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旁的一處山頭上,立著老桑德等一行人,隻不過昔曰的沉穩早已經消失不見。每個人臉上都是慘白如紙,沒有半分血色。即使葉重這個素來沉著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此時也不由臉色微變。


    遠處,一條黑線正迅速向這邊逼近。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目光銳利之輩,怎麽會看不清?


    無數野獸黑壓壓像片烏雲般朝這片湧來,有如潮水一般。場麵之壯觀,就連葉重這種見慣了大場麵的人都感到悚然。這支野獸大軍之中,野獸的種類極其繁多,而這些野獸居然彼此間不理不睬,隻是一味埋頭拚命地向前奔跑,神色惶然,就像身後有什麽可怕的事物在追趕它們。


    這支野獸大軍龐大至極,從山頭遠遠望去,那黑色的洪流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盡頭。


    在這黑色洪流麵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渺小,那麽脆弱。沒有什麽能擋住他們前進的道路。


    轟隆隆,轟隆隆。


    地表在顫抖,萬獸齊奔的聲驚人至極,沒有誰麵對這個場麵還能保持從容。


    葉重在經曆了最開始的震撼之後,第一個恢複冷靜,轉臉看向已經麵無人色的老桑德村長,問:“這是怎麽迴事?”


    老桑德哆哆嗦嗦,哪有半點平時的沉穩,嘴裏不停地喃喃:“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看到所有人都已經亂了套,葉重隻好無奈地轉過頭,什麽都要等他們恢複再說吧。眼下股洪流離這裏還有相當距離,而且看這股黑色洪流的方向,很有可能和桑家村入口前的平原處淌過。


    在所有人的驚惶中,葉重在山頭上隨意選了塊地方,坐了下來,他要等這些人冷靜下來,才能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從他們的神態,葉重就知道他們一定明白這是怎麽迴事,隻是眼下失了分寸。


    沒有半點熱血賁張,沒有任何心驚肉跳,葉重就有如一個旁觀者,冷靜而悠然地看著,僅僅是看著。身下的地麵在顫抖,轟隆聲如悶雷般遠遠傳來,葉重依然一臉平靜地看著這些驚惶逃命的野獸。


    “怎麽迴事?”葉重語聲淡然,指了指遠處的野獸,突然開口問道。他已經聽到了老桑德的唿吸開始恢複正常了。


    老桑德的聲音中夾著一絲顫音:“這是獸潮……獸潮……十年……應該還有十年啊……”老桑德的語聲中透著深深的絕望。


    獸潮?葉重依然不明所以。


    老桑德狠狠地發泄了一番,終於恢複平靜,開始向葉重解說解釋什麽是獸潮。


    獸潮每二百年便會來一次。這些野獸隻是被驅趕,千域坻這場轟轟烈烈獸潮的源頭隻不過是一種鳥類的遷徙。鐵蝠鳥,這種生活在千域坻最深處的鳥類,它們是這裏真正的王者。它們的利爪和鐵嘴足以洞穿陸地上的王者重鱗獸。除了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它們是千坻域所有野獸的克星。因為,在這裏,隻有它們擁有飛行能力。


    最為可怕的是,鐵蝠鳥向來都是群體行動,成百上千地一起行動。


    獸潮的真正禍源便是這鐵蝠鳥。每過兩百年,鐵蝠鳥便會進行一次大規模的遷徙。無數隻鐵蝠鳥將會聚集在一起,向千坻域的另一側進發。鐵蝠鳥在遷徙期間極為嗜殺,所有隻要它們能見到的生物都會被它們殺死。擁有空中優勢的它們在這裏所向披靡,無獸可擋。所以每當快到鐵蝠鳥遷徙的前三個月,這些敏感的野獸們便會受驚地向前逃生,這就形成了眼前的獸潮。


    葉重暗自咋舌,這鐵蝠鳥竟恐怖到了這種地步。不過想想便也釋然了,擁有了空中優勢鐵蝠鳥實際上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再加上具有高殺傷力的嘴和爪,也就難怪它們能在這裏處於食物鏈的最頂端。


    老桑德村長滿臉絕望:“沒想到今年的獸潮居然提前了十年,看來我們也要跟著獸群走了。隻是我們什麽都沒準備,這下隻怕……”其餘所有人心中無不是沉甸甸的,舉族遷徙可不是說著玩的,誰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麽,在沒有任何準備之下,就進行這樣長距離的遷徙,人員的損失絕對會讓桑族元氣大傷。


    “我們也要遷徙?”葉重霍地開口問道。


    老桑德村長無奈何地道:“那怎麽辦?鐵蝠鳥一來就是鋪天蓋地,據先人流傳下來的說法,每當鐵蝠鳥來臨時,天空都被遮住。整個遷徙過程將持續整整一個月。誰又想離開這呢?前方是什麽誰也不知道。可是我們沒辦法抵擋這些鐵蝠鳥啊。”老桑德的話裏透著濃濃的悲愴,一旁的桑普等人無不是滿臉悲傷。


    “獸潮一般發生在鐵蝠鳥遷徙的前三個月?”葉重突然問。


    “嗯。”老桑德村長心不在焉地迴答。


    “三個月……”葉重喃喃低語,心中飛快地做著計算。如果遷徙的話,那不知道會何時何月才能安定下來,那自己先前謀劃的救牧殤的計劃也就不得不宣告破產。


    這該死的鐵蝠鳥!葉重心下恨恨地詛咒著這種還從沒見過的鳥類。


    在老桑德的描述中,鐵蝠鳥的強大無以倫比,根本無法匹敵。但是葉重卻不相信,野獸再強大也隻不過是野獸,怎麽也不可能和人類相比。桑族人覺得他們強大,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太落後,如果他們擁有光甲,那他們還會對鐵蝠鳥如此害怕嗎?在五大星域,就有專門獵殺各種變異生物的冒險者。


    光甲!葉重腦門一跳,對,就是光甲!


    飛快地在心中計算,葉重心下立時有了主意。


    葉重問老桑德:“這次遷徙,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這話顯然問到老桑德心中痛處,他神色慘然道:“隻怕能活下三成就不錯了。今年的藍果還有兩個月才全部成熟,眼下我們根本沒有多少食物。”不過他旋即神色一整:“不過先生還請放心,先生的安全我們一定會保障,隻希望到了新的地方,先生能幫我族重新恢複生機。”老桑德村長神色懇切地看著葉重。


    “我有一個辦法。”葉重淡淡道,眼睛毫不避諱地迎上老桑德的眼神。


    桑家村氣氛緊張至極,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埋骨地的入口處,桑家村民排成長長的隊伍,而桑凡桑淩兩人站在入口處維持秩序。每位村民從桑凡手上接過幾件骨頭,桑淩此時便會遞過一張繪有圖形的毛皮。


    桑凡高聲道:“大家注意了,每個人領到骨頭後,按照阿淩給大家圖樣進行雕刻,在之前大家也收到了先生發給大家的工具了吧。大家都雕過定情骨,相信很快便會上手。不過大家記住一點,一定要嚴格按照圖樣上的尺寸,不得有偏差。每個人完成了一件之後,都要立即送到我這裏進行檢查,如果大家把骨頭弄壞了,立即到這裏來自己取。相信大家也知道怎麽迴事了,昨天,獸潮已經開始。現在我們做的,就是保衛我們桑家村,所有人,都要盡快完成手上的部件,這可是關係到我們村的生死存亡,大家每多做一件,我們勝利的希望就會大一分,大家聽明白了嗎?”


    “明白!”所有人轟然應諾。


    村子裏雕刻最為嫻熟的三百人則被召集起來。三百人如同學生一般,神色肅然端坐,鴉雀無聲。他們麵前是村子裏除了桑德村長之外最有威望的人,赤醫桑如北。


    這個矮瘦的小老頭此時卻一臉嚴肅,沉聲道:“你們的工作是最關鍵的部分,擺放在你們麵前的圖樣是你們需要完成的。每個人隻負責一種部件。從今天開始,你們的任務就是不停地雕刻,你們的食物會有人送來。你們要做的就是雕刻,不停地雕刻。現在是我們村生死存亡的時刻,希望大家能竭盡全力!”


    “是。”聲音不大,卻整齊劃一。


    所有的婦女和兒童卻都被老桑德村長分配自己的任務:“原來照顧藍果的人不變,再過兩個月藍果就成熟了,你們一定不能懈怠,全村可都指望你們了。”


    一位中年婦女帶頭道:“村長您放心,我們絕不會有半點放鬆。”


    老桑德村長滿意地點點頭,複又轉過臉對圍著他的少年們道:“孩子們,現在到了大家為村子奉獻力量的時候了,你們怕不怕累?”


    “不怕!”稚嫩的童聲參差不齊,卻都帶著少年獨有的激昂。


    “嗯,你們都是好孩子!”老桑德村長神色和藹,欣慰地摸了摸身旁一位小孩的腦袋。“那現在爺爺就要交給你們一個任務了,看到那些低熱石了麽?待會會發給你們每人一個盒子,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低熱石打磨得剛好可以放進盒子。大家要記清楚哦,一定要剛好可以放進盒子的大小哦。”


    “知道了。”這些孩子捏著小拳頭無不大聲地迴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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