闋小陽迴到公司上班。

    一切還是像她離開時一樣,也對,她才離開了一個月,能有多大變化?

    隻是,她的眼光又再一次的飄向那間空空的辦公室——

    聽說,公司又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案子交給他,他怎麽一直都不來呢?她迴來也有兩個星期了,居然,一次都沒有出現。

    “哎,你聽說沒有?”

    “啥?”

    “秦教授啊,聽說他胃出血住院啦——”

    “啊?嚴不嚴重?”

    “不知道,聽說他住xx醫院——你說如果我忽然去看他會不會很奇怪?”

    “你要去看他?算我一個啊!”

    “喂,你和我一起去還有什麽搞頭啊?”

    “你……”

    “對啦,不是說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嗎?我準備乘他這次生病,用我無與倫比的女性魅力和母性光輝一舉將他拿下!”

    闋小陽站在茶水間的門口,不小心聽到的對話讓她的心一陣的慌——秦天的胃,是宿疾,是她不管在怎麽恨他討厭他時也不敢掉以輕心的易碎品。

    如果不是痛到平常人無法忍受的程度,是絕看不出來的,而這次,居然住院了,他,哎,該拿他怎麽辦呢?他總是這樣,在她下定決心轉身的時候,讓她放心不下。

    秦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那手機上跳動的字,真的是小陽嗎?

    ——秦天的太陽。

    當年她自己設定的提示語句,在他的手機上跳躍——一如他的心。

    “喂?”

    “你在哪?”闋小陽劈頭就問。

    “我……在學校。”秦天的話頓了頓,給她一個會令自己心虛的迴答。

    “我現在在xx醫院門口,我問的是——你住幾號病房?!”電話那頭的聲音開始有了發飆的跡象。

    “412。”秦天非常識時務的報出三個數字。

    秦天合上電話,心,卻不由自主的開始雀躍飛翔。難怪總是在電視劇裏麵看到植物人被親人愛人喚醒的白癡劇情——

    原來,那個真的是有根據的,他現在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的像要飛起來——

    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早上刮過胡子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病號服——真遜,可是,住院的病人不穿病號服好像也很怪!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快樂,是肯定的,又有一些慚愧,他好像,又把小陽這些日子悉心照顧的心血辜負了。

    可是,還好她知道他在說謊嗬,好想見她。

    等待的時間本來就漫長,但是,如果誰告訴他說從醫院大門走到他的病房需要半個小時,他也是不信的——

    小陽,怎麽還沒到呢?

    忍不住的,他走到走廊張望,又忍不住的,他沿著走廊走到樓梯口,剛好電梯的門在他眼前打開,略一沉吟,他走了進去——

    醫院的大堂裏麵,她也不在,隻用了十分鍾,他在走走停停之間也已經來到了醫院的大門口——她還是不在。

    難道沒來嗎?

    不會的!小陽沒有那麽無聊!

    然後,在轉身的刹那,他的眼角餘光在醫院的小花園裏看見了那個他尋找了很久的小小身影。

    和虹在一起。

    他小心的走近,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很卑鄙的選擇了偷聽。

    “小陽,姐一直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虹的聲音傷感的傳來。

    “姐,不怪你。”

    “其實我也知道你沒有怪我,當年你一聲不響的離開,我就知道了,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

    “可是,你這麽善良,怎麽,就不能原諒小天呢?”

    “姐,不是原不原諒,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小天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小陽輕輕的歎息聲,“姐,你說愛情像不像賭博?”

    ??

    在秦虹疑問的目光中,她接著說,“別人是一次下一點點注,所以每次輸贏都無傷大雅,我,是個賭徒,一次,下完了所有的賭注——”

    “我的愛情和勇氣,在那一次輸完了……這次迴來,兜兜轉轉,又和秦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未來,我能把他放在什麽位置,我本來想,如果秦不介意,我們可以——”互相取暖,後麵的話她沒有說清楚,但是,傾聽著的兩個人,都明白她說的意思。

    “你知道,秦一直是那個我當年愛著的男人,如今,他身上依然有我眷戀的溫暖——”她微微一笑,有些澀然,“姐,我和他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原不原諒——”

    “是愛的信心,我是賭徒,上一把那麽好的牌,我都輸了,我根本就沒有信心再賭一把——”

    “小天說,你在德國有很重要的人?你將來還要迴德國去?”忍不住的,秦虹問了,因為小陽的話裏,除了感傷,沒有新愛情的影子。

    “恩,就像姐和秦的關係一樣,他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為有了他,我現在明白生命中很多東西比愛情貴重,我不怪當年秦的那個決定,不是每個人都擁有可以為愛情犧牲一切的資本的。”

    “他,比小天重要?”秦虹問,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他不是我新的愛情——但他確實比我生命中別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秦虹還想再說什麽,忽然眼前出現一片陰影,兩個坐在長椅上的女人同時抬頭——

    “秦——”

    “小天——”

    兩人同時開口。

    “姐,你能先迴去嗎?我想和小陽談談。”秦天微笑。

    “哦,好。”

    初春的天氣很涼,不爭氣的,闋小陽又開始擔心起秦天的身體,在他準備落座之前,她先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迴你病房裏麵談。”

    秦天的心一動,默默跟在她的身後,小陽總是這樣,無論在任何時候,從來不曾因為自己心中的不平憤怒委屈而放棄關心他——

    真傻嗬!他還在計較什麽?即使不是最重要的,她這份暖暖的關懷,就變的不存在了嗎?不肯說愛,真的就是不愛麽?她的愛,從來都不曾消失——

    在她剛才的話裏,他已經霍然明白了——她從來,都沒有不愛他,事情那麽清楚的擺在了他眼前,他卻始終執著的想要她迴到當年的樣子——那個會在人群裏驟然撲進他懷裏的女孩,那個會在無人的時候偷吻他的孩子,那個,曾經對著大海高聲喊著“我愛秦天”的孩子。

    原來,不是她把他留在了五年前的記憶裏麵,而是他,一直不肯接受歲月的改變,把自己禁錮在五年前的幸福之中——

    隻是不說愛他了而已,其他的,她還是當年的她,從來不曾改變。

    不肯愛了,因為她是那隻驚了弓的小鳥嗬,他伸手,拉住她,細細將她孱弱的身體納入懷中——

    這輩子欠了她,好多好多!

    “我不介意,”他說。明顯感覺懷中的身體微微一僵。

    “不是最重要的我不介意,不能愛我也不介意,隻要你願意讓我愛你,願意重新走進我的生命,隻要看見你對我笑,隻要,想你的時候能夠看見你,或者聽見你的聲音——”徐徐的,他在她耳邊說出誓言——

    細細想來,他們的愛情,總是她在溫暖他,總是,她先伸出雙手擁抱他,就連被他傷了心以後的重逢,依然是他心酸的等著她的相認,而她,笑笑對他說“好久不見”!

    從沒想過,她伸出手擁抱他時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這一次,換他伸出雙手握緊她,換他為他們的愛情下賭注——

    他賭,一輩子。

    “如果,你說隻能做朋友也沒關係,你說,隻喜歡我的擁抱也沒關係,你說,隻是互相取暖也沒關係,心裏有更重要的人,都沒關係,如果有天,你要從我生命中離開,隻要告訴我,我就會放開我的手——”

    懷裏的身體僵了很久,一直到,有灼熱的液體從他的頸窩一直淌到胸口。

    “以前辜負你,對不起,沒有讀懂你的心,對不起,忘了告訴你我愛你,對不起,對不起你,小陽,對不起你——”

    懷裏的人一直不說話,隻是將頭埋在他的頸間。

    “這樣,也為難嗎?”秦天再問。如果這樣也不行,怎麽辦呢?

    感覺她的頭顱輕輕的搖著,他無聲的鬆了一口氣。如果,連這樣她也不接受,他,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看著小花園裏麵相擁的儷人,秦虹終於放心的轉身離開,這一次,希望他們順順利利。

    “秦,有一天,我會把那個人介紹給你的,我想你一定會喜歡他的。”闕小陽終於抬頭,紅紅的眼睛燦亮的看著秦天,隱約的給他迴應。

    “好。”可惜秦天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說的,是如果有一天她能夠放下心中的包袱重新接納他,她會把他們的孩子當作愛的禮物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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