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你給我呆在弄春苑裏,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門半步,不準見任何人。府裏的庶務,交給管家和傾華處理。”


    隨著雲珅的話落,段氏僅存的最後一絲氣力也消散殆盡,癱軟在地。


    雲珅喚來門口的王媽媽和管家,對劉媽媽道:“把她帶迴去,好好看著她。”


    他說的是看,不是照顧。是把段氏禁足了。雲傾華看著她被拖走的身影,無聲的歎了口氣。段氏如果聰明,從雲月圓的事情開始,就應該知道收斂了。可她非但沒有,反而變本加厲,怪誰呢?


    雲珅重新坐下,深吸了口氣,揉著突突發疼的太陽穴,從未像現在這樣的疲累。


    “父親請保重身體,母親隻是一時糊塗,並非有意。”


    “我原本以為她雖然貪功好利,在大事上還是有分寸的。誰成想,哎,真是家門不幸啊!”


    雲傾華沒有接他這話,作為晚輩,她無權議論長輩的事情。而且,父親已經心力交瘁,她又何必添一把鹽。


    雲珅打起精神,吩咐管家道:“從明天起,這府裏的事,你就跟大小姐說。傾華學管家也有一段時間了,想必已經熟悉。今後,不相幹的人來找夫人,就跟他們說夫人病重,不宜見客。所有事,你們商量著定。”


    “是,老爺。”


    “是,父親。”


    雲珅對大女兒說道:“關於吃飯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寧家,以後能不往來的就不往來了。”


    “是。”雲傾華點頭道:“父親,還有件事,陳家已經退了寧家的婚事了。”


    “什麽?”雲珅吃驚的程度,不比她聽到消息時的震驚小。“退婚?你怎麽知道?”


    “上次去德雲茶樓碰到老侯爺,他親自跟我說的。”


    雲珅很是不解,“好端端的怎麽會退婚呢?”想了一會也就明白了,“怕是跟寧瀟瀟和高三郎的流言有關吧!這件事你別聲張,免得招來禍端。”


    “我知道了。”


    ***


    迴到桃鴛園的時候,院子裏的丫頭都還沒睡。


    冬晚歡天喜地的問道:“大小姐,剛才發生什麽事了,聽說夫人被禁足了?”


    雲傾華坐在羅漢床上,接過夏雨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歎道:“你們消息夠快的啊!這才前腳發生的事,你們後腳就知道了。”


    “嘻嘻,我剛才去廚房給大小姐取燕窩,綠芽她娘告訴我的。真的是這樣嗎?夫人好端端的怎麽會被禁足呢?”


    雲傾華嗔了她一眼,斥道:“不該問的別問。”


    “……”冬晚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得水汽繚繞,就快掉下淚來。


    劉媽媽適時岔開話題,問道:“老爺沒有責怪你吧?”


    雲傾華說:“說了幾句。寧瀟瀟這一計,的確讓我措手不及,雖然我們也有所行動補救,可到底是影響了名聲。”


    “那個寧瀟瀟,平日裏看著溫婉可人,誰知道心思竟這麽狠毒。她說起殺小鴨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太可怕了。”夏雨迴憶起那一日寧瀟瀟說話的神情,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冬晚不屑道:“不過寧瀟瀟也太卑鄙了,竟然拿竹筍冒充鴨爪,真當我們家小姐五穀不識啊!”


    那天迴來以後,冬晚還問雲傾華。那道泡椒鴨爪這麽惡心,怎麽吃得下去?雲傾華笑了笑,說那不是什麽屁鴨爪,隻不過是脆竹筍罷了,雕成小鴨爪的形狀而已。


    寧瀟瀟不過是在打一個心理仗,賭雲傾華敢不敢吃下去而已。


    不過,如果雲傾華事先不知道那是什麽,也許真的不敢吃。好在之前端木淩帶她去那吃飯的時候,也點了一道泡椒鴨爪,她知道那是什麽做的,所以才敢吃。


    雲傾華無奈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五穀不識。”


    “啊!”


    雲傾華點了點她的小腦袋,道:“啊什麽啊!去準備玉湯,本小姐要沐浴休息了。”


    “哦。”冬晚垮了小臉,不悅的轉身去準備她沐浴要用的東西了。


    “月圓呢?”自她迴來,就沒見過她。


    夏雨說:“在房裏。大小姐要找她嗎?”


    “哦,沒有,隻是問問而已。秋書的身體怎麽樣了?”


    夏雨說:“已經好多了,今天都能吃下東西了,朝春正在照顧她。”


    “嗯。”


    說來,雲傾華和秋書是同時落水的。但是雲傾華早就好了,可是秋書還躺在床上,小臉蠟黃,氣若遊絲。大夫說那是因為秋書在水裏待的時間太長了,肺部充了不少的水,又受了涼。沒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


    月影如紗,輕覆滿地朝華。地上的樹影,隨風而動。簷下的燈火,照亮了一方天地,朦朧奪目。蟲鳴陣陣,訴說著夜的寂靜。


    沐浴過後,雲傾華又繼續完成她的畫作。經過幾天的努力,如今已經將近尾聲了。


    夏雨端茶進來,看著雲傾華點墨,疑惑的說道:“大小姐,這畫是什麽意思啊?一個院子,中間有堵牆,牆的兩側種了兩棵樹,這有什麽含義嗎?”


    雲傾華邊落筆邊說道:“這畫還沒有完成,等畫好了,也許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就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嗎?”


    “不能。”


    夏雨撇撇嘴,有什麽好藏著掖著的。“那畫好了,大小姐想掛哪裏?”


    雲傾華直起上身,說:“這畫,我要送人的。”


    “啊,送給誰?”


    雲傾華狡黠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夏雨撇嘴的幅度更大了,這也不說那也不說。這丫鬟,沒法幹了。


    雲傾華看著她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便秘樣,無奈的搖搖頭,繼續手中的動作。心想她平時是不是太寵這些丫頭了,叫她們都敢給她甩臉色看?


    落地罩下人影閃動,朝春走了進來,說:“大小姐,四小姐求見,說有要事。”


    雲傾華手頓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常。頭沒抬,說:“這麽晚了,讓她迴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可是她說她一定要等到你。”


    “你跟她說,她喜歡等那就等著吧!無論她是在外麵等還是迴自己的房間等,我都是明天才見她。”


    朝春猶豫了一會,“是。”終究是退下了。


    院子裏似乎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聽的不真切。沒過一會,說話聲也消失了,四周又變得一片寂靜。


    夏雨不解問道:“大小姐為什麽不見四小姐呢?”


    “閉嘴,別吵。”


    “哦。”夏雨怪怪的閉了嘴,心裏卻在想,四小姐什麽時候得罪大小姐了?深夜開訪,大小姐也不給麵子。


    雲傾華依舊落筆繪畫,剛才的一點小插曲,似乎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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