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李知前的日子極為不好過, 爭先恐後分秒必爭。簡兮看在眼裏卻無可奈何。


    他晚上果然如所說那樣沒有迴來, 帶著財務部的人查了一夜的賬目,在證明清白之前務必要自檢一番, 確認無誤才好遞交證據,免得最後出現疏漏在落下一個做假賬的罪名。


    早晨他才迴家, 天色還沒亮透,啟明星泛著微弱的光, 他披星戴月開車上樓, 簡兮隱約聽見動靜,窸窸窣窣脫外套的聲音, 以及把車鑰匙碰到桌子上發出微弱但在寂靜的淩晨四點來說較為刺耳的聲響。


    而後是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他去洗澡間衝涼, 從昨天就一直耗在公司裏, 胡子拉碴臉都沒顧上洗,更不用說找時間洗澡。


    等他推門出來, 裹著浴巾擦拭頭發, 她已經徹底醒了, 擁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看他。


    “忙完了嗎?”


    “暫時告一段落, ”他舒了口氣,把毛巾隨手一扔,“畢竟大家都不是鐵打的, 需要休息, 忙完就都讓他們迴去了。等到下個月組織他們出遊, 去國外, 也算犒勞這幾天的辛苦。”


    簡兮笑說:“你還真會籠絡他們。”


    “不籠絡他們不行,他們當我是搖錢樹、‘鐵飯碗’,我當他們是左右手。這員工跟老板,不就是唇齒相依、相輔相成。紅花綠葉得相互襯托才能好看。”


    “受教了。”


    他笑了笑,躺下休息,想到什麽便忍不住說:“連藝的項目是個好項目,初落到崔國雲手裏的時候各界都不看好,她也是頂著壓力咬牙在做,其實一開始就不應該一家獨大捏住不鬆手,畢竟沒有那個實力很容易出事。至於我那片地下電子商務城,誰拿到連藝項目就得給誰,因為周邊都在拆遷改建,由不得我不出手。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給崔國雲。”


    簡兮默不作聲地眨著眼,不知道說什麽。如果不去找他,或許就牽扯不出這許多事了,說到底也都是緣分。福兮禍兮,相互依附。


    他又說:“這次潘子震給你那個u盤的確得去謝一謝他,人情算是我欠得,改日我會還。你就別再插手了,以後跟他也別再聯係,我不限製你交異性朋友,但是對你有遐想或者對你舊情難忘的異性,不行。”


    “好,”她想也沒想便說,“我知道,不過也沒什麽異性朋友,潘子震這次如果不是想幫你我不會去見他。”


    “公司裏的事,我隻要自己能處理就自己處理,我不想我的女人給我衝鋒陷陣,或是……”他繃住嘴唇,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好。”


    李知前沒想到她這麽爽快,以為她要說自己大男子主義,還要費一些唇舌解釋說服,不由地問:“你答應的是不是有點爽快?我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她懵懂地看了看他,“為什麽不答應?我覺得你的要求很合理。我可以理解。”


    他搖頭笑了笑,不知道對她的迴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關上燈閉眼休息。


    簡兮醒了就有些睡不著,有一句沒一句跟他說話,剛說到:“現在近處沒有好玩的地方,不過是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要去就去遠一點的地方……”


    鼾聲打斷她的話語,簡兮探身坐起來,仔細打量他的睡顏。五官看起來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他現在的精力也正處於壯年最充沛的時期,所以連續熬一兩夜,也隻是眼窩稍微青黑,精神頭仍舊十足。半夜能夠有心情迴來,看樣子這次肯定卯足勁咬牙堅持住了。


    李知悅雖然不涉足這個圈子,但是從何東那裏肯定能夠聽到風聲,大早晨就敲門過來。


    簡兮打開門,看見她有些驚訝。


    她客氣說:“我哥呢?”


    “在臥室裏睡覺。”


    “還沒起床啊?”


    “早晨四點多迴來的。”


    李知悅聞言壓低聲音:“我聽何東說了情況,這方麵的事情你知道我也不懂,本來這兩天就要出國了,實在有些擔心,所以就把行程取消了……訂婚宴的事,我哥一忙起來沒有時間兼顧,我媽年紀大了更不能親力親為,尚文苑給你們準備了婚房,是我媽送你們的結婚禮物,我就想著正好趁有空幫你們裝修設計一下。”


    “公司的事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看他這兩天有條不紊應該沒事了……婚房的事實在沒空也沒必要操之過急,還沒有訂婚更不要說結婚了。”


    她笑了下,“我哥現在忙顧不上,等到不忙了肯定說結婚就結婚,指不定下半年的行程早安排好了,就是不告訴你罷了。”


    簡兮抿嘴笑了笑。


    李知前還沒醒,她也就沒有多待,放下水果走了。簡兮送她出去。


    李知悅剛走,李知前就從臥室裏走出來找水喝,啞著嗓子問:“剛才家裏來人了?”


    “你妹妹。”


    “哦,什麽事?”


    “過來關心了一下你的情況就走了,”她覺得李知前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泛著不自然的紅色,忍不住抬手過去。


    他躲開,簡兮忙說:“別動,是不是發燒了?”


    “嗓子有些不適。”他清了清。


    “發燒了。”她收迴手,蹙眉說,“額頭好燙。”


    他皺著臉坐下,唿吸滾燙急促,明顯是發燒的症狀。幸好家裏有退燒藥衝劑,他體格好,配著消炎藥吃一些應該就會沒有問題。這兩天著急上火,又加上熬夜工作,吃不好睡不上,身體自然吃不消。


    他總覺得自己是男人身體強壯,但是再強壯的身體肯定也禁不住無休止的折騰,相識以來,簡兮這邊倒是鮮少生病,反倒是他,大病小病不斷。


    吃了藥,他挑眉說:“這半年沒怎麽鍛煉,體格不行了,肺活量也大不如前,有時間還是得操持起來。幸好有你在,晚上做做運動,腹肌還隱隱約約存在。”


    簡兮頓了幾秒才聽出他的意思,垂眸去給他接水,丟下一句:“病了都擋不住你的嘴。”


    他低聲笑起來。


    周末在家閑適,收拾了一下廚房,打掃完衛生卻見他已經躺在床上睡了。退燒藥略微有些催眠的作用,夠他睡一時半刻。簡兮早晨四點他迴來便沒有再睡著,這會兒眼看著到了中午,眼皮子也酸澀沉重,便想著,歇一歇再去煮粥,等他醒來喝,卻不想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臥室開了半扇窗,窗簾沒有拉上,室內敞亮。兩人麵對麵而臥睡得香甜。


    朦朧中感覺他醒了,穿上鞋踩著地板出去,她有些冷,裹緊毛毯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半夢半醒覺得自己正在上班,一堆手頭的事情等著處理,嘴上卻突然被柔軟溫熱的東西覆蓋,意識越來越清醒,睜開眼便看見他。胳膊撐在她身體兩側,不言不語地瞧她。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困倦又閉上。


    聽他低聲問:“醒了嗎?”


    簡兮喟歎一聲,睡得有些意猶未盡,他俯下身又親了一下,起身一瞬不瞬的看她。


    簡兮徹底清醒,抬手隨意搭到他身上,睜開眼問:“還難受嗎?”


    “舒服多了。”


    她聞言湊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退燒了,正要收迴手,他忽地握住,壓在身體兩側,身體跟隨而下,開始褪她的衣服。家居服肥大,輕易就剝落下來。


    他聲音低沉沙啞,附在她耳邊說:“將近一周沒碰你了吧?”


    她哀哀地小聲叫了下,攀著他的膀子說:“我還沒準備好……你、緩一緩……”


    ……


    李知前這邊邀請崔國雲出席連藝項目的會議,結果崔國勝全權代理,李知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歉意,崔國勝是明白人,並無苛責。


    沒幾天,律師團整理相關資料直接遞給了司法機關,以蘇紅偽造證據誣陷以及透露公司商業機密對公司造成不可挽救的經濟損失為由遞交訴狀實行起訴,徹底反被動為主動。


    此件事鬧得轟轟烈烈聲勢浩蕩,甚至驚動了媒體記者,本市時報上騰出半麵進行刊登,附上蘇紅打碼的正麵照,洋洋灑灑幾千字論述。


    網絡時代輿論壓力不可小覷,事情很快立案調查,蘇紅被批捕。至於給蘇紅出謀劃策的背後力量則相安無事,畢竟企業競爭分為良性競爭和惡性競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總有刁鑽小人喜歡興風作浪,攪亂渾水作怪,這在商界稀鬆平常見怪不怪。


    潘子震放下報紙,心中有魔鬼隱隱作亂,搓磨著手機沉默良久,忍不住播了個電話,那邊機械毫無感情的女人聲音提醒——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停用,請確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 dial out is out of service!please...


    他默默掛斷電話,一時不知道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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