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暖昨天給簡兮母親買了些補品, 公司臨時請不下假期沒有送過去,今兒聽說他們要去草莓園采摘, 興致勃勃。


    懷孕以後沒有別得嗜好, 就是比從前愛吃水果,一天不吃飯可以, 一天不吃水果卻不行。


    出門前母親念叨:“挺著大肚子瞎跑什麽?跟他們出去還得特別照顧你,添麻煩。”


    “又不是外人,你怎麽這麽多講究。”


    母親聽了沒多說,往包裏給她塞了好些用品,搞得就像要出去旅遊幾天才迴來一樣。


    如今肚子隆起,開車有些不舒服,下了樓打車過去。


    柳條成熟而顯得有些老成的時候, 春天過去大半,溫熱逐漸席卷了整座城市。偶爾刮起的風, 掃過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也都蘊涵著襲人的熱氣。大清早就感覺到空氣有一絲熱,雖然風不小,但是風中夾帶著熱量, 顯得有些幹燥。


    路上行人已經換了裝備,姑娘們開始露出細腰長腿和精致腳踝, 顛著步伐,長發在微風裏蕩漾, 衣服的顏色也由暗沉變得鮮豔, 越來越有看頭。


    冬天追著太陽跑, 這會兒卻又開始尋找綠蔭。


    步伐悠閑,踱著走到樓下,太陽光由後視鏡反射到她臉上,不偏不倚,刺了一下眼睛,抬手遮住,皺眉看過去,嶄新、鋥亮,車身熠熠生輝,細節中透露著昂貴。


    眨眼間走到跟前,樹蔭裏正好有人。


    花壇馬路牙子上蹲著,手裏捏了一根煙,抽了一口,慢慢彈去煙灰。他眉宇微皺,揚嘴角眯起眼看了一眼太陽光,不耐之色溢出。


    明明舉止粗俗不修邊幅,卻擋不住優雅姿態。


    他見她打量,視線漫不經心地從她高隆的腹部掃了下去,叼著煙站起來,扽了扽褲腿揚上的灰塵。抬腳上了車。


    原來是車主。


    她迴過身,扶著腰給簡兮打電話。


    “我到你家樓下了,你下來接我吧。”


    “你要不要上來喝水?”


    “我帶著。”


    簡兮說:“那你稍等片刻。我們這就下去,你就別上來了,馬上就出門。”


    “我們怎麽去?峰哥開車嗎?”


    “他店裏忙得很,哪有時間啊。他不去,我爸也不去……我男朋友送我們過去。”


    簡暖一聽有些驚訝,“你男朋友?你有男朋友了?”


    原本沒有什麽值得意外,畢竟按照年紀她比簡暖還要大,有男票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被這麽一說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無聲笑了笑,“對啊。”


    簡暖稍等片刻,就見簡兮出來,她看見自己拎了個包,趕緊接過去,然後衝她身後招了招手,車子叫了兩聲,那人便徑直下來。


    簡暖愣住,眨了眨眼。


    簡兮對李知前說:“久等了,我媽媽要吃了藥才能出門。”


    “沒等多久,不急,沒事。”李知前問候簡母,打開門請她進去。


    這次倒是好說話很多,語氣不鹹不淡地道了聲謝。


    簡兮轉身看向簡暖,大大方方介紹說:“這是我妹妹暖暖,伯伯家裏的。”又看了一眼李知前,“這是我男朋友。李知前。”


    簡暖抬起眼看了看他,方才蹲著沒注意,站在一起才發覺他身形修長,原來不僅樣貌不錯,身材也不賴,她下意識遞過去手。


    李知前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臉上堆笑,握了握,對簡兮低聲說:“你看妹妹,再看看你,速度慢了點。”


    簡兮怕簡母聽到不開心,瞪了他一眼。


    三人坐在後麵,李知前獨自開車,沿路風景不賴,山高樹茂,野草芬芳,道路兩旁逐漸荒野,開始見果樹落花繽紛。


    簡母頓了半晌,開口對李知前說話:“這位是二伯家的妹妹。”


    簡兮不免出乎意外,抬頭看過去。


    李知前受寵若驚,從從後視鏡裏看著簡母,“我知道,剛才小兮介紹過了。”


    他停頓幾秒,主動套近乎“妹妹在哪高就?”


    簡暖看向他,心想這人真會說話,妹妹叫的也流暢自然,絲毫不生疏,就像本就認識,本就是一家人一樣。


    盯著他接下來掛到手擋上的手表看了看,笑說:“什麽高就不高就啊,就在一個廠子裏上班,每天很清閑,就數一數零件,歸檔記數據。”


    他笑著點頭,維護說:“清閑了好,女孩子沒必要太吃苦,養家糊口本來就是男人要承擔的事。”


    簡暖不太認同,想要辯駁,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他這麽說肯定是說給簡母聽,畢竟簡母是上一輩的人,可能就這麽覺得,比如她媽媽,整天就說學得好不如嫁得好。女孩子找個好老公才是當緊的事。如此這些話,她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采摘園其實也就是鄉村大棚裏種了些瓜果,用來吸引遊客,如今到處都有,也不算什麽稀罕的地方。不過鄉土風情氣息重,去散心消遣勉強還算有點意思。


    打了招唿進去,簡兮問負責人去要竹籃子,掀開簾布抬頭進來,就看見李知前正跟簡母在遠處說話。簡母摘了一枚草莓,遞給他看看,李知前背著手說了句什麽,她歎了口氣,淡淡一笑,又指著遠處那個示意他下手去摘。


    看到這處驚詫溢於言表,收迴視線輕笑。


    簡暖低聲說:“你男票跟老太太關係不錯啊,我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看樣子還真有點道理。”


    關係不錯?簡兮失笑,搖頭說:“你哪看出來他們倆關係不錯?”


    簡暖沒大沒小說:“這不有說有笑嘛,你看,把你都撇到一邊不顧了。說明人家情商高,知道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她噗嗤笑出聲,“你說誰是賊呢?待會兒我告訴我媽,不讓你吃中午飯。”


    “別,”她擺手說,“你知道我從小就怕你媽。”


    不提這個簡兮還想不起來,一提這個便忍不住好奇,問:“說真的,你為什麽這麽害怕我媽啊?她也沒打沒罵過你,你怕她什麽?”


    “……你媽吧,對誰都淡淡的,愛搭不理的,我小時候膽子小,留下陰影了,覺得不好相處。”


    “我媽人就那樣,不過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年前你結婚,她人病著,等著做手術,還專門記著你的婚事,囑咐了好幾次,讓我們過去給你幫忙,怕你們忙不過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對大娘啊,那是又敬又愛,不過我媽說了,女孩子沒個怕的人不行,這樣也挺好。”


    簡兮笑了笑,沒說什麽。簡母此時才注意到她迴來,招手要籃子,簡兮便小跑過去。


    這一趟收獲頗豐,後備箱裏摘了滿滿一箱子東西。


    簡父在家裏已然準備好了飯菜,李知前既然過來,自然不能怠慢,簡峰把下午的事推脫掉,跟嫂子也趕了過來。


    如今雖然沒有塵埃落定,但是簡母這邊鬆口後。隱隱已經有了自家人的勢頭。李知前的一番功夫也算沒有白費。


    席間父親特別高興,再看李知前也覺得無可挑剔,戒了許久的酒癮忽地上來,想要小酌一杯。


    簡母沒有攔著,簡兮和哥哥就更擋不住了,幾杯下肚,不知道是酒勁大還是情有所感,眼眶濕潤,紅了紅,笑說:“良良要是結了婚,我跟她媽媽的最後一件心事也算是了了。”


    說罷看向李知前,鄭重說:“我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雖然對你們家來說可能算普通家庭,但現在孩子少,比以前嬌貴,良良在我們家,那也是當公主養的。”


    李知前也不說話,知道他酒喝得急,眼角含笑,點頭說:“是是是,她在我眼裏也是公主,小公主。”


    簡父擺了擺手,實打實說:“小、小公主就不求了,但也絕對不能是丫鬟保姆。”


    “那肯定,那肯定。”李知前疊聲保證,到這處突然生出感慨,聽著老人這番話,感觸良多,雖說他沒有為人父,但卻能體會到簡父這番心情,自己對知悅,不就向來如此,既不能一輩子照顧她,又不能放心把她交給別人,怕換個人以後,不能把她捧在手心裏,讓她受了委屈。


    想及此抬頭抿了口酒,入口辛辣灼熱,刺激著喉頭。一個兄長要嫁妹妹都這麽擔驚受怕,更何況一個父親將要嫁閨女。


    他低頭吃了口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掂起酒杯說:“伯父你放心,我以後肯定不會虧待她……說不如做,我就不多解釋了,都在酒裏。”


    房間清淨,隔音不好,簡兮在耳房默不作聲聽著,簡母則坐下長歎了一聲。


    簡暖抿了抿嘴,沉默者,等簡母出去,走過去碰了碰簡兮,緩和氣氛說:“哎呀,當爸爸的都這樣,我結婚那幾天,我爸爸就沒有一個好臉色過。嚇得我不行,以為誰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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