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夫人問:“世子想怎麽辦?”


    雲珅一怔,脫口反問:“辦什麽?”


    “當然是傾華的事啊!他想什麽時候娶了傾華?”雲老夫人看向兒子,忽而又想到什麽,驚唿道,“他該不會是不想認賬吧!”


    雲珅點點頭,意思估計是你猜對了。


    “迴來的一路上,他從未提到娶親半個字。”


    老夫人來氣了,“你的意思是說,他惹了這一切,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沒想過要補償。”


    雲珅點頭,“目前來看,就是這樣的。母親不知道,端木淩的身上有一道聖上親下的賜婚聖旨,等時機成熟,聖上就會親自指婚。無論如何,這份殊榮都落不到傾華的身上。”


    皇親國戚的婚事,且先不說門楣相不相配,首先講究的是身世清白。


    就雲傾華這名聲,可跟清白沾不上半個銅板。


    老夫人頭疼的深唿吸,這都什麽破事啊!“你明年就要恢複官職了,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對你的名聲定是有所影響,真是多事之秋。”


    如今外麵還指不定怎麽議論雲家呢!都當雲家是個笑柄來談。不僅談論雲傾華,連其他人也都跟著議論。


    議論得多了,什麽事情都臆想了出來,什麽誰跟誰有染了,誰偷了誰的東西了,誰的親戚是誰等等,版本花樣。


    “如今的形勢,我覺得還是把她送走吧!”老夫人道。


    “送走?”雲珅不解,“送哪去?”


    雲家的孩子不在雲家,能去哪裏?


    老夫人道:“不如送迴平陽吧!”


    平陽是雲家的祖籍,那裏也有祖宅。將她送迴那裏,至少還有個住的地方。


    雲珅為難,“可依著端木淩的意思,並不希望將她送迴那裏。”


    他可沒忘記在大街上端木淩說的話,傾華若是有什麽困難可以去找他。擺明了算到他們會為難於傾華。


    “那難道就讓她繼續住在府裏,讓府裏的下人議論,讓滿京城的人議論?”


    可話說迴來,難道雲傾華不在京城了,人們就不議論了嗎?


    很多人都喜歡掩耳盜鈴,認為自己看不見聽不見的東西,它就不存在了。估計是安慰自己眼不見為淨的心態吧!


    雲珅想了想,道:“不如先送她去莊子上住吧!等這風波過去了,再將她接迴來?”


    老夫人歎了口氣,“目前看來,也隻能這樣了。”


    都怪端木淩,這貨有權有勢欺負人欺負到這份上。他若是對傾華有意就光明正大來娶,整什麽搶親的戲碼,搶完了就扔了,留一堆爛攤子給雲家,他反而兩袖清風逍遙快活。


    雲家哪裏招惹他了,要遭受這樣的罪過。


    雲老夫人在心裏默默詛咒了這貨幾百遍,要他不得好死。


    “那就這麽定了吧!先讓她去莊子上避避風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如今也該走動了,明年就該恢複官職了。”


    “母親放心,孩兒有自己的安排。”


    雲老夫人點頭,“那就好。哎,對了,傾華那嫁妝,可有消息了?”


    “沒有,我隻看到她人,沒見過那批嫁妝。”


    “傾華知道嗎?”


    “估摸著也不知道。”這事隻有端木淩知道,可借他幾個膽,他也不敢去問。


    誰知道問了,還會惹出些什麽其他的禍事來。他現在是真怕了這貨,有他的地方準沒好事。


    ***


    雲傾華迴到迎朝閣時,裏麵並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變得空蕩,甚至比之前更加熱鬧了。


    進進出出的下人,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院子,擺了各式各樣的的盆景。廊下掛上了垂長的珠穗,擺了兩把鋪了毛毯的躺椅。


    這裏是迎朝閣,卻已不是她的迎朝閣。


    她的房間中,也早已換了樣子,沒有她喜歡的藍色幔帳,地板鋪了鮮亮的地毯,衣櫃梳妝台皆是換了新的樣式……


    唯一不變的,怕也隻剩下那張她睡了十幾年的床架了。


    “喲,大姐迴來了呀!”身後傳來雲璧珠的輕笑,“大姐迴來了,怎麽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啊!”


    她剛從後園進來,穿著一身嫩黃色的夏裳,整個人如一朵朝氣蓬勃的向日葵。


    她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隻知道大聲嚷嚷搶別人東西的小姑娘了。


    雲傾華無奈一笑,她迴自己的院子,還需要向別人通報。


    也是,如今這院子已經不是她的了,當年老太爺親自提的迎朝閣如今也已易主。一切,物是人非,蒼涼滄桑。


    雲傾華自顧坐在堂上,自己動手倒茶呷了一口,環視著整個房間。老實說,比其她之前的裝飾,現在這房間才像個女子的閨房。


    胭脂,鮮花,琺琅,書案,刺繡,應有盡有,顏色鮮亮。她之前的房間太靜太素了。


    “沒想到大姐會迴來,隻能委屈大姐住東廂房或者西廂房了,畢竟我這裏已經置備好,搬來搬去的很麻煩。”


    雲傾華道:“沒關係,對我來說住哪都一樣。”


    比起這裏,她更願意住在平安村的那間破舊的土房子裏。


    不像現在,迴到這裏受人白眼。她一進這院子的門,就沒哪個下人跟她問過安。有的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似的,聚在廊下嗑瓜子,冷眼看著她進入堂內。


    雲璧珠道:“如此就好。”


    她招來一個小丫鬟,吩咐道:“去把隔壁的耳房收拾一下,大姐就住在那裏了。”


    耳房?不是廂房嗎?


    耳房可是以前半圈和圓圈住的地方啊!


    劉媽媽剛想說話,卻被雲傾華攔下了。她道:“六妹當真要讓我住在那?”


    “哦,沒辦法。這東西廂房都被下人住了,也沒其他多餘的房間。大姐剛才不也說了,住哪都沒關係嗎?那就委屈一下。”


    原本這裏雲傾華是主人,如今鳩占鵲巢,雲傾華連個下人都不如。


    雲傾華又喝了口茶,說:“耳房我是不會住的,如果你不想搬出這個房間,最好讓你的下人把地給我騰出來。否則的話,我就帶著包袱,住到你原來的房間去。”


    她說的雲淡風輕,就像在談論詩詞一樣。


    雲璧珠卻是瞬間怒氣上漲,“你……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六妹是讀過書的人,難道聽不懂?你若不按我說的去做,那我現在就帶著包袱過去。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事要是傳到老夫人那裏,或者傳出府外去,我是不怕什麽名不名聲,可六妹囂張跋扈,虐待長姐的消息傳出去,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雲傾華如今是破罐子破摔,虱子多了不怕咬。


    雲璧珠卻是怒氣更盛,瞧著雲傾華一副無賴樣,更是怒火中燒,“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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