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娘看著很是老實,有些唯唯諾諾的,一進門就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孫湄菡行了個禮。

    孫湄菡此時態度倒也看不出個什麽,隻隨口問了問小廚房情況,又問了問孫太太飲食方麵,可有胃口。

    那馬大娘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聽著孫湄菡的問話,越來越放鬆,迴答起來也多了那麽幾句。

    孫湄菡得了些消息後,等看著馬大娘臉上帶著了笑意,開始口中稱讚太太慈善姑娘寬厚時,才似笑非笑道:“哦?”

    那馬大娘賠笑著:“姑娘這些日子持家,奴婢是看得出來,姑娘對待底下人,那是沒得說的,和太太一樣,都是頂好頂好的主子。”

    不過一個廚房的幫廚婆子,嘴裏也說不了太文雅的詞兒,也就翻來覆去幾句話,誇著孫氏母女。

    孫湄菡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後,慢條斯理道:“既然對我孫家這麽感恩戴德,怎麽做出這般牲口不如的事情來?”

    那馬大娘有些懵,道:“……姑娘說的什麽,奴婢聽不太懂。”

    孫湄菡這才橫眉怒眼,斥道:“你做了什麽事!你心裏清楚!若是母親孩子有一絲不對,我即可打殺了你!”

    馬大娘撲倒在地上,唉喲唉喲哭叫道:“姑娘明察,奴婢什麽也沒做啊!”

    一個賣了死契的奴仆,她真的沒膽子和主子叫囂。

    孫湄菡冷笑:“底下的人已經告訴我了,你做了什麽虧心事,現在嘴硬,不過是拉出去一頓板子!”

    抬了抬頭,孫湄菡給小嬋遞了個眼神,小嬋立馬高唿一聲:“來人!”

    門外早已蓄勢待發的幾個粗使婆子得到命令,迅速衝進來,當場扭住了馬大娘。

    孫湄菡看著地上不斷掙紮的馬大娘,眼中有些厭惡,道:“拉出去,打一頓板子,什麽時候願意說了,什麽時候停下。”

    那些婆子立馬抓著馬大娘就往外拉。馬大娘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害怕得連聲叫道:“我說我說!姑娘饒我一命!”

    小嬋當即道:“等等!”

    那些婆子倒也願意聽這個一直被姑娘帶著身邊的丫頭的話,都按住了人,停在了原處。

    馬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唉喲唉喲的。

    孫湄菡嫌煩,皺了皺眉,道:“說是不說?!”

    “說說說!”馬大娘怕被拉出去打板子,當即道,“奴婢啥都說啊!”

    被按得結結實實,毫無掙紮之力的馬大娘不得不從實招來。

    “奴婢就是豬油蒙了心,想叫太太嚐一嚐,懷著孩子吃了相克食物的痛!”

    馬大娘慢慢道來,卻是十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說來那時候馬大娘還不是馬大娘,是馬福家的,也是在太太院中伺候的。當時她懷了孩子,粗使的仆婦身體都健壯,也沒有嚴重的妊娠反應,就還跟在太太身邊服侍。太太有次看她辛苦,給她賞了一盤菜,使她下去吃,不用跟著服侍。馬福家的就吃了,之後迴了她和馬福住的地方,家中也給她留了菜。她也撿了幾筷子吃了。卻不想,這兩個菜裏麵,是有相克的菜,當即腹痛難忍,馬福稟了主子,請來府中看病的醫婆子後,她已經見紅了不說,人也差點昏迷了。好在馬福家的身體健壯,那醫婆子也就勉強保住了她,隻是孩子,卻沒了。從那以後,馬福家的也沒有過孩子,就在丫頭中,收養了個無爹無娘的丫頭做了幹女兒。她一直都把這件事記在太太頭上,可是一直也沒有下手。這一次,得知太太有孕,她動了心了……

    “奴婢沒了孩子啊!”馬大娘哭得很慘,還沉浸於當年的哀痛中,“都是太太賞的菜,不然奴婢的孩子也都好大了。奴婢恨啊!太太若是也吃了相克的食物,留下了孩子就罷了,若是留不下,就是給我苦命的孩子抵命了!”

    孫湄菡聽完,簡直不可思議到了極點,居然會有這麽糊塗的人,把一切責任都推得幹幹淨淨,自己扮演著受害者的形象,自己還一副別人都欠了她的態度!

    “沒什麽好說的了,”孫湄菡按了按額角,道,“謀害主子,拉出去打一頓,把人送官府。”

    馬大娘當場就哭鬧起來,道:“明明是太太對不起奴婢,怎麽奴婢還不能還迴去麽!”

    孫湄菡起身,居高臨下,冷冷道:“第一,主子賞菜,是給你做臉;第二,不管怎麽樣,食物相克,問題是你;第三,以下犯上,就算我當場打殺了你,又有誰會說不對?”

    “帶走!”孫湄菡一揮手,底下仆婦們把人按緊了,拖出了房門。

    孫湄菡心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在想,上輩子自己的母親沒了孩子,有沒有她插手?

    被這件事弄得很是疲憊,孫湄菡冷眼看著地上拖出來的痕跡,道:“派人來打掃。”

    “是!”小嬋乖巧地應了聲,遲疑了下,道,“要不要奴婢去把馬大娘直接殺……”

    “小嬋,”孫湄

    菡淡淡道,“不要做多餘的事。”

    小嬋垂下頭,悶聲道:“是。”

    小嬋去外麵叫來了兩個灑掃丫頭,麻利的把外間地上的種種痕跡清理幹淨。

    孫湄菡坐迴去,突然想起來還有個人,吩咐小嬋道:“去把外麵一個叫柳愢的丫頭叫進來,然後你去叫璨珠。”

    “是!”小嬋應道,帶著灑掃丫頭們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扶柔並雪寶率先迴來了,發現房中氣氛不太對,也不敢問,隻把剛剛做好的糕點放了一碟在桌上,又去重新換了茶水來,這才立在一邊,等候吩咐。

    柳愢先到了,她在門外福了一身,進來後,又給孫湄菡深深施了一禮,道:“奴婢請姑娘安。”

    “你這裏,怎麽樣?”孫湄菡道。

    柳愢含笑道:“之前姑娘看得起奴婢,願意給奴婢交代差事,奴婢也幸不辱使命,一直來打探著消息。最近把得來的情況匯總了一下,前來稟報姑娘。”

    孫湄菡頷首道:“好丫頭,說吧。”

    “是,”柳愢應道,“奴婢從當日起,就和同鄉的姐妹聯係了,隻是不好直接問,又拖了幾日,才零零碎碎的打問了些。但是當時也都沒有太重要的信息,奴婢就又拖了拖。直到這幾天,奴婢也一直在旁敲側擊郡守府的消息。同鄉的姐妹倒也不避著奴婢,說了有些子。重要的事情,大約就三四件:一個是郡守大人的外室一個叫做夢夫人的,在外麵給了石姑娘難堪,被石三公子上門砸了門,然後石三公子被郡守大人吊著打了一頓;第二個還是郡守家的三公子,郡守府二公子打算在這個月初六把他先送離了通州郡;三,是郡守大人的夫人。石夫人使人打探過姑娘,目前不知是因為石姑娘還是因為什麽。最後一個,卻是和淩家的大公子有關。”

    孫湄菡微微一怔,道:“什麽事?”

    柳愢遲疑了下,道:“似乎是之前淩大公子打了郡守府的三公子,後來郡守大人知道了,派人問過怎麽迴事,然後又把石三公子打了一頓。最後卻是石姑娘,哭鬧著說石三公子讓她沒臉,郡守打算在花會的時候,讓石夫人一起作陪。奴婢的同鄉當時剛好在郡守一家走過時,聽見了一句,說是石夫人和石郡守都看中了淩大公子,叫石姑娘到時候,好好對待淩大姑娘和姑娘您。”

    當初派丫頭掃聽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得知淩蒼塵打人會不會招來麻煩,眼下確實清清楚楚,不但不會招來麻煩,隻怕還會引得人來招婿!

    孫湄菡聽完了,道:“辛苦你了,之後也別和你同鄉斷了,你們小人兒家,有了假,可一處玩。”

    “是。”柳愢抿唇笑了笑。

    等柳愢退下後,孫湄菡抬眼看了看扶柔,道:“你去把……算了,雪寶,”她轉而對雪寶道,“你去小庫房挑兩件物事兒,給唐家姑娘謝家姑娘送去。就問個好,別的話不要多說。”

    雪寶應道:“是。”

    待雪寶退下後,小嬋帶了璨珠迴來了。

    孫湄菡對璨珠道:“多虧了你機靈,不然真是要出大事!”

    璨珠柔聲道:“奴婢也沒做什麽,隻是知道姑娘緊張太太,各個方麵多留了個心罷了。”

    “要的就是多留個心,”孫湄菡笑道,“你素來機敏,把你留在母親身邊,看來是我做得很對。你做得很好。”

    “隻要能幫上忙,奴婢就開心了,”璨珠笑道,“奴婢之後也會小心留神,注意太太身邊的一點一滴的,絕對讓姑娘放心。”

    孫湄菡十分感動,拍了拍璨珠的手,歎道:“真是太好了,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璨珠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接受了主子的讚許。

    孫湄菡想了想,道:“你這一趟跟著母親,怕是短時間內那邊都需要你操心著。我這邊多了三個小丫頭,也做不上什麽,不妨你挑一個,帶著你身邊,閑暇了教一教,平日使個腿,來匯報你那裏的情況。”

    “姑娘說三個,可包括了小嬋?”璨珠笑著打趣道,“姑娘可寵著她了,奴婢可也能挑了走?”

    孫湄菡還沒說話,小嬋立馬急了,道:“璨珠姐姐,我可是要跟在姑娘身邊保護姑娘的,你可別挑我啊!”

    這話說得,扶柔和璨珠都笑成一團了,彩煙還在一旁瞎出主意,道:“小嬋留在姑娘身邊倒也好,小惠是扶柔姐姐的妹子,雪珊是雪寶的妹子,這兩個你挑哪個都不行,不如一塊兒帶走,如何?”

    “不如何!”璨珠笑道,“兩個丫頭我可教不過來!”

    璨珠思索了下,對扶柔笑了笑:“小惠這孩子性子踏實,不用人教也能使喚;雪珊到底小了些,方方麵麵也不太拿得出手,”轉而對孫湄菡道,“姑娘,奴婢就把這孩子帶走,您看如何?”

    雪珊?孫湄菡想到了她,頷首道:“這孩子年紀小,又靦腆,你帶了去,到處跑跑見見的,也好。明兒你和雪寶說清了,叫她帶你去找雪珊

    ,她同意了,你們再來我這兒。”

    璨珠笑開了,福了一禮道:“那奴婢就謝過姑娘給奴婢送來一個好徒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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