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圓走了,雲青秀也走了,兩個弟弟也迴了書院,雲傾華的生活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之後,就該想想離開京城的事了。


    去莊子上住倒是一個辦法,可也終不是長久之計。逢年過節,還是要迴到京城來。


    迴平陽,雲珅怕也是不肯,畢竟沒有讓一個女孩子無緣無故獨自呆在老家的道理。


    去庵裏住嘛,那更是不可能,又不是犯了什麽大錯。


    想來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嫁得遠遠的。


    趙涼奕啊趙涼奕,你上輩子害了我不說,這輩子也不放過我。我這輩子沒得罪你啊,為什麽要因為你背井離鄉。


    忽然又想到了那個京城小霸王,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


    是不是還在生氣,還在誤會她?


    話說某人,現在已是午時了,卻還在唿唿大睡,一點要起床的意思都沒有。八下在門口欲抬手敲門,試了無數次還是將手放下,主子最近脾氣大得很,他不想去觸那個黴頭。


    可是,老侯爺已經派人來叫了兩次了啊!爺要是再不出來,老侯爺可得親自來提人了。


    八下鼓了鼓嘴巴,眼角瞥到院子門外的幾片衣角時,立即驚慌失措。


    哎呀媽呀,瞧他這張臭嘴,說什麽來什麽。


    院門口的那幾片衣角猶如一陣風一般,眨眼之間就已經飄到了院內。八下想趕緊進去通知他家爺,卻已經來不及了。


    “參見侯爺。”


    端定侯爺,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威武凜然,目光如炬。軍人的氣場震懾著院內所有人,令人連唿吸都不敢大聲。


    “老二是怎麽迴事,最近怎麽脾氣越來越大了?”


    端定侯爺的聲音渾厚,隻是輕輕一說,然院子裏的每個角落都能聽得到。


    八下的小心髒突突猛跳,他也不知道他家爺最近在鬧什麽別扭。“奴才也不知,可能是爺最近過得不太順遂,所以心情不好吧!”


    “嚇?”端定侯爺諷刺,“全京城所有人都能說過得不順遂,他過得不順遂,你信嗎?”


    八下本能的搖頭,而後又猛的點頭。


    端定侯爺眉頭一皺,“哎行了行了,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什麽意思?”


    “我……”


    “哎算了。”端定侯爺不耐煩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側頭對身後的人道,“去敲門。”


    “是。”他身後的人上前,抬手敲門,“世子爺,世子爺你在嗎?”


    屋裏沒人迴應,連個聲音都沒有。端定侯爺疑狐,問向八下,“他不在裏麵?”


    八下搖頭,“爺在裏麵,可能是還沒起吧!”


    “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沒起,越來越沒規矩。”端定侯爺走過去,也懶得再敲門喊人,直接簡單粗暴的抬腳,“砰”的一聲,門開了。


    門一開,門口的人不由得被屋內的氣息熏得麵龐扭曲,眉頭緊皺。


    這什麽味啊!聞著惡心死了。


    眾人走進去,又被裏麵的場景驚得大跌眼鏡。主人歪倒在床榻邊,下半身腿擱在床上,上半身頭擱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倒立式。衣裳淩亂,胡子拉碴,發髻散亂。周圍東倒西歪的七八個酒罐子,有的是空的,有的還在滴酒。


    端定侯爺第一句話脫口而出,“這人誰啊?”


    八下眨了眨眼睛,侯爺,這是你兒子啊!


    端定侯爺否認,胡說,老子啥時候有這麽個難看的兒子。


    可不是,躺在地上的這位爺一身餿味熏天,估計得有五六天沒洗澡了,衣服也有七八天沒換了,就跟破廟裏的乞丐似的。


    有人過去推了推他,“世子爺,世子,你醒醒。”


    “嗯,喝。”地上的人蠕動了下嘴唇,偏了個腦袋,嘴裏一直叨著“再喝,再喝”,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端定侯爺不解,問向八下。“他這是怎麽了?”


    八下也不知道,“好像從去荊府迴來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奴才也不知道爺這是怎麽了,這幾天一直在喝酒,奴才勸了也沒用。”


    嗬,誰能把他這兒子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是有手段。改天得認識認識,終於有這麽個人能收拾他了。


    荊家那日辦的是婚宴,咦,這小子不會是看上人家新娘子,結果新娘子嫁給了別人,所以才在這裏借酒澆愁吧?!


    不得不說,端定侯爺的想象十分豐富,但又十分合理。


    “去,端盆水來,弄醒他。”端定侯爺看著八下道。


    八下本能的搖頭,“侯爺,您饒了我吧!要是讓爺知道我潑他水,他會扒了我的皮的。”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哦!”八下不情不願的出去了,盛了盆水。轉念一想又倒掉一半,端了半盆水進來,捧在手裏,卻是死活不敢潑出去。


    端定侯爺不耐急道:“潑啊!”


    八下懷揣著盆,搖頭抗命。


    他這不是抗命,是想保命啊!爺醒了之後要是知道這水是他端來的,不扒了他的皮也是要去洗恭桶的啊!


    上次他就被爺離間了他和七上的關係,結果七上硬生生報複了他一個多月,可把他害苦了。又是房梁上裝了水盆又是被窩裏放蛇的,搞得他現在看什麽東西都像是陷阱。


    端定侯爺不耐煩的抓了八下懷裏的水盆,想要親自動手。八下緊緊的護著水盆,就跟護著自己的褲腰帶似的,就是不想讓侯爺拿了去。


    “給我。”


    “侯爺,您饒了世子爺吧!也饒了奴才吧!”


    “鬆手。”


    “侯爺,您慈悲為懷,您不舍得奴才去死吧!”


    兩個人你奪我護,誰也不讓誰。半盆水撒了一地,估計也沒剩幾滴。屋裏其他人看著他們拉鋸式的搶奪一個水盆,既好笑又莫名其妙。


    水都沒了,搶個水盆做什麽?偏搶得火熱的兩人卻是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八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奴才,哪裏是軍人的侯爺的對手。沒幾個迴合,水盆就脫離了懷抱。


    水盆並非木頭,而是銅盆。在拉鋸時外壁沾了水,有點打滑。端定侯爺雖然搶了去,但是因為手滑也沒能拿穩。加上拉鋸時的受力作用,水盆脫離了手,受外力影響的飛向了空中,好巧不巧的往床的方向飛去。


    眾人的視線跟著水盆劃行的軌跡,然後一股不詳的預感在每個人心裏滋生。


    “當……”的一聲巨響,就跟胸口碎大石似的。


    疼啊!


    水盆好巧不巧的砸中了地上之人的腦門。


    地上之人抖的睜開眼睛,翻了白眼,抽搐了幾下之後,又猛的停止了動作,兩眼一閉,再也沒了動靜。


    那個水盆掉在地上,打了幾個圈,也沒了動靜。


    屋內眾人傻眼,目瞪口呆身形定格,也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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