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丫頭就沒有一點看男人的眼光。


    ……


    靜漫是第一次來傅言深家,她站在大房子外,白皙的手背血管是青色的,她十分的白,臉色憔悴,似是要融進這烈日裏。


    抬手敲了敲門,她低下頭來看著腳尖,手握緊了包。


    來開門的是傅言深家的張阿姨,張阿姨將靜漫迎進了門。


    靜漫抬眼,看到了就坐在不遠處的靜歌。


    靜歌比前幾天看著還要漂亮些,素顏,皮膚極好,坐在沙發上,手臂輕搭在沙發背上,透著一股子慵懶勁兒和高貴來。


    靜漫看著,勾起唇角,走近了靜歌。


    “來了。”靜歌抬眼,靜漫輕嗯了一聲,“你找我有什麽事?”


    靜歌能找她,靜漫也很詫異。


    相處了這麽多年以來,與其說是姐妹,不如說是關係不好的親人。


    別說主動找,平日裏就算是說話,也是要思忖三分的。


    靜歌將桌上的果盤往靜漫那邊推了推,道:“聽王姨說你準備休學。”


    “嗯。”


    靜漫微微詫異後,還是點點頭。


    靜歌都說了,是她媽媽說的,靜漫倒是不知道她的母親會和靜歌溝通這件事情。


    而今天靜歌找她來的目的,她大概也知道了。


    無非就是勸她。


    靜歌看的出她的抵觸情緒,隻是說道:“我不會影響你做的決定,我隻想知道,你要休學的原因。”


    靜漫抬起眼,“要說是因為季乾你相信嗎?”


    她臉上的笑意很淡,淡到了極致。


    靜歌抿唇,如今靜漫的眼裏沒多少的敵意,語氣也很冷靜。


    這太反常了。


    她倒是寧願靜漫如往常一樣。


    “開個玩笑而已。”


    瞧見靜歌不說話,靜漫紅潤的唇角勾了勾,目光悠遠,“我隻是想放開眼界,準備到處走走,今年也是個契機,學校那邊我是不會放棄的,就出去玩一年,迴頭來我還會繼續念的,所以你們不用擔心。”


    靜漫的語速很平,轉頭看著靜歌那雙尤為漂亮的眼睛,“而且,我不會去尋死,永遠不會。”


    卓琴自殺的消息,學校裏已經傳開了,各個學生群也已經傳開了。


    所以靜漫是知道的。


    她能看出靜歌眼底的擔心來,可是她不是那種為了一個男人就去死的人。


    她還要活著,她還有自己的小孩兒。


    哪怕這輩子隻是和孩子在一起,她也覺得很好了。


    季乾,她不敢再想,也不奢望了。


    靜漫的眼底彌漫上悲傷,她偏頭,不想讓靜歌看見。


    可是卻還是沒有逃過靜歌的眼。


    靜歌歎了口氣,坐的離她近了些,溫暖的手握住她的手。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要和父親說清楚,走的時候也要告訴我一聲。”


    靜漫雖然時常小性,可是她說話是算話的。


    她是那種有什麽就說什麽的女孩兒,心裏不會藏事,所以靜歌相信她。


    “好。”


    靜漫左手緩緩的摸向小腹,她看著靜歌,眼神閃爍。


    “我……”


    她猶豫了下,可是理智阻止了她。


    “怎麽了?”


    靜歌看她欲言又止,於是問道。


    “沒事。”靜漫搖搖頭,她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剛才想和盤托出的想法簡直是瘋了。


    “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兩人又聊了一會,眼見時間就到了中午,張阿姨已經在做飯了。


    “不用了。”


    在這裏吃飯,她覺得不自在,尤其是如果碰到傅言深的話,她甚至連頭都抬不起來。


    靜漫的態度很明確,靜歌到頭來也沒留住她。


    出了傅家,外麵的大熱頭將靜漫曬的一陣暈眩。


    明明入了秋,太陽依舊猛烈,溫度依舊高昂。


    她幾步走到一家店鋪的棚子下,坐在椅子上,服務生過來,靜漫點了一杯冷飲。


    她雙手握住杯身,一陣涼意從掌心滲透了進去。


    然後,她便出現了幻覺。


    因為她好像,看見季乾了。


    她隻看了一眼,強忍住了要追上去的欲望,手指握緊塑料杯,冷飲溢了出來。


    靜漫雙手猛地捂住臉,冰涼的掌心貼在臉上。


    一股子眼淚,猛然決堤。


    她大概是瘋了吧,明明知道季乾在法國,明明知道他不愛她,明明知道她和他不可能,可是她甚至還會從人群之中看到他。


    哪怕是個男人,她都覺得那人身上有他的影子。


    指縫有淚水沁出,從店裏出來的服務生見坐在棚子下的漂亮女孩哭的發抖,他便走過來,遞過來幾張紙巾。


    靜漫雙手放下,抬起眼來,淚眼朦朧,吸著鼻子仰起頭看著年輕的服務生。


    心裏隻覺得疼的慌。


    一個陌生人都知道在她哭的時候遞上紙巾,可是季乾是怎麽忍心看著她哭,甚至還轉身走掉的?


    靜漫眼神有些茫然,隨後了然。


    大概真的是討厭透了她吧,否則一向溫和的季乾怎麽對待她像是一個仇人。


    “謝謝。”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


    ……


    王亞茹一直在家翹首以盼,她總覺得,靜歌能讓自己的女兒迴心轉意。


    大門開著,見靜漫慢吞吞的走過來,王亞茹快速的站起了身,快步的走到靜漫的跟前,牽住她的手,神情和溫和。


    靜漫低頭看著比她稍微矮一點的母親,心裏隻覺得酸澀無比。


    她這個做女兒的,注定要違背她的話了。


    母親平日裏所有的事情都是為她打算的,包括讓父親尋一門親事也是為了她好。


    誰又不想自己女兒嫁的好呢?


    可是她,這輩子除了季乾,再也愛不上另一個人了。


    她預料不到如果她真的和別人結婚,那個人是否會喜歡她的孩子,也預料不到,自己真的是否能放下季乾,再重新開始。


    她唯一知道的是,能成為她另一半的那個人,不該為她過去的行為買單。


    世界上哪裏那麽多的好男人,能心無芥蒂的撫養別人的孩子,有是有,可是她靜漫,沒把握遇到。


    “媽,你叫靜歌勸我啊。”靜漫從母親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因為哭過的緣故,覺得眼皮都些緊,眼神很淡漠,淡漠到了塵埃裏。


    “是,是我叫她勸你的,所以漫漫,你要不要再想想?”


    王亞茹試探性的問出口,她心裏很緊張,生怕女兒依舊鐵了心要休學。


    “不了,我已經決定了,而且過陣子我準備出去旅遊。”


    靜漫的話,無疑是對王亞茹的一記響雷,她怎麽也沒想到,女兒休學也就罷了,還要離開家。


    女兒不對勁兒,所以她總有一種預感。


    女兒走了,一時半會就不會迴來了。


    王亞茹心髒都緊繃了起來,再次緊握住靜漫的手,眼神裏已經沒了強勢,近乎帶上了哀求,“漫漫啊,你要去哪啊,家就在這裏,我也在這裏,你要拋下我去哪啊。”


    “媽,我又不是不迴來了。”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能不了解你?!你這分明就是要走的遠遠的。”


    王亞茹終於忍不住,開始哭了起來。


    “漫漫啊,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叫季乾的,可是你不能為了他這麽的作踐你自己啊,學校也不上了,家也不要了,你這是何苦啊。”


    靜漫不說話,王亞茹整個身子都開始抖了起來。


    “你要還是我女兒的話,你就給我振作起來,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那麽多,你何必在他一個人身上陷進去不出來,他不是不喜歡你嗎?那你就要過得更好,以後再見了麵,也揚眉吐氣。”


    王亞茹掏心掏肺的說了一堆,手一直在抹眼淚。


    靜漫看著心疼,可是她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她要走的決定,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媽,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為了讓母親鬆口,她歎了口氣,道:“還有,我不是為了季乾才休學的,他還不至於對我有這麽大的影響力,我隻是突然想出去看一看,玩一玩,這些年光顧著念書了,也沒好好的出去玩玩,祖國這麽大好的河山,總要去看看才妥當。”


    靜漫這麽一說,王亞茹更著急了。


    她總覺得靜漫說的跟絕症患者似的,似乎看透了一切。


    “漫漫啊……”


    王亞茹剛叫一聲她的名字,就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靜漫臉色一變,“媽,媽,你怎麽了?”


    可是王亞茹沒有應她,靜漫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手指顫抖的摸出手機,撥了120。


    她現在,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


    靜昭在補課,家裏就剩下她們兩個了。


    救護車來的很快,王亞茹被送去了醫院,一路上,靜漫都緊緊的握住王亞茹的手。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母親的臉,心裏已經亂成了麻線,要是母親真的有個三長兩短。


    那她,可真就活不下去了。


    王亞茹被送去急救,靜漫站在急救室的門外,雙手無力的垂下,手腳冰涼一片,她臉色煞白煞白的看著那白色的門。


    唇角失了血色。


    過了許久,急救室的門被醫生推開,醫生走了出來。


    靜漫衝上去,拽住醫生的袖子,“醫生,我媽她怎麽樣了!”


    “暫時沒事,還需要進行詳細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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