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歌本想著狡辯幾句,可是這是傅言深想要的。


    她又能奈他何呢,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她低下頭,心裏頗有些複雜。


    “乖,睡吧。”


    見她乖乖的,他的神情平和下來,上了床,將她抱在懷裏。


    他的懷抱很溫暖,精壯的胸膛裏有股子香氣,令人心神寧靜。


    許是累了,靜歌沒一會便昏昏欲睡,最後眼皮闔上,意識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


    傅言深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便將她送去了學校。


    一迴到寢室,靜歌察覺到寢室的氣氛不同尋常。


    卓琴側躺在床鋪上,沒有和她打招唿。


    她放下包,走到床鋪下,仰頭,這才看到,卓琴抱著被子,身子一聳一聳的,似乎在哭。


    靜歌有些慌,三兩下的爬上了卓琴的床,坐在她的身側,將她轉過來。


    卓琴的眼睛已經哭的腫了起來,此刻死死的咬著唇,抽噎著。


    見到靜歌後,那抽噎聲開始變得明晃晃,最後幹脆嚎啕大哭。


    “靜歌,我該怎麽辦。”卓琴倏然坐起來,抱住靜歌,渾身都在顫抖,眼裏滿是絕望。


    “怎麽了?”


    “我,我爸不讓我走,說走了就不認我了。”卓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說我去法國隻是浪費錢,沒有前途,他說,我就該畢業後找個工作,賺錢供養弟弟上大學。”


    卓琴越說越委屈,逐漸的語句不連。


    似乎傷心到了極致,手掌心抓著心口,恨不得將心口抓出個洞來。


    靜歌聽著,眼圈就紅了。


    心下感觸,卓琴的家庭情況和她是一樣的,父親再婚,再生,有個比她小的弟弟。


    隻是,卓琴的弟弟和她的弟弟不一樣。


    那個孩子向來不聽話,在學校打架,曠課逃課,早戀,甚至對卓琴這個姐姐都十分抗拒,說話也很難聽。


    可是因為是男孩,所以是家中的寶。


    父親和繼母都是偏愛的。


    卓琴好委屈,她本以為自己能去追逐夢想了,可是就眼睜睜的看著夢想在眼前毀滅了。


    “靜歌,我該怎麽辦。”卓琴將頭埋在她的肩膀,心裏萬念俱灰,“我爸剛才過來大鬧了一場,還把我的身份證帶走了。”


    靜歌手指攥緊,拍了拍卓琴的肩膀,道:“你起來,我和你迴家。”


    卓琴哭著抬起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這還是靜歌第一次看見卓琴哭,平日裏的卓琴,開朗的像是個男孩子。


    “走。”


    靜歌拉了一把她的手,率先下了床,卓琴抽噎了下,跟上。


    卓琴的家,住在城南的巷子裏,青灰色的巷子,無多少人煙,破敗的牆石和崎嶇不平的道路,都在彰顯著,這裏有多麽的落後。


    卓琴的家就在這裏,不超過60平方米的房子,擠著一家四口。


    靜歌和卓琴進屋的時候,卓琴的父親正坐在床上抽煙,煙灰落了一地。


    卓琴父親頭發花白,而從裏屋走出來的繼母,長了一副刻薄的嘴臉。


    “呦,大姑娘迴來啦,還帶了同學呀。”繼母看到兩人後,臉上皮笑肉不笑了下。


    雖然靜歌事個外人,可是她連慈愛都不願意裝一下。


    卓琴的父親抬起頭來,眼睛裏的眼白發黃,眼神也有些渾濁,穿著件幹淨的發白的t恤,一條黑色看起來上了年頭的褲子。


    “爸。”卓琴叫了聲。


    “想要身份證?”


    卓琴的父親一語道破兩人來的目的,卓琴忍著想哭的意欲,點點頭。


    “爸,我發誓到那裏不會花家裏一分錢,我會打工賺錢,供弟弟上學的,您就讓我去吧。”


    那裏何嚐不是每個學子的夢呢。


    可是眼見著那夢就要實現了,卻被人生生的扼殺在了起跑線上。


    卓琴輕輕地咬住下唇,眼眶通紅。


    卓琴父親抽了口煙,麵相有些老,眉頭因為憂愁而皺起,沒說話。


    靜歌看著,說道:“叔叔,去法國研修的錢都是學校給報的,不用拿家裏一分錢,而且這是個好機會,從那裏學習迴來,小琴會找到一份更高薪的工作。”


    卓琴父親這才看向平靜的跟他講道理的靜歌。


    看著是個小丫頭,生的白白淨淨的,當下臉色難看了些,“我們的家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來管了!”


    卓琴拉緊靜歌的手,看向自己的父親,“爸,我從來沒說不供養弟弟,可是同樣是你的子女,我不期望別的,隻期望公平!”


    “丫頭片子!”卓琴父親忽的起來,將手裏拿著的打火機丟出去,直愣愣的砸在了卓琴的額頭上。


    隨手抄起煙灰缸來,就要往卓琴腦袋上砸。


    靜歌見狀,一下子攔在了卓琴的麵前,還是卓琴的繼母出手攔下了煙灰缸來。


    皺眉湊在卓琴父親的耳朵邊上,說道:“砸了人,我們掏不起醫藥費。”


    這話,卓琴和靜歌都聽到了。


    卓琴眼裏的淚都幹了,隻剩下了諷刺的笑意。


    瞧瞧,不是因為擔心怕把人砸傷,而是怕擔醫藥費,若是靜歌不擋上來,她的腦袋今天絕對得開瓢。


    靜歌忽然就明白了,卓琴的境地,原來每天沒心沒肺笑意的後麵,是這樣不堪入目的家庭關係。


    卓琴也明白了,她必須來硬的。


    伸手擦了把眼淚,目光帶著諷刺的笑意看著繼母,“不給我身份證也可以,我不出國了,可是我也不會往家裏交一分錢!”


    卓琴仰著頭,眸色倔強。


    “你!”卓父眼中溢出怒火來,連繼母的眼神都變了。


    “狼心狗肺!”繼母狠狠的咬牙,卓琴隻是笑,“哦,你就當我是狼心狗肺好了,你們盡管扣著我的身份證,妥協的話算我輸!”


    卓琴拉著靜歌就走。


    身後傳來卓父繼母罵罵咧咧的聲音,卓琴緊緊的拽著靜歌的手,走的頭也不迴。


    走出巷子,卓琴深唿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胸腔裏還是很難過。


    豪言壯誌放了,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


    這麽對著幹,其實對她也沒有好處。


    “小琴,你可以去掛失身份證,就說丟了。”靜歌大腦驀然開朗,“我們辦最短時間出來的那個價位,還來得及。”


    卓琴輕咬下唇,猛地點點頭,是啊,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兩人說辦就辦,去拍了照片等消息,辦理身份證的業務員說兩個星期就能出來。


    出了辦理處,卓琴才倏了一口氣,拉著靜歌的手,低下了頭,“幸虧有你,我父親來鬧了後,腦子裏亂的像是一團漿糊。”


    靜歌長睫輕顫,她本想著事情不會這麽嚴重。


    可是和卓琴去了家裏,才覺得卓琴生活的是那樣的水深火熱。


    見卓琴不高興,靜歌抿嘴,笑道:“走,我請你喝酒去。”


    說罷,也不管愣怔的卓琴,直接帶著她去打了出租車。


    “別,你現在情況也不好。”


    “酒我還是請的起的。”靜歌隻是笑,笑意明朗,似乎沒有憂愁一樣。


    兩人在學校附近的酒吧喝的爛醉,裏麵的氣氛讓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卓琴像是瘋了一樣的衝上台子,隨著音樂,抓著麥克風,舉起手,大唱,‘你小心,一吻便顛倒眾生,一吻便救一個人,給你拯救的體溫,總會再捐給某人,一吻便偷一個新,一吻便殺一個人。’


    靜歌在台子下,端著酒,小口的喝。


    “靜歌?”身後有人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靜歌迴過頭去,突然看到了穿的一身休閑的張耀客。


    “好巧。”靜歌笑了下,笑出了淺淺的小梨渦。


    張耀客看著,就有些發呆。


    “是啊,你一個人來的?”


    張耀客身邊還站了一位男士,靜歌沒見過,想來不是傅言深公司裏的員工,可再一想,帝國集團的人員何其的多,她又怎麽會一一都見過呢。


    “和朋友。”靜歌仰頭看了一眼卓琴的方向。


    張耀客會意,指著身邊的人道:“這是我的初中同學,許統。”


    兩人互相打了招唿後,張耀客就和許統進去裏麵了,好像是將初中同學聚會約在這裏了。


    靜歌沒再意。


    卓琴唱著唱著,身子轟然的倒在了台子上,話筒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周圍人一陣騷動。


    靜歌眉心一跳,就往台子上跑。


    將卓琴扶起來,她的眼角還掛著眼淚,因為喝多了,所以失去了意識,卓琴不沉,但是好歹是個成人。


    壓在靜歌的身上,還是很有重量的。


    包廂裏麵的人不知所以,都紛紛的走出來看。


    剛進去的張耀客和許統也從包廂裏麵出來了,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男人頭發梳的整齊,麵容清雋,一雙手骨骼分明,衣角整齊,眸形十分漂亮。


    他將目光投在女生嬌小的身子上。


    “靜歌。”張耀客喊了一聲靜歌的名字,男人眸子倏地一怔,旋即斂緊了些。


    而靜歌,艱難的迴過頭來。


    此時張耀客已經跑了過來,擋住了身後男人的視線。


    “我幫你吧。”


    “不用了。”卓琴畢竟是女生,男人女人還是不方便接觸。


    “我來吧。”男人的聲音在張耀客的身後響起,靜歌剛想說不用了,張耀客側身,露出男人的麵龐之後,靜歌所有的話都淹沒在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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