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請他倆過去吃飯, 特別指名要帶著簡兮,那天匆匆忙忙吃了次飯也不見他再帶人過來, 責怪了一番。


    他有意打開擴音, 拉著簡兮旁聽。講完電話聳了聳肩, 笑說:“到底你姓李還是我姓李?”


    簡兮捶了他一下, 輕笑說:“就是因為你姓李, 你媽媽才對我這麽客氣。”


    他沒說話,笑聲漸漸響起,以前覺得她單純好欺,卻原來人情世故都明白,隻是心知肚明嘴上不多提。


    老宅院環境清幽,最近幾天花園正在修葺, 準備把幾棵老樹伐去添一些花卉,平坦整齊的地磚被雜七雜八生長的樹根撅起,借著這次休整一並換去。


    修葺的師傅拿了好一些地磚花樣的圖片讓李母挑選。


    簡兮跟他一道兒過來,繞過濕漉漉的青石小徑,抬步緩行, 空氣帶著濕濕薄薄的涼意,撲麵而來, 盡是清新。


    李母拎著花灑澆水, 瞧見簡兮熱情招手讓她過去, 簡兮微笑了笑。


    她遞過來修葺師傅手機裏的照片, 隨和地說:“我年齡大了, 老眼昏花, 沒功夫折騰這個,還是你們年輕人有眼光,來,你看著幫我挑一個。”


    簡兮迴頭看他,人卻已經掏著兜走遠,閑散地散起步。


    上次來是晚上,天色昏暗沒有好好打量,原來宅院一旁還有處花園,打理的特別精致。遠處枇杷樹,近處白玉蘭。節短枝密,樹體小巧規整,隱約若有若無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隻能選了個低調不張揚色樣給李母看,還特別解釋自己不太懂行,隻能當個建議。


    沒料到李母想也沒想,就拿給師傅去采買。過幾天就把此處的地磚全部掀了,鋪上這個顏色。


    平常上班穿著單薄慣了,在這裏站了不大會兒竟然感覺到瑟瑟涼風,東邊青山如黛,在晨霧中飄渺沉靜,可能是天色尚早,溫度還沒升上來,又或許是地勢原因,斷斷續續的微風拂麵致使周身過於颯爽。


    跟著李母迴屋,他已然端坐在客廳裏沏茶,手中杯盞涮了一遍,按了幾個鍵引水上來,他倒進翠青色通體晶瑩的小茶壺,稍待片刻,一一滿上,熱氣繚繞氤氳,清新茶香散開。


    他捏起遞給李母一杯,又拿了一杯給她。


    簡兮接過來坐下,輕輕抿了一口。入口輕柔,唇齒留香,卷著舌尖上的味蕾,品味到後頭有些苦澀,但苦澀很快消散,夾雜幾縷清香。


    她雖然不懂茶道,從小卻跟著父親接觸,他說越好的茶,咽下去以後才能發現味道的濃厚。


    李母情致高漲,慢慢擦著手笑說:“知悅今天也要迴來,說帶著何東一起。”


    李知前聞言挑了下眉頭,當著簡兮的麵兒也沒有避諱,直接說:“我以為你得阻攔幾次,我還要幫她說說好話求情。”


    李母歎了口氣:“倆人什麽心思我都知曉了,知悅給我講了許多,以前以為我了解她,卻原來你不了解她,我也不了解她。”


    他靜默半晌,往後一靠,姿態閑適輕鬆,“什麽了解不了解的,就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迴頭我有了孩子,就買一根小皮鞭時刻準備著,說揍就揍,”說到這裏看向簡兮,壞壞一笑,“迴頭你□□臉,我唱白臉,把他揍得服服帖帖,不服氣也得服氣……成不成?”


    簡兮不禁汗顏,哪有還沒結婚就守著未來婆婆討論以後怎麽教育孩子這種問題?怪讓她尷尬……


    李母被逗笑,諷刺說:“現在說得輕巧,等到你有了孩子就不舍得打了。”


    他說:“那不能,肯定舍得打,打起來上癮,停不下手。”


    李母撇了撇嘴,放下茶杯去廚房看了看,隻有阿姨自己在裏頭忙碌,她過去幫襯。


    簡兮有眼色地站起來,剛到廚房一站就被攆了出來,不讓下手。


    百無聊賴之時,門外鈴聲響起,李知悅跟何東一前一後並肩進來,探身子瞧見簡兮,眉眼不由挑了挑。


    簡兮見她現在臉上表情生動許多,一副春風滿麵、喜氣洋洋的模樣,想來跟何東的發展定是有條不紊。


    李知前從書房走出來,站在複式二樓往下掃了一眼,看見何東來了,聲音不高不低喊了一句:“何東來了?”


    “嗯,李總。”


    “上來,書房聊兩句。”


    李知悅神情有個緊張拘束,一顆心惴惴無處安放,抿嘴唇不語。


    李知前撫了下頭頂,掃她一眼,似笑非笑說:“瞪什麽瞪,我又不會吃了他。”


    李知悅收攏思緒,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姿勢。他故意斂起笑容,嚇唬說:“這個不好說,得看我心情。”


    說罷請何東進書房,順手把房門帶上。何東最近進步斐然,家裏老一輩還有些麵子,四處有人打點,一切資源都比較高質量。


    不過李知前卻不希望他做得太大,有時候公司太大了忙,接觸的形形色色也越多,感情縱是固若金湯,對於曾經老實本分的人,萬一功成名就想越雷池,反而容易較真,拋妻棄子不負責任。


    不過眼下需要到的地方,與其等他過來請求,不如做順水人情主動援助。


    吃飯前才出來,不知道討論了些什麽情,氣氛還算融洽,麵上表情各異,一個饒有興致一個雲淡風輕。


    吃過飯李知悅擺桌子打麻將,惋惜說:“家裏阿姨不會玩,我買迴來這麽久也就摸了兩次,今晚好不容易人全了,不得玩兩把。”


    簡兮看見這東西就發怵,擺手說:“我不會玩。”


    “是玩得不好還是不會玩?不會玩沒事,我哥出去打電話了,三缺一,你配個手吧。”


    還真是趕鴨子上架,不玩不行。洗牌之前簡兮還在猶豫,李知悅言辭鑿鑿地保證:“來吧,嫂子,別怕,不來贏錢輸錢那種,咱們就圖消磨時間。”


    簡兮不好再推脫,隻能坐下,她也就知道怎麽個規則,會一些皮毛,跟李知悅不在一個水平。


    頭一場跟著跑,何東輸給了李知悅,自覺拿錢,簡兮默不作聲看了幾秒,心裏暗暗叫苦,但又不好意思此刻退出。


    隨後幾把實在是點背,眼看著立馬胡牌,最後都失之交臂,全場下來隻她一個人輸,不是不小心點炮,就是他們三人中有人自摸。


    出門沒帶幾張票子,眼看著錢包癟下去,有些心疼,見李母喜笑顏開興致不減,又隻能咬牙堅持。


    盼了半天李知前才打電話迴來,見簡兮在麻將桌前端坐,臉蛋兒紅撲撲的,神情有些愣怔,含笑問:“誰贏了誰輸了?”


    他們笑笑,各自清點了一番,李知悅贏了十來張,何東和李母不輸不贏。雖然有幾場牌不好,但是給來給去也都是簡兮那幾張票子來迴流轉。


    他聽了覺得有意思,拍拍她的肩膀,不僅不幫忙,還全然一副看戲的態度調笑:“你怎麽一直輸?抓牌之初,牌局就定下了,控製你輸贏的,如果不是技術問題,基本上隻有麻將桌和座次的事了。”


    說到這裏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一驚一乍道:“坐南朝北,輸到天黑。怪不得你一直不贏,不過這天兒也已經黑了。我看你八成要轉運了,別急,慢慢來。”


    話音還沒落地,李知悅就喊了一聲,“胡了。”


    推倒牌看了看李知前,笑容滿麵地對簡兮說:“不好意思啊,嫂子。”又說,“我看嫂子下一局肯定轉運。繼續玩、繼續玩。”


    簡兮本來就對麻將沒什麽興趣,低頭理了半天牌盡是在輸,有些萎靡不振,看了看錢包,心下一鬆,最後一張票子遞給李知悅,揉著肩膀站起來想要讓位:“我沒錢了,不玩了吧……”


    “那沒事,”李知悅笑了笑,“支付寶還是微信?待會兒直接掃二維碼轉賬。”


    “......”簡兮尷尬不已,正這時李知前卻捏了捏她的手指,抬抬下巴暗示她尋借口走人。


    頓了下,心虛地呢喃道,“那,那我去上個廁所,稍等一下……很快迴來。”


    說罷對李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推開椅子扯了扯衣服,低頭去衛生間。


    李知前等她離開,旋即彎腰坐下,抬手推倒牌說:“好久沒碰了,手都生疏了,今兒也陪你們玩兩把吧。”


    李知悅不依,擺手說:“別啊,我手氣正好,一換人準就變了風向了,不成不成。才輸幾把啊?都是自家人,這就舍不得了?”


    他沒有起身,淡淡地笑了下,見簡兮還沒迴來,端著一本正經教訓她說:“你以為簡兮真不會玩?是故意讓牌討咱媽高興呢,瞧瞧你,沒眼色,全被你截胡了吧?搞得人家尷尬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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