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醫生是心外科最好的專家,有他在,不用怕。”


    傅言深安慰著靜歌,他的神情給人一種寧靜致遠的感覺。


    今天,是醫生定下來父親手術的日子,父親最近的情況好轉了很多,現在正好是合適手術的時候。


    起床收拾後,靜歌沒吃幾口東西,便動身去了醫院。


    傅言深將工作推了,陪著她一起去。


    手術安排在下午三點,這個時間段父親還在休息。


    靜歌走進病房,握緊靜江的手,坐在椅子上,將父親的手抵在臉上。


    靜江緩緩的醒來,精神頭很好,他自己也記得今日是什麽意思。


    看著女兒的模樣,靜江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來,“孩子,沒事,別擔心。”


    “我沒擔心。”靜歌笑著搖搖頭,笑的很開朗,“爸,等你手術過後,出院了我就帶你去旅遊。”


    這件事情靜歌一直有在想,就在前些日子這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現在,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父親病情痊愈的希望。


    現在隻希望手術成功,不出一點差錯。


    雖然靜歌表情雲淡風輕,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已然焦躁不安,像是螞蟻在皮膚上爬過,可是她又不能將它給彈下去。


    她的心裏很慌,甚至有些害怕。


    “爸,你就快有小外孫了。”


    “外孫?”


    靜江起先愣了一下,在明白過來靜歌在說什麽的時候,一雙睿智的眼睛亮了起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握緊靜歌的手,很是開心,看著纖瘦的靜歌心裏又像是被什麽揪住了一樣。


    他對不起這個孩子啊,他這個父親做的一點都不合格,以前從未關心過她的學習,她的生活,隻想讓她按照自己的期許來生活。


    靜江心口一酸,唇繃緊。


    “我很高興。”


    靜江半晌才說出這幾個字來,這幾個字包含了所有的情緒。


    父親,一向不善言談,可是一切又盡在不言中。


    下午兩點五十分,父親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關上,發出冗重的聲響,傅言深緊緊的握著靜歌的手,站在她的身側。


    “二哥。”靜歌沉默半晌,叫了下傅言深。


    傅言深低下頭來,溫柔的看著她,他在這裏就給了她莫大的力量。


    他大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最後將她擁入懷中。


    他什麽也沒說,卻比說什麽都來的令人安心,靜歌的心髒跳的厲害,依靠在他的胸膛裏,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陸錦年出電梯的時候,向手術室那邊看過去。


    身材很好的男人背對著他,懷裏擁著一個女人,陸錦年隻能看見女人的小半個側身,可是那就足夠了。


    他向叔叔問了,靜叔叔的手術日期和地點。


    所以他來了。


    他邁開步子往前走,被揍開的嘴角還隱隱作痛,聽到他的腳步聲,靜歌從傅言深的懷中抬起頭來。


    看到了陸錦年,她眼神怔了下,沒說什麽,隻是攥緊了傅言深的衣襟。


    “叔叔的手術開始了?”


    陸錦年走過來,他的聲音很平靜,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似乎昨日的事情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靜歌點點頭。


    傅言深迴頭,他的俊臉有一塊傷,是被陸錦年揍的。


    傅言深將靜歌護的很緊,雖然看不出什麽明顯的敵意,可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很難令人忽視。


    隨後,王亞茹和靜漫也趕來了。


    雖然王亞茹很惡毒,可是和靜江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少說也有些感情。


    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串佛珠,說是去成西的靜安廟求的,聽說那的住持很靈,王亞茹去求的是平安。


    靜漫的情緒不高,臉色有點寡淡,和以往高調的樣子不同,今天穿的很肅靜。


    一向對靜歌有敵意的她,現在也不針對靜歌,而是為靜江的手術成功在祈禱著。


    和季乾的分道揚鑣,讓靜漫想了很多,由一開始的不甘心,到後來的心如死灰,再到後來的心甘情願,靜漫的心裏經曆了一場風暴。


    刮破了她的五髒六腑,洗禮了她整顆心髒,她甚至現在能平靜下來的思索,她和季乾的這段關係。


    以及她和靜歌的敵對。


    靜漫看著無比擔心的靜歌,覺得,自己以前是太過分了。


    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要是人生重來一迴,她還是會主動去追求季乾的。


    但是現在她想明白了,她願望放季乾走。


    餘生,兩條路,一條向陽,一條向暗,季乾該走他的陽光道,她獨自墜入黑暗中。


    靜漫想著,手指緩緩的摸向自己的小腹,臉上有溫柔的笑意,她低著頭,誰也不曾發現。


    終於,手術結束。


    醫生出來之前,在外麵等著的所有人心裏都不能平靜下來。


    陸承衷走出來,摘下口罩,唿了一口氣,而後笑了,“手術成功。”


    靜歌心口一直提著一口氣,如今這口氣衝了出來,她高興的淚眼朦朧。


    王亞茹也很久沒這麽高興過了,連雙手合十說著謝謝,一口氣說了六七個。


    但是靜江還是要住進icu觀察幾天,畢竟不是小手術,還得仔細的觀察是否有排異的情況。


    “靜歌,我有話和你說。”靜漫走到靜歌的身邊,神情讓人看不出什麽來。


    靜歌鬆開了傅言深的手,點點頭。


    兩人走遠了些,靜漫看著靜歌,笑容很恬靜,“季乾要走了,明天的飛機。”


    靜歌恍惚了一下,如果她要去法國,大概也是明天走吧。


    靜歌的表情很安靜,靜漫忽然覺得心裏很不好受,她唯一一次見靜歌神情大變,便是那天,她牽著季乾的手,當著她的麵和父親宣布這是她的男朋友。


    靜漫知道自己很卑劣,卑劣到季乾那樣的人,不愛她,甚至厭惡她。


    “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靜漫知道靜歌不會原諒她,可是她還是想道個歉。


    最近經曆了很多事,靜漫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老了,根本提不起以前那腔熱血了。


    “我接受。”靜歌點點頭,其實她大抵是明白靜漫是什麽意思的。


    這個女孩終於抹掉了心中所有的戾氣,變得開朗了起來。


    靜漫鼻子一酸,想起從前來,靜歌對她是真的很好。


    可是是從什麽時候她開始覺得不公平的呢?


    是無論在學習上還是在樣貌上都很優秀的她,還是她名正言順靜家大小姐的地位?


    靜漫隻知道,她的嫉妒心在季乾出現的那一刻,徹底的被點燃了。


    “雖然這句話不該我來說,可是靜歌,我希望你幸福。”靜漫握住靜歌的手,傅言深比季乾優秀,遇見傅言深,是靜歌的幸運。


    “謝謝。”


    靜歌對靜漫的感覺其實很複雜,她不是聖人,當然也有因為父親偏愛靜漫也覺得難過的時候。


    可是現在,靜歌對靜漫,沒有怨恨。


    離開季乾,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靜漫看著傅言深向這邊走了過來,於是鬆開了靜歌的手,她心裏還有些話準備說,可是想了想,又覺得,還是算了。


    靜漫去王亞茹身邊了,傅言深已經走了過來。


    他對兩姐妹之間的話不感興趣,因為他不喜歡靜漫這個女人。


    “剛才媽打電話來問爸的情況。”傅言深握了握她的手,靜歌點點頭。


    徐茯苓一早就知道了今日父親要做手術,一直很關心這邊的情況。


    聽說手術成功,開開心心的去超市裏買大骨頭。


    這邊,靜漫站在王亞茹的身邊。


    “我看你最近臉色不是很好,正好在醫院,不如順道去做個檢查?”


    王亞茹也聽說了不少季家的事情,季家的企業最近有迴籠的趨勢,季家二公子季乾卻是要去法國了。


    所以女兒的模樣,她多少也是知道些原因的。


    聽到母親的提議,靜漫心裏緊張了下,眼神輕微的閃爍,隻是搖了搖頭,咬唇說道:“不了,隻是沒睡好。”


    “漫漫啊,這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身上耗著呢,他走了也好,省的你惦記。”


    靜漫聽著,臉色白了一白,唇角勉強的勾起,“是啊,走了好。”


    總有一天,她會忘了季乾,會徹底的斷了念想。


    可是她總覺得,這一天不會來了。


    “你啊。”王亞茹歎了口氣,“你爸之前不是答應我了嗎?答應給你介紹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漫漫,你總是這樣可不行啊。”


    以前,她女兒性子是張揚的,現在,連話都不愛說了。


    而且臉色一天比一天的差,她擔心再這樣下去,靜漫會出什麽事情。


    “媽。”靜漫握住了王亞茹的手,“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什麽事?”


    靜漫看了眼周圍,抿了下唇,“我們迴家說。”


    出了醫院,兩人上了車,王亞茹給司機報了地址。


    旋即看著靜漫,“說罷,什麽事,還非得避開人。”


    靜漫的眼神閃了閃,“媽,我想休學。”


    “什麽?!”王亞茹眼睛都瞪了起來,聲音很大,聽得司機都皺了皺眉。


    “媽。”靜漫握著王亞茹的手,“這是我深思熟慮過的。”


    王亞茹心中一陣氣惱,真是一個一個的讓人不省心,她忍著怒意,質問,“那你到告訴我你到底是深思出什麽了,竟然要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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