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反抗聲響徹著整個大殷帝國,就如同一個個細小的炮仗紛紛炸響在每個角落,引起了軒然大波。大殷武帝屍骨未寒,兄弟二人便展開了皇位之爭。

    一個是弑君殺父的皇帝,一個是握有先帝遺詔以及傳國寶璽的先帝太子殿下。先帝就遺留下來的皇位之爭因一女子延續到了今朝。

    江山未定,百姓請願。

    即便是四日後就是大殷王朝最盛大的祭天大典,整個京城都依舊沒有停息的動向。

    “弑殺南宮紫!還殿下皇位!”

    “紅顏禍水!江山易主!”

    “用南宮紫的頭顱祭奠先皇靈位!”

    憤怒的呐喊聲痛徹著兩個男子的心。即便他是一國之君,即便他是這次請命的指揮者,卻都沒有辦法去停止百姓對南宮紫的憎恨。兄弟之仇,政變之仇,奪愛之恨,讓這兩個可以掌控天下的男子束手無策。

    龍正殿空曠而華麗,卻因藍稷危險的氣息變得詭異。他站在華麗寬敞的門邊,抬頭望著那逐漸明亮的天空,一語不發。

    又是一夜未眠。

    現在,連踏入鳳春宮的大門,都會讓他因絞痛而想要窒息。

    就這樣看著天漸漸亮了起來。藍稷麵無表情。

    然而隻有石揚知道,皇上的心痛苦萬分。

    “皇上,天明了,今日免朝的。四日後便是祭天大典,今日您和貴妃娘娘就應起程前往東西兩處皇家寺院,以備明日起三日的吃齋淨體。”

    “她呢?”藍稷的喉結動了動,擠出了一絲沙啞。

    “迴皇上,玲瓏已經服侍貴妃娘娘洗漱了。”

    藍稷不再說話,抬腿走向那浩蕩的龍駕隊伍。石揚急忙跟上,小心翼翼的服侍著藍稷上了轎子,才高喊道:“皇上擺駕迴禦前宮!”

    一切都是那樣的寂靜,華麗的裕隆翼皇城迴蕩著石揚尖細的聲音。

    這裏是皇宮,是皇帝居住的地方,是掌控天下的聖地!

    如今的你我,不僅僅為了天下,還為了一個女子而爭奪!

    藍殤,我的十四弟殤兒……如今負著如此仇恨的我們,是否已經忘記曾經斑駁的童年。好懷念那時牽著你的小手走向靶場的樣子。那時拚命保護你的我和迷戀著我的保護的你,似乎已經消失在了夕陽的盡頭。被我的母親,被我們的父皇,被那忽然間闖入我們生活的南宮紫絞殺得連痕跡都不曾保留。

    如今的你我,帶著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決心,站在了權利的兩側。

    我似乎已經看到了這場戰爭的結局。

    然而,我們究竟有多麽的自私,讓南宮紫這樣一個無辜的女子變成了天下人叱罵的對象。不知道我還能走多久,但是我已經沒有迴頭的路了!南宮紫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讓我的孩子還未出世就已經有了悲劇的命運!

    天際一絲豔紅的破曉,太陽隨之衝出了地平線。美得無法形容。

    紅劍誓挑碧藍玉,雁驚起,展羽躍。

    望似秋心痛君顏,清池美人倍淒涼。空卻了人間,斷卻了弦。

    那驚心觸目的朝陽,映在藍稷冰冷的眼眸中,看不出因緣。

    同此時緊緊地盯著眼前穿著奇異的吳天平靜的述說著事情的藍殤一樣,沒有波瀾。

    “太子殿下,就是這樣,是皇後娘娘讓貧道帶給您的話,說希望紫貴妃懷的是您的骨肉,我們才能勝券在握。”

    藍殤沒有情緒,但是複雜的心情隻有他自己才明白。此時的南宮紫,就像一個被政權操控的玩具,被無情的摧殘著,在背負著全天下的罵名之時,還必須為給她帶來如此災難的藍殷皇室誕下血脈。

    他的紫兒,卻因他……

    傷痕累累……

    良久,藍殤帶著他那冰冷的聲音,說道:“明白了,你迴去吧!”

    風華是一指流砂,蒼老是一段年華。幾段唏噓幾世悲歡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轉身,一縷冷香遠,逝雪深,笑意淺。來世你渡我,可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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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剛剛升起,南宮紫就已經醒來。那美若霧的眸平靜得毫無波瀾。空曠的寢殿,沒有平兒也沒有翠兒,沒有那高大冰冷的身影,也沒有玲瓏平靜得似乎沒有情感的麵孔。

    今天……

    已經沒有什麽抉擇,她的結局,早已注定的。

    起身,輕盈而脆弱。

    這柔軟迷人的身軀,白嫩得仿佛要滴出水的肌膚,這迷惑了江山之主的身軀。是罪,無法救贖的罪孽。

    今日,她即將變成永生的罪人。

    一絲冰涼,南宮紫感覺到下體的濕潤。

    一道紅色的觸目從大腿根部沿著她白皙修長的腿滑下。

    感覺不到疼痛,仿佛滴落下來的不是血液,而是紅色的墨水而已。

    這,是她和藍稷的孩子,在她毫無知覺的時候,靜靜死去。

    然而又可知,此時心中的痛楚,遠遠超過了身體上原本應該擁有的痛苦。

    這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讓自己可以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作為一個母親,她痛到可以窒息。就仿佛一個殘忍的儈子手,無情地殺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南宮紫感覺自己的心髒反複即將窒息,然而她依舊平靜著,冷漠著,看著自己的身體不住的流血,麻木得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

    兩個時辰以後,南宮紫起身,無焦距的眸望著那一灘觸目的紅,看了看自己沾滿血跡的身子,連笑容都淒涼。她平靜地退下身上那薄如翼的寢衣,那美麗的玉體帶著斑斑血痕,讓人沉醉,揮手將那華麗的床榻上的被單掀起,所有的帶著血的東西都被仍作了一團。

    “娘娘,娘娘,起了嗎?”門外,玲瓏小心翼翼地敲著門,生怕惹惱了南宮紫。

    “出去!”仿佛是從齒間咬出來字眼,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玲瓏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南宮紫今天會如此排斥她,可是她懷有龍孕,玲瓏不敢多反抗,若是有了差錯,她就算是十條命都賠不起。

    “讓翠兒跟平兒來伺候!”聲音依舊冰冷,甚至讓人聽了不禁會感覺到徹骨的寒意,不容拒絕。

    “可是娘娘,皇上……”

    “讓翠兒跟平兒來!”容不得玲瓏多說,南宮紫又冰冷的命令道。

    玲瓏打了一個莫名的寒戰,隻得應道:“是,奴婢就去。”

    玲瓏的腳步遠去,南宮紫冷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堆沾著鮮血的衣物,心中仿佛有些什麽已經碎掉,再也不迴。

    平兒和翠兒進入寢殿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到了。全身赤裸的南宮紫雪白的肌膚上四處的血跡,旁邊地麵上對著一堆被鮮血染得透紅的衣物床單,簡直觸目驚心。

    兩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嗓子裏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

    南宮紫轉過頭,看見了她們,淒慘地笑了笑,“將這些燒了,灰燼埋了。”

    翠兒晃過神,急忙跑過去,抱起那一堆帶著腥味的東西,急忙帶去處理。平兒也反應過來,說道:“平兒去給小姐燒水沐浴。”

    又是兩個時辰的清洗,那潔白的肌膚已經看不出一絲血跡,除了南宮紫那微微蒼白的麵色讓人感覺她有不適之外,沒有任何痕跡會讓人懷疑方才藍稷的孩子已經死去。

    由於失血過多,南宮紫的臉色的確不好,玲瓏進來的時候她正在床上沉睡。平兒和翠兒在一旁呆呆的守著,心痛不已。

    “娘娘怎麽了?”玲瓏詫異地問道。

    翠兒抬頭,“無大事,隻是身子乏了,念著我跟平兒而已,才哄著睡著。”

    玲瓏仔細看了看,也沒發現異樣,便點頭:“即使這樣,也無妨,畢竟你們也是娘娘昔日陪在身旁的貼心,看娘娘臉色不大好,我去吩咐禦膳房做些補血養神的食膳來給娘娘補補,懷著身孕,不能怠慢了。”

    平兒跟翠兒點點頭,看著玲瓏匆匆離開,兩人對視,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南宮紫,滿眼心痛的哀傷揮之不去。

    這究竟是前世的債還是天命難違……竟讓一個柔弱美好的女子遭受這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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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紫的身子真的迴複的奇快,若不是知內情,怕平兒和翠兒都不敢相信兩日前的南宮紫剛剛滑了胎。齋忌三日的前一日大早,藍稷跟南宮紫就應按祖製分別趕往京城東西兩座皇家寺院。藍稷向東寂安寺,南宮紫向西永晨寺。

    一路上翠兒跟平兒陪伴,玲瓏一旁一同服侍。本藍稷不讓翠兒跟平兒跟隨的,但是南宮紫的執著跟冰冷這次連藍稷都不得不妥協。

    也罷也罷,一個皇家的偏遠寺廟,任她南宮紫也翻不出一片天來,讓翠兒跟平兒跟著也無妨吧!被困在宮中這般久了,讓兩個貼心的跟隨也好的。

    永晨寺坐落在距離京城外500裏的一座山坳之間,之所以建寺於此時因為此處有一個仙瀑,飛流直下仙氣彌漫,帶著若寒般的靈氣,據說用此水沐浴能夠驅除三生罪惡,清洗心裏最深處的靈魂。因此除了皇室之人,其餘人沒有皇帝允許絕不能接近瀑布,平日裏除了永晨寺方丈可麵對瀑布墜入的河流修行,吸取仙瀑的水汽外,任何人不允許踏入瀑布林半步的。

    藍殷王朝祭天大典,女子首次亞獻,自然需要仙瀑除惡,已近百年未曾對外開放的仙瀑林因南宮紫的到來而敞開,迎接南宮紫紫貴妃的駕到。

    雖說是隻是佛門清淨之地,但永晨寺卻因是皇家寺院而沒有平常寺廟的清苦,煙火佛像都是上等製材,氣派之極就連釋迦牟尼的即身相都是集聚了所有少有的佛印姿態。

    南宮紫換上了素色的紗衣,卸下了兩眼美麗的頭飾,跪在了佛像前,聽取方丈誦佛經。

    或許是麻木了,或許真的希望自己能夠被佛祖救贖,閉眼靜心的南宮紫是那般的專注。長而卷的睫毛,精致素淨的麵龐,嬌柔迷人的身子,纖細優美的手指,即便一身素衣,竟也這般迷人。

    那傳言果不虛傳。

    負責南宮紫在寺廟一切起居的伴隨朗勇暗想道。

    千裏奢華裕隆翼,傾國傾城南宮紫。

    這話真是毫無誇張啊!“娘娘,仙瀑水清而寒,因娘娘懷有龍孕在身,不便親淋,微臣便命人將仙瀑的水灌入瀑布旁的仙華池中燒熱,供娘娘沐浴淨體,齋房現已備好了齋飯,娘娘先用些齋,便可去沐浴了。”朗勇看到方丈誦經結束,便恭敬地對南宮紫說道。

    南宮紫緩緩睜眼,點頭。

    平兒跟翠兒小心將她扶起,轉身向齋房走去。

    如此安靜的女子,如此淡然美麗的女子,朗勇始終想不通她可以和“紅顏禍水,蠱惑君心”相連。沒有絲毫妖嬈的南宮紫,如同櫻花般沁人心脾,又怎會迷惑帝王呢!怕是那君王無法自拔這般輕柔的美麗吧!

    “平兒,我的那把紅木馬尾琴可否帶來了?”

    出了大門,南宮紫淡淡地問道,仿佛心如止水般。

    “帶來了,平兒知小姐不舍那把琴,即便不用,也讓人帶著了。”

    南宮紫點頭,“怕也有一年了,即便撥弄琴弦,那聽曲的人怕也聽不到的。今日,就再將它拿出吧!”

    平兒沒問原因,隻是輕輕點頭,“是,平兒一會兒就去拿。”

    我用一把古箏,彈出一段傷悲。擺弄著的琴弦,迴不去的那輪月夜。

    那年盛世,掩不去你風華絕貌。我在叢間,早已淪陷了靈魂。

    藍殤,即便如此,為了你,我寧願付出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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