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聲音,話語,重重的落在顧雲兮的心中,烙出一個又一個通紅的印記。


    顧雲兮輕顫了顫,淚水又湧了出來。


    那樣的沉默,就像曼陀羅的毒,詭異又恐怖。


    良久的良久,沈默終是放開了她。


    但這並不是放手。


    是心疼!


    他起身坐在床沿,微微仰頭,又垂下,神色落寞,片刻他側身看著床上還悶頭不願見自己的顧雲兮,目色微微刺痛。


    他的手落在薄被的上方,停了一下,最後還是將那床被子從顧雲兮手裏拽出來。


    顧雲兮連忙去搶,但視線相會的那一瞬,她又僵住了。


    眼前,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眼前,是他奮戰一夜的成果,眼前的人,是他的命門。


    沈默的目光一下沉了下來,男人本來在清晨就容易衝動,這一刻,他又有些受不住了,他下意識的握住了顧雲兮的手,攥找手心裏細細的摩挲,曖昧 %


    顧雲兮並沒有察覺他的變化,她原本是想躲開的,她根本無法麵對眼前的男人,可是當她再看清他的刹那,她隻覺得心口火燒火燎的疼的著。


    他們已經好幾個月都不曾見麵了。


    他好像消瘦了好多,臉上都沒什麽肉了,他的手,也好像變細了……


    顧雲兮心疼不以,而沈默怎會不知她的心思?


    沈默靠近她,想要吻她。


    顧雲兮在驚愣中迴神,立刻躲閃開,“不要……”


    沈默看著她的神色不變,“給我一個早安吻,不然不讓你走!”


    顧雲兮的眼睛一下瞪大,他……他說什麽?


    小手胡亂的抓住被子的一角,顧雲兮拚命的往旁邊閃,可是卻被人輕輕鬆鬆一把就帶了迴來,而且她還能明顯的感覺到某處……


    “你……你……”顧雲兮的舌頭都被自己咬到了。


    沈默輕笑,扣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他當然知道她不願意,他也沒打算強迫她,可他真是舍不得放開她,總覺得怎麽都不夠。


    “你不要這樣,放……開我……”顧雲兮低喊出聲,羞澀歸羞澀,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害怕。


    這樣的重逢,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也曾想過很多很多和他再次相遇的場景,但絕對不會是這樣。


    沈默依舊不舍,甚至耍賴道,“一個早安吻而已,或者你讓我親一下。”


    顧雲兮心尖發燙,他……他……怎麽變這樣了?


    “不要……我不要……”顧雲兮臉都紅了。


    沈默好喜歡她現在的這個樣子,雖然他也覺得三十好幾的老男人說這樣的話,有點惡心,但是,他真的想要。


    甚至覺得,隻要一放手,再想抓住她,又得等上好久好久。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老婆……”他啞聲在她肩頭呢喃,就像又喝醉了一樣,“迴來吧……”


    迴去?


    兩個字,一下讓顧雲兮心裏的熱度冷了下來,並裹上了厚厚的盔甲,而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從沈默的懷中掙脫了出來,並站得遠遠的。


    沈默的心,空了。


    他看著她站也站不穩,卻還固執倔強的小臉,緩緩收起了那點心思。


    不能逼她!不能逼她!


    這麽久都等了,不差這幾天。


    沈默起身,背對著她說,“餓了吧?等下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說著,他看似淡然的走進了浴室。


    淋浴的水聲剛響起,顧雲兮便一步一軟的將地上的衣服全都抓起來,並用最快的速度全都套在了身上,然後,逃命似的離開了酒店的房間。


    而她剛帶上門,浴室裏的水聲也停了。


    沈默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失落,失笑……


    ……


    顧雲兮打車迴到家時,心髒都要炸了。


    昨天徹夜未歸,剛剛她才發現手機竟然沒了電,母親一個人在家指不定有多擔心是自己。


    打開門,果然看見母親靠在沙發上,她應該是太累了,手裏還捏著電話,但已經皺著眉頭睡著了。


    “媽?”顧雲兮心疼壞了,如今她們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可現在……


    席雪梅猛然睜開眼,熬了一夜,她也是剛剛才打了個盹,那樣眼睛布滿血絲,紅得嚇人,“兮兮?你怎麽才迴來?你這一晚上去哪兒了!”


    席雪梅激動極了,一把抓住顧雲兮的手,反複的查看女兒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上什麽不好的事情。


    顧雲兮怕被母親瞧見她身上的吻痕,連忙道,“媽!我……我沒事,昨晚主要是太晚了,然後我又有點喝多了,就……就到烏夢晴家睡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過去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話,怎麽聽怎麽牽強,席雪梅那麽了解女兒,自然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兮兮?你說的是真的?”她反問,心裏越發的不安起來。


    顧雲兮連忙點頭,“嗯!真的!我這不是迴來了嗎?沒事兒了!”


    席雪梅蹙眉,握著女兒的手用力的收緊,心裏很擔心,甚至根本不相信,“兮兮啊,媽媽現在隻有你了,你可一定……”


    頓了頓,席雪梅突然又不願往下說了,她放開女兒的手,起身道,“以後啊,不許再喝這麽多了,餓了吧?媽媽給你燉了解酒的湯,我去給你端。”


    顧雲兮輕嗯了一聲,眼睛已經濕透了。


    趁著母親離開的這個空檔,顧雲兮連忙進屋洗漱。


    倏而,瞥見鏡子中那一身深深淺淺的紅痕,顧雲兮一下難受的蹲了下身來。


    以後……


    可怎麽辦?


    ……


    那天之後,顧雲兮請了兩天的假,一來是身上的痕跡太明顯,她怕萬一被水看見,到時候真是百口莫辯,二來呢……是真的走不動路了。


    兩條腿之間,又脹又麻,坐久了都覺得很不舒服。


    晚飯的時候,顧雲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避孕!


    不管那晚沈默有沒有做措施,她都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媽……我出去一下,馬上就迴來。”


    “去哪兒啊?早點迴來知道嗎?”席雪梅立刻從廚房探出頭來。


    顧雲兮點頭應了聲知道了,隨後揣了幾十塊錢,便匆匆出了門。


    小區附近有兩家藥房,她們搬過來後,母親時常不舒服,所以兩家都會經常光顧,久而久之也就熟絡了起來。


    顧雲兮想了想,坐了兩站公交,去了個較遠的地方。


    隻是,當她看著手裏的白色藥片時,心裏又冒出了另一個想法。


    一晚上而已,應該不會那麽巧吧?如果真的有了,會不會也挺好的?


    他們也不是沒有過孩子,他們的孩子,一定很可愛……


    心思越想越多,就像爆發的山洪。


    突然,頭頂上方落下豆大的雨滴。


    顧雲兮嚇了一跳,手一抖,避孕藥一下掉在了地上。


    暈!她這是在想什麽啊?


    顧雲兮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轉頭準備進藥店再買一盒,本來時間就過了兩天了,她怎麽還想這些。


    她又從貨架上重新拿了一盒避孕藥,轉身走過去付賬,但這時,她麵前卻站著一個人。


    唿吸,一瞬收緊。


    顧雲兮下意識的想將手裏的藥盒藏起來。


    但沈默已經全都看見了。


    兩天了。


    他忍了兩天,想了兩天,被喬納森嘲笑了兩天。


    看見她匆匆跑進藥店,他還擔心得不得了,以為她怎麽了,甚至懊惱自己那晚的不節製,害得她連班都沒辦法上。


    可結果呢?


    沈默的心泊泊的往外冒著鮮血。


    她竟然是來買避孕藥的。


    她在家裏呆了兩天之後,急急忙忙出來,是為了防止再和他扯上關係。


    她要吃下這該死的東西,弄掉他的孩子,然後裝作不認識他,是嗎?


    “把你手裏的東西給我!”沈默向她伸手,語調中沒有一絲的溫度。


    顧雲兮的心髒狠狠一抽,麵色白得徹底,她以為沈默沒看見她手裏是什麽東西,還佯裝鎮定的說,“我就是買點藥而已,我帶錢了,不勞煩沈先生了。”


    “嗬……”沈默的心都碎了。


    果然……


    他摸了摸口袋,想找支煙,但是剛剛從車裏出來的太急,他連外套都沒穿,根本沒有什麽煙。


    他煩躁的閉了閉眼睛,再次開口,“你肚子裏的既然是我的種,這錢該我出。”


    說著,他轉身走到收銀台錢,抽了一張一百拍在收銀員麵前,然後冷聲對已經看呆的收銀員說,“把你這裏最好的避孕藥拿給她,我兒子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點價值!”


    收銀員被那氣勢驚得唿吸都屏住了,正想開口,沈默已經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


    顧雲兮的鼻尖一酸,眼睛也濕了,而手裏的藥盒,被她捏得變了形。


    他怎麽能這樣?


    如果那天他避孕了,她根本就不用來買這些。


    他這麽說,反而是怪她嗎?怪她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沈默,混蛋你!


    顧雲兮抬手擦了擦眼角,走到了收銀員麵前。


    收銀員看她可憐,還扯了一張麵巾紙給她,顧雲兮道了聲謝謝,將兜裏的零錢掏出來說,“我不要他的錢,我自己買。”


    是的。


    反正孩子在她肚子了,不要了也是她的決定,和他才沒什麽關係。


    而且這幾十塊錢,她掏得起。


    營業員見狀也是一臉的心酸,雖然不知道兩人到底怎麽了,但還是好心勸道,“姑娘,你別這樣,男人不就是這樣嗎?嘴上說一套,心裏又是另外一套,我看剛剛你那位啊,不是誠心不想你要孩子,你誤會他了。”


    顧雲兮沒有吭聲,兀自將手裏的錢一分不少的擺在桌麵上,然後拿起那盒藥,離開了藥店。


    一出門口,她便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沈默,沈默也看見她了,但是兩人卻沒有再靠近,各自撇開視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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