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李知前做東請客,展屯卻很客氣,服務員把菜單送上來點菜,他卻推到簡兮麵前,豪爽地說:“那知前媳婦兒來點,點什麽我們吃什麽。”

    簡兮剛要推拒,看到李知前衝她點頭,暗示她不必客氣,立刻了然,想了想,豪不生分道:“我不太了解你們的口味,那我就先自己點兩道兒,你們喜歡什麽再加。”

    說完就掀開菜單,一時看愣了,這菜名還真是高端大氣,除了有配圖的,鮮少她能看出幾個。

    隨即聽到李知前的笑聲,他附過來低聲說:“這家店最有意思的就是菜名。”

    簡兮輕輕蹙了下眉,想起來以前的事,對他說:“上次我跟楊明麗也去過類似的一個地方吃飯,覺得‘火山飄雪’這名兒挺有意思的,沒想到菜上來竟然是一盤白糖拌西紅柿。”

    展屯聽了抹嘴笑起來,架著胳膊問她:“你沒把老板找過來問一問?”

    她收了眉,換上一副輕鬆的口氣:“本來就是比較養生的菜館子,價格還算實惠,也就沒去計較,不過一頓飯吃得太素,吃到肚子裏還涼颼颼的,之後就再也不去了。”

    展屯低聲笑了笑,臉轉過去,對李知前迴憶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講的,讀大學第一天在食堂打飯,看到個菜名:野雞紅……以為是野味,結果竟然是一盤胡蘿卜。”

    簡兮說完就低下頭點菜,聽見李知前聲音不高不低的跟展屯對話,她象征性的點了兩個,就把菜單放到展屯老婆的麵前,柔聲問:“嫂子你看看想吃什麽?”

    對方笑了一下,接過菜單看了看,“我也不經常在外麵吃飯,今天知前非讓我過來,我說我家裏還有孩子,他卻說要帶個女孩兒跟老展吃飯談買房子的事兒,我若是不去,怕你不自在。”

    簡兮臉上瞬間就紅了幾分,熱熱的,悄悄去觀察李知前。

    他神色如常,低頭嚐了一口茶,在嘴裏迴味了一番才咽下,漫不經心對簡兮說:“你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菜單?”

    簡兮垂下眼眸,從伸到桌子下麵輕挽住他的胳膊,慢慢湊近,低聲問:“你這麽貼心?”

    他抬手把自己杯子滿上水,又給她滿上,搖頭否認:“別聽她瞎說。”

    展屯老婆點完菜把菜單遞給服務員,視線在兩人身上打了一個來迴才又說:“女孩子要哄的嘛,你不說明白人家怎麽知道你怎麽想。”

    說完看了看展屯

    ,用胳膊戳了戳他,“你也聽著,老展。”

    “聽什麽?”展屯皺眉。

    “聽我說話啊。”

    展屯無奈歎了口氣,對簡兮和李知前說:“別理我媳婦兒,這麽大年紀還愛看偶像劇,就那個……《我的女孩》,多幼稚的東西,我們家還有光盤呢,自己看也就算了,還逼著我看,還有那個什麽獸?叫獸?”

    簡兮聞言抿嘴笑起來,“是都教授吧?”

    “對對對,講什麽寄生獸的事兒,日本片還是韓國片來著……”

    簡兮實在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展屯老婆也也笑得前俯後仰,一時收不住。

    展屯見她們反應過度,有些狐疑,問李知前:“笑什麽呢?有這麽好笑?”

    李知前支著頭看向簡兮,默不作聲地笑。

    這頓飯吃得頗為舒心,散場的時候兩個男人都喝了點酒,在後麵因為結賬的事情拉扯不休,簡兮跟著他老婆先出來。

    李知前付了錢,低下頭取小票,展屯有些好奇,隻有兩人時才問:“她誰啊?”

    李知前笑了笑,“你說呢。”

    “什麽時候這麽摳門,一套房子都舍不得送,還讓人姑娘自己買。”

    “送房子送車?”李知前沉默了半晌,眨了眨眼睛,迴過頭取笑他,“你都是這麽打發外麵的女人的?嫂子知道嗎?”

    “可不能亂說!我哪有?”

    見他這麽緊張李知前便笑了,兩人前後腳往外走,李知前突然道:“你一提我還想起來個常態,你們這樣結了婚的,怎麽對外頭的女人出手就這麽大方?追自己老婆就不舍得砸車砸房?”

    “那怎麽能相提並論,外頭那些給東西不過是為了銀貨兩訖。”

    李知前搖頭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麽。

    送走展屯夫婦兩人,簡兮跟著李知前上車,他雖然絲毫沒有醉意,但年節差的很嚴,還是她開車比較好。

    “剛才我出去接電話,你跟展屯談得怎麽樣了?”

    簡兮迴頭看了看他,提起這個就心情大好,忍不住說:“以前不明白這一塊,沒想到有熟人竟然可以便宜這麽多。”

    李知前笑了笑:“他做房地產好多年了,當然有點能力,以前欠了我些錢,還不起,就說要拿房子抵,我沒答應,十幾套房子送給我,也不能煮著吃,我要它幹嘛。”

    簡兮眼睛亮了亮,忍

    不住說:“這兩年房價漲了那麽多,你就沒後悔?”

    李知前捏了捏眉心,笑她:“那時候我也是剛創業,盼資金迴籠,都換成房子了該怎麽周轉?”

    簡兮想了想,年輕的時候憑借一腔熱血闖蕩,創業的多,成功的難,像他跟展屯這樣的人,都算得上厲害人物了。

    今夜迴了他的住處,臨海的一處別墅,夜色岑冷,月色如銀,樹影婆娑。

    簡兮把車直接開到地下車庫,同他下來。

    地庫有些昏暗,兩人順著坡路往院子裏走,李知前忽地攬住她的肩膀,半個身子都要壓在她身上,低聲說:“我醉了。”

    簡兮笑了一下,“你每次喝酒都說自己醉了,是真的醉了還是假的醉了?”

    “這次是真醉了。”

    她“嗯”了一聲,提醒他:“你今天沒碰多少酒。”

    “沒聽說過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說罷腳步故意踉蹌了兩下,簡兮趕緊拉住他,語氣頗無奈:“你在這裏醉倒了隻能睡這裏了,那麽重我可扶不起來。”

    他低聲笑起來,又說:“我沒醉,那點酒還不夠我開胃。”

    他走到臥室就躺下,簡兮幫他脫掉鞋子,解開皮帶褪下褲子。

    “不用弄,陪我睡。”

    她卻已經挽起袖子用溫水洗了條毛巾,輕手幫他擦臉,然後又抬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擦幹淨,李知前緩緩睜開眼,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她去換了水,又接了一盆熱水過來,褪了他的襪子,麵無波瀾,道:“往下一點。”

    李知前挪了挪腿,腳探進溫熱適中的水盆。

    她撩起水,一點點幫他清洗。

    李知前閉上眼喟歎了一聲,身體逐漸放鬆。

    屋子裏隻有嘩啦嘩啦的水聲,兩人都沒有主動說話。

    他心裏一角被觸動,抬手用拇指一下下蹭她的臉,細細摸索,問:“你怎麽就這麽會照顧人?誰教你的?你媽都是這麽照顧你爸?”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陷入沉默,半晌才轉了轉視線,有些遺憾地說:“我媽不太會照顧人,不過我爸很細心,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的男人。”

    “什麽樣的男人?”

    簡兮沒有迴答,默了會兒才又說:“我爸說男人喝醉了就像小孩子一樣,喜歡有個女人照顧……不過我爸喝醉了迴到家都是自己抱著

    馬桶吐幹淨,然後清洗幹淨,自己跑到臥室埋頭就睡。不過如果我在家就會幫他煮一杯蜂蜜水解酒,不過他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也都想開了,酒這種東西慢慢也不碰了。”

    李知前眉頭挑了挑,沒說話,通過她三言兩語,大概也猜出來她家裏父母相處的模式來。

    他說:“你是不是因為今晚我幫你介紹展屯這件事覺得有虧欠我?所以今兒這麽伺候我?”

    “……我性格脾氣比較像我爸,不自覺就這樣了。”

    簡兮說罷就要站起來去倒洗腳水,忽地一下被他拉住,他眼前清明,哪有一絲像喝醉了的人的樣子。

    “你有沒有去看過錢塘江大潮?”他突然問。

    簡兮聞到淡淡的酒味,還有若有似無的煙草味,不記得他在酒桌上抽了煙,可能是出去接電話那會兒抽了根,把衣服也熏上味道。

    “去過。”她想起那次旅行,眼神暗淡了幾分。嘴上說著沒事,但是一段感情一旦是用了真心,投入過多精力和期盼的,又怎麽可能真那麽容易釋懷,她現在雖然也已經不去計較了但是偶爾浮現那人的臉龐,也會突然被惡心一把。

    “感覺怎麽樣?”李知前問。

    “還好啊。”

    李知前默然了片刻,清清嗓子,撫摸她的頭發,玩味一笑,含糊道:“那可能咱倆品味不一樣,我不喜歡洶湧澎湃過後就風平浪靜的東西,我覺得有些東西要細數長流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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