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阿菇往後一退,從懷裏掏出來迴家前用銅板換的一小錠銀子放到桌上,就要開門出去。


    簡清沉聲道,「契書還在,你就是我家的夥計,這是要走到哪裏去?既然知道給我惹了麻煩,還想走不成?」


    對著自家夥計難得嚴厲的聲音讓阿菇停住腳步,有些惶然地望過來,眼圈中眼看著又蓄起了淚來。


    張婉一跺腳,往後扯了扯簡清的手,悄聲道,「你管這些作甚!」


    簡清安撫地拍拍她,望向垂頭轉過身的阿菇,歎了口氣,「愣著做什麽,迴去換身衣服洗把臉,店裏忙得打腦殼,哪有我們慢慢說話的功夫?」


    阿菇不知所措地絞著衣角,「東家,我……」


    簡清推著她出門往樓上住處去,「事情我知曉了,先忙完這一波,等會兒我們去解決你的麻煩。」


    或許是被簡清胸有成竹的模樣鎮住,一時間阿菇傻愣愣地隻會點頭,聽著簡清說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呆呆地上了樓。簡清迴身就撞上張婉不讚同眼神,不等她責怪,搶先道,「你都自身難保,還管我的閑事?」


    張婉一噎,嗔道,「阿簡,你好沒良心,我誠心誠意來與你告別,你卻這樣說我?此去達州還不曉得何年何月能再見上一麵,真真是傷人得很。」


    簡清寬慰道,「好在是你父親親自把關相看,不經張大夫人的手。何況,達州與鳳溪這般近,又快到端午佳節,我還想著去轉轉,叫你做個東。」


    聽前麵的話時張婉隻是苦澀笑笑,說到做東,她眼前一亮,忽然道,「阿簡,你來達州開酒樓如何?之前說的入股的事情,可還作數?」


    簡清先前與她說起入股的事情,就有這樣的用意在裏麵,隻是之前張婉興致缺缺,簡清也就按下了這份心思,沒有再引申。


    如今張婉自己想起來這件事,卻越說越起了興致,拉著簡清幾句話間連酒樓分店的場地都找好了,「我娘親當初在達州有留幾個鋪子,既然要嫁人,這鋪子肯定要還給我,我這些年攢的錢還要留些去夫家用,就拿鋪子店麵來折做入股銀錢怎麽樣?」


    張婉說起夫家,一語帶過,口氣和說起去哪裏小住時沒什麽差別。她的臉上沒有期待,也沒有排斥,就好像已經知道怎麽選、選哪家最終結果都相差不多,早就死了心。


    簡清看在眼裏,心口微微的疼痛更明顯了起來。但簡家情況特殊,沒有人可以管她,若她去說教別人,總會顯出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古怪。


    可看過現代自由戀愛、自己決定自己人生的景象,再讓她麵對這樣的事情什麽都不做,實在太難。


    能幫一個是一個,阿菇的目標明確,躲避掉換親的事情就可以。不出意外的話,尋許家父子通融一下,應當也能在碼頭上與阿菇的爹爹見一麵,確定了阿菇家裏真正有話語權的人的態度之後,後麵的事情不論是當真要幫助阿菇逃跑,還是拿了她父親的說辭等在原地義正辭嚴地拒絕換親都好辦得多。


    但張婉不一樣。她就像簡清曾見過的腳上係著鏈子的鳥兒,時不時能去外麵的天空裏飛翔一陣,卻心知肚明自己最終會迴到籠中。從她繼母掌權的後宅換到另一家的後宅,其中並不會有太大的不同。


    而張婉官家小姐的身份,注定了她走商賈以經濟實力躋身上遊的路子行不通,士子的科舉之路也走不了,之後究竟要怎麽抉擇,還是得看張婉本身想法。簡清能做的,就是適時給出她可能需要的機會。被係著鏈子久了的鳥兒,或許有朝一日被解開鏈子也會想不起來能夠離開,簡清絕不想看到張婉走到這一步。


    簡清想了想,暫時寬慰道,「那等店麵賺了錢,分紅定是不會少你的,到時候我們張大小姐,想遊街歡宴就廣發請帖,想吃喝玩樂就能包個場子,豈不是快樂得多?」


    「不。」張婉吐出一口氣,歪頭透過這唯一一間臨街雅間半敞的窗戶,看向街上熙熙攘攘人群,聲音幾不可聞,「我挺羨慕你的,阿簡。」


    簡清一時沒聽清,再要問時,張婉已經在唇間豎起手指,「噓,你聽。」


    街上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叫賣的貨郎聲音,順著雅間一側的小窗遠遠飄了進來,「涼粉,涼津津的涼粉嘞——」


    夏天的鳳溪城裏,別的不多,冷淘和涼粉兩樣吃食管夠。如今簡家連著出新品,在人們心裏烙下有關大熱天吃一口辣味熱汗淋漓的痛快印象,卻讓過往的吃食沒了地位。


    張婉仔細想想,已是許久不曾吃過涼粉,瞧見這街邊小吃,伸手一指,「給我做這個當做送別禮物吧?」


    簡清好笑道,「我要是做了,你可別傷心。涼粉,兩分,婉婉,要一別兩寬可也不是這樣做法。」


    口中說的是戲言,眼看阿菇收拾好了下來,簡清還是喊了涼粉小販買下幾塊涼粉,去後廚忙碌起來。


    看著簡清離開,張婉伏在桌上暗暗歎了口氣,輕聲道,「其實做個商賈女兒,也挺不錯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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