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人識字的不多,識字都是有錢人的能力,再說莊稼人就算想養個讀書郎也養不起,喜姑是從來沒有見過莊稼人識字的,何況還是個女娃。

    蘇小月忙裝著搖了搖頭,她是穿越來的這一點不能告訴任何人,誰知道這古代人會不會信鬼神,若是被發覺,還不知道怎麽死的。

    喜姑見她不知,也沒在意,接過她手中的籃子說道:“你等著,我把竹籃子還你。”

    沒多久一個小丫鬟就出來了,手中拿著空竹籃,還有三十文錢一並送到了蘇小月的手中,蘇小月道了聲謝退出巷子。

    看這家的匾額,肯怕是個讀書的大戶人家,不知道張府是什麽身份?是舉人老爺?

    重新迴到東市,蘇小月剛才蹲守的時候就注意到茶莊不遠就有一家仁和醫館,昨日問過村裏人了,先前方河就在這仁和醫館裏冶過病的。

    蘇小月身上的衣裳有補丁,可卻洗得幹幹淨淨,進了這門庭高的醫館,也不見半點膽怯。

    此時醫館大夫坐在堂上開藥方,前麵是一位看疹的病人,蘇小月匆容的來到病人身後不遠站著排隊。

    大夫眼皮掀開瞥了一眼,見是張生麵孔,不由怔了怔,瞧著這模樣好好的,恐怕是來抓藥的,於是往一旁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

    小徒弟沒有因為蘇小月莊稼人模樣瞧不起人,依然露出習慣性的笑容問道:“這客人是來抓藥的麽?”

    蘇小月把方河的情況說了一遍,這方家村方河打死了老虎的事跡是傳遍了永豐縣的,何況這位英雄還在他們醫館裏看過病,自然記憶深刻。

    不過小徒弟聽到方家的人後,眼神就有些古怪了,說道:“你們方家也真是奇皅,當初大夫要他們再治過三五日就可抬迴家養著的,可是你們當家的說銀兩不夠了,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抬了迴去。怎麽這一個月都過去了,又跑來抓藥,人還受得住?”

    小徒弟說得很實在,沒有半點恥笑人的意思,蘇小月沒有反駁,隻是問了藥的價錢,才知道藥有多貴,十文一副的草藥還是普通種類的,有點用的五十文一副,也就是說喝了這十文一副隻能拖延一下時間而已,若要治好,五十文一副的藥,要連吃一到二個月,因為先前三五天就能治好的用的是上乘的藥,一兩銀子一副,四五兩銀子的樣子。

    一兩銀子是一千文,五十文一副的藥便宜了。何況拖了一個月後才治,人沒死都是奇跡,是他求生意識強。

    蘇小

    月又問:“那吃兩個月後就一定能好起來麽?”

    小徒弟搖了搖頭,“現在就算你把人抬迴來,我們也不敢保證,拖了這麽久,病情惡化了。”

    她沒有辦法,她現在不但沒錢,連吃都吃不飽,她不能喂飽床上的人,更別提喝藥冶好人了。

    蘇小月失望的出了醫館,在東市街頭站了一會兒,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最後往肉攤走去。

    花了五文削了半斤豬肉,師傅用草繩打了結,她放迴竹籃子裏,上麵用幹草蓋住。

    接著去雜貨鋪裏買了剪刀和針線。

    出了雜貨鋪,經過一家包子店,蘇小月的腳步停了下來,想起家中小孩,又掏了三文錢買了六個肉包子,放迴籃中進了糧鋪。

    在糧鋪裏轉了一圈,她居然沒有看到高粱米,莫非這兒不生產這些,可山上有甜高粱,或許以後找找或能找到紅高粱的種子。

    果然米價最貴,買不起小米,她肉痛的花了八文買了一升細麵,蘇小月準備做些疙瘩湯給床上的人補身子,自己跟小孩吃些野菜和甜高粱也就算了。

    若不是她餓的慌,說實話,那甜高梁的籽粗糙的讓人吃不下。

    出了糧鋪還剩下十二文錢,她沒有猶豫把剩下的銀錢買了三兩鹽,鹽價賊貴,但人不能不吃鹽。

    挎著籃子往迴走,一路上心事沉沉。

    迴到方家村,蘇小月沒有急著迴方家,而是去了村裏大夫方青家,在外站著敲了敲門,半天沒有人應聲。

    於是蘇小月把竹籃子放下,在牆角下蹲下身來。

    等到太陽都快落山了,在田道盡頭方青背著醫藥箱子走了過來。

    遠遠的見到自家門外蹲著的蘇小月,腳步一頓,走路都慢了。

    終於等到萬青迴來,蘇小月立即起身,笑臉相迎。

    萬青臉色不好,看著蘇小月也不開門了,惡聲惡氣的說道:“找我也沒有用的,你公公那橫脾氣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我可受不起。”

    蘇小月也不惱,直接從竹籃子時拿了半斤豬內,提著草繩放方青手中一塞,說道:“多謝青叔之前為大河看病,我也沒有什麽道謝的,這肉是今天在鎮上買的,新鮮著,青叔盡管收著。”

    說完,蘇小月挎著籃子作勢要走,這下把萬青給難住了,這孩子等了一個下午就隻為了送塊肉給他,鬼才相信,方家村的人不比蘇家村,窮得很,飯都吃不飽,還有

    閑錢買肉呢。

    眼見著蘇小月就要走了,蘇青垮下臉來,歎了口氣說道:“大河娶了你也是福氣,我這兒有個土方子,你去田裏尋隻鼴鼠,剝了皮,烤一半口服,留一半燒灰研末調敷傷口處,可解沉屙、蝕瘡、爛瘡,小孩吃了可殺蛔蟲,隻是那東西相當靈活難捉,捉不捉得到就看你的了。”

    蘇小月上一世雖幹過農活,可不認識鼴鼠長什麽樣,於是折迴來,帶著笑容問道:“那這鼴鼠長什麽模樣呢?哪兒有得捉?”

    萬青瞪了她一眼,推門進去了,蘇小月也不急,站在門口邊等著,直到他從裏麵拿出一本藥書出來,指著上麵的圖片給蘇小月看,叮囑她看仔細了,還交代他先前在村頭東邊田地裏有捉到過,當時留了裏麵的幼崽,這會兒早已經長大了,不知道繁殖了多少出來,若是運氣不錯應該是能尋到的,這家夥不喜歡陽光,得半夜三更打著火折子尋。

    蘇小月一一記下了,聽到這藥這麽厲害,當下就來勁了,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道了聲謝往方家走去。

    迴到方家時,下地幹活的人沒有迴來。

    廚房裏隻有方芳在忙,連梁氏都下地搶收去了,元南花也不在。

    蘇小月進了屋把籃子放下,小家夥爬在床上男人的身邊躺著,聽到有人推開門,是下意識警惕的迴過頭來,見是蘇小月,立即從床上下來,撲到她懷中。

    “娘親給你買了肉包子。”蘇小月小聲說。

    肉包子?小家夥抬起粉嫩的小臉,可惜那尖瘦的下巴看得人心疼。

    蘇小月點了點頭,把肉包子遞給小家夥,小家夥卻不吃,非要跟蘇小月一人一口的吃,蘇小月無賴,吃了幾口便說飽了。

    因為廚房裏有人,蘇小月沒有急著進廚房,便從柴草房裏拖了一堆稻草,準備為晚上撲鼠的事做裝備。

    做了幾個火把子,又把火折子收拾,接著出屋把早上丟在牆角下的木棒子收起來,這半夜出門,夏季來臨,肯怕有蛇,得小心才行。

    蘇小月這邊準備好,陪著孩子說了一會兒話,交代了晚上的事,聽到廚房沒有了聲音,就拿著籃子走了出來。

    廚房裏果然沒有人了,隻有一大碗豆飯和一大碗麵疙瘩湯放在灶上,冒著熱氣。鐵鍋周圍不知幾時沒有乘上的菜葉子、爛葉子,這會兒貼在上麵都有一股酸味了兒。

    蘇小月把鍋刷了一遍,又把灶台掃幹淨才開始做飯。

    見左右沒

    有找到菜刀,肯怕是藏了起來,於是往鍋裏下了大鍋水,把洗淨的野菜放在水裏煮,蓋上鍋蓋,蹲身就著火星子加柴。

    等水滾了,蘇小月揭開鍋蓋,放了一小點鹽進去,湯水變了鹽味兒,味道就好了不少。

    這時方芳聞到香味兒從房裏出來,進了廚房,見蘇小月小碗中的鹽,臉色都變了,立即往米缸後麵查看,見自家藏著的鹽沒少,鬆了口,再次看蘇小月的眼神就像她吃什麽獨食被人抓住似的。

    不過也是吃獨食。

    蘇小月脾了一眼,道:“你二哥還在床上躺著,我今天進鎮子裏問過仁和醫館的大夫,隻要好生養養就能醒過來。如今他吃不下硬食,我煮了菜湯放些鹽,也不能把病人給熬住了。”

    左右蘇小月的小碗中就一小勺子鹽,還沒有把三兩鹽都拿出來,方芳見了已經眼冒精光,見蘇小月要走,說道:“二哥可沒分家呢?二嫂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錢?還有餘錢買鹽了,前兩日還搶了家裏食物,這樣做可不對。”

    蘇小月以為方芳是個明事理的,特意解釋了兩句,這會兒聽她這麽一說也就不客氣了,“沒分家是吧?讀書郎都有麵疙瘩湯喝,你二哥都躺著了,連碗豆飯都不給,而今我隻不過買了一點鹽就要平分了?也行,要平分,這灶上的疙瘩湯也有我家的份,還有這豆飯。”

    方芳聽到她打麵疙瘩湯的注意立即就上前抱住護住,生怕她又強搶了去,蘇小月冷冷的瞥了一眼,轉身迴了屋。

    蘇小月進了屋,乘了菜湯掰了一個肉包子給床上的人灌了下去,剩下小半碗跟著小家夥喝下去,果然有了些鹽味的菜湯也是美味無比,一股熱流湧入腹部,立即來了勁。

    堪堪吃完飯,院子裏就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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