太子妃還沒放棄她的時候,她也著實過了好幾天正經主子的日子。

    “你知道什麽啊,說不好薛大人也

    會去啊,要是我能出去,萬一正好能碰上薛大人出來透氣呢。”

    出於賣新晉探花的麵子,外帶江梨也不是恨討厭的性格,典儀對於薛從安私下找江梨的事情一直守口如瓶,再添上薛從安似乎已有高門貴女心上人的傳言,劉安安等了這麽久,沒等到薛從安關於自己繡帕的迴應,也沒覺得有多憤憤不平。

    隻是時不時的怨念兩句,聽習慣了也就好了。

    江梨莫名覺得有點心虛。

    一隻毛色雪白的兔子,蹦躂蹦躂,翹著短尾巴從三人房門口跳了過去。

    房間內,出現了死一樣的寂靜。

    為什麽,女官所裏,會出現,這種東西……

    宮中不許隨意養活物,這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的常識,還在教習司的時候,掌事嬤嬤無數次的耳提麵命,哪怕女官學規矩隻是走個過場,這句話都是提得不能再提。

    貴人們能求到恩典,自己宮中養些安全無害的玩物,沒人敢說什麽,像賢妃宮中就養了幾隻烏龜,悅嬪殿裏養了隻白貓,那都是當心肝寶貝一樣的寵著,時不時還要委派它們去皇上麵前賣個萌。

    但宮人不同,每天都是提心吊膽伺候貴人,誰還樂意不當值時還要伺候寵物大爺?再說了,畢竟是活物,哪天沒看住,跑出來衝撞了貴人,你有幾個腦袋能砍的?

    女官所裏第一條鐵律就是嚴禁出現除人之外的活物出現,發現一個發落一個,根本沒人敢頂風作案。

    宮中唯一一個能出現動物的獸監所,還在離女官所十萬八千裏的角落裏,一隻兔子要毫無障礙的穿越大半個皇宮來到女官所……

    嗬嗬,這得是隻兔子精吧。

    “……膳房裏跑出來的麽?”

    莫知容第一個反應過來,呆呆的指著兔子,看向江梨。

    江梨隻覺得自己的眼角,也隨著兔子那圓圓翹翹的短尾巴,一起抽了兩抽。

    膳房裏怎麽可能有活兔子,那都是拔了毛開了膛收拾好了禦廚們隻要剁碎煮熟就好了,而且即算是膳房裏有活兔子,膳房離女官所也有不少距離啊,怎麽可能跑過來……

    宮中的確是有貴人養兔子,那位即將上位的成淑妃的容嬪,她記得她的宮中就養了一對兒兔子,但那得是淑妃成功晉級成淑太妃時候的事兒了。

    劉安安第一個蹦了起來,就和身後有火燒一樣,竄著就要撲過去抓兔子。

    “愣什麽啊

    ,管它從哪裏來的,被大人發現我們就死定了,滿身的嘴都說不清!”

    莫知容也迴過神來,袖子一挽,衝上去給劉安安幫忙。

    江梨扶著桌子站在原地,一點都不想動彈。

    有倆人抓兔子就行了,這會兒自己要出去,碰上典儀,那才是真的說不清。

    畢竟最近滿女官所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出去得最勤快,萬一典儀一個想不通,以為是薛從安給自己帶的什麽禮物然後被她藏私了呢。

    白白胖胖的兔子蹬著四隻小短腿,滿院子躥,帶著後麵兩個咋咋唿唿的姑娘一起,滿院子追。

    虧得江梨住的偏,離典儀典記的房間都遠,沒驚動別人。

    江梨有種想法,如果她現在關門,說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來得及。

    然後,江梨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房門,真的在沒有風的情況下,以一個完全不符合力學原理的角度,關上了。

    孟陵那張清秀而又表情寡淡的臉,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江女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個仙人板板啊!

    江梨的臉綠了。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躲進來的啊!自己除了吃飯,其餘的時間都在房裏啊,他該不會是一大早就來了,然後自己就連換衣服都被看光了吧!

    女官也是人啊,也要人權的啊!

    “大人,今天不忙麽?”

    江梨忍下內心想去找把刀來先自裁,冤魂再纏著孟陵報仇的衝動,和顏悅色的和孟陵打招唿。

    孟陵淡定的點點頭。

    “忙,不過特意來找你。”

    江梨氣結。

    “走吧。”

    對於江梨情緒無知無覺的某人衝她伸出一隻爪子。

    江梨:“……”

    她哪兒也不想去!她就想安安生生待在女官所,抱好大腿,做一個勤勞好學的米蟲,這樣有錯麽!

    “你不是很好奇會發生什麽麽,我帶你去看。”

    江梨猛搖頭,帶著腦袋上的青綠色流蘇墜子也一陣晃蕩。

    “我不好奇。”

    孟陵看著江梨,似乎很是煩惱的歎了口氣,然後伸手飛快的點了江梨啞穴,把人直接扛走。

    怎麽就學不乖呢,明明知道事先跟她告知已經是很遷就她了,非要拗

    著來,這不是逼自己出手麽。

    江梨:!!!!

    內心原本還在顫抖的小人,終於因為新仇舊恨而暴起,江梨在心中狠狠掄圓了柴刀把孟陵砍死了一萬遍。

    走出女官所時,孟陵還十分貼心的給江梨腦袋上套了個純黑色的布口袋。

    江梨磨了磨後槽牙。

    孟陵最後把江梨端端正正的放在一根房梁上。

    從屋子的大小以及堆放物品的數量和品質來看,這起碼是個嬪位以上貴人宮中的私庫。

    “你似乎很在意那幅百鶴延年圖,不過也讓你說對了,除了萬孝經,皇後娘娘的確是還送了皇上一份東西,就是那幅圖,你是怎麽猜出來的,這我姑且不論,女官所的庫房我也去看了,沒有你所謂的被掉包的真跡,不過倒是有一點我很在意,你是怎麽知道的,一定有人會在那幅圖中動手腳的?”

    再大的屋子,房梁也不會很寬敞,江梨一個人就占了一根橫梁,孟陵隻能貼著她站。

    溫熱的唿吸配上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江梨隻覺得自己的小心髒,噗通噗通的就快要跳出來了。

    貼這麽近,下一秒該不會又要掏刀子吧……

    “是誰告訴你這個消息的?說出來,我還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否則我不需要做別的,隻需要把你推下去,這麽高,你肯定死不了,隻是一旦有人進來發現你,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大概不會有人相信你的真話。”

    微微笑了笑,孟陵的語調依然十分平穩而且冷靜。

    “我還可以告訴你,這裏是宣鳴宮,五皇子的生母,萱嬪住的地方,會鬧出什麽事來你應該知道吧,我相信一旦鬧出來,萱嬪娘娘大概是很樂意看到有人出現在這裏,多一個替她背黑鍋的。”

    江梨的冷汗唰唰唰的就那麽下來了。

    原來皇後出手是要對付萱嬪和五皇子麽……

    早知道是這兩尊佛在掐,打死她也不會去和孟陵說啊。

    不過說起來,她當初怎麽就會以為皇後是在對付易北的?

    腦子進了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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