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爺子和葉橈一起趕到聖德亞時,顧雲兮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了。


    “怎麽樣?人沒事吧?”老爺子此刻也有些慌了神,來時聽說孩子保不住了,他的心都痛死了。


    沈默握著顧雲兮的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心裏就像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泊泊的流著鮮血。


    葉橈一臉緊張的看著病床上的人,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這麽一說,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葉橈抿著唇,腦海裏不斷的想著對策,決不能因為這件事,壞了她所有的計劃。


    一旁的沈沛然這時說道,“爺爺,嫂子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孩子……”


    “爺爺,我們還是出去說吧!”沈沛然將老爺子推出了病房,葉橈也想跟出來,可是看著沈默那個樣子,她又不想走,她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但她還是想陪著他。


    老爺子迴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人,眉頭越皺越緊,沈沛然將病房門帶上後,沉聲道,“爺爺,你一會兒還是把葉橈帶迴去吧。”


    老爺子沉吟了一聲,問道,“孩子真的沒了?”


    沈沛然點了點頭說,“就叫裏是什麽情況爺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就嫂子那體質,原本能夠懷著就很不容易了,再加上……”


    “再加上什麽?”


    沈沛然皺了皺眉道,“這件事其實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大哥之所以把嫂子留在南城,一來是因為顧青銘死不簡單,二來是因為嫂子在懷孕期間,被人下了毒。”


    “什麽?雲兮被人下了毒?”老爺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這怎麽可能?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在嫂子被人綁架的時候。”


    “怎麽會有這種事情?那也就是說,當時……”老爺子一瞬捏緊了拳頭,雙目凝著濃濃的火氣。


    “而且,據我所知,當時帶走嫂子的就是沈鈺,也隻有沈鈺才會讓嫂子平安無事的迴來。”


    聞言,老爺子眉頭又是一皺,最終又無比遺憾的歎息道,“但孩子……哎……這到底是造得什麽孽啊!”


    “所以,我覺得爺爺你一會兒還是先和葉橈迴去吧!大哥現在的情緒也不是很穩定,如果在傷到葉橈,怕到時候真是麻煩了。”沈沛然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著病房的方向。


    似乎,除了歎息,真的不能在為沈默做什麽了。


    而這時,老爺子又輕聲問了一句,“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男孩兒……”


    “……”老爺子的心,瞬間被扯成了無數塊。


    另一邊,病房裏的葉橈一直都安靜的站在那裏,她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好機會,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也盡可能的不去打擾沈默。


    倏而,沈默出聲問道,“是你告訴她,貓在酒窖?”


    葉橈的肩膀輕顫了,連忙解釋道,“我隻是告訴她在那個附近,我沒說在酒窖……這不關我的事。”


    “夠了!”沈默抬眸,猩紅的目光滿是殺氣,“從現在起,不準你再踏進沈家一步,給我滾。”


    葉橈麵上一白,她揪著衣領上的布料,有些哽咽道,“沈默!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就算再討厭她,也不會這樣做的,你……”


    “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我……”葉橈咬住了唇,目光盈盈的看著他,而這時老爺子和沈沛然也推門走了進來,瞥見葉橈眼眶中的淚水,頓時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


    老爺子抬眸看著葉橈說,“我們先迴老宅吧!”


    但這時葉橈卻轉頭對老爺子說,“爺爺!可是……”


    “好了,別說了,我們先走吧!”老爺子打斷了葉橈的委屈,其實他也不確定這件事和葉橈到底有沒有關係,但就像沈沛然說的那樣,暫時,還是先離開吧。


    葉橈心裏萬分的委屈難過,可是此時,繼續留在這裏確實沒有任何的意義。


    病房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沈沛然檢查了一下顧雲兮的情況後,對沈默說,“大哥,嫂子已經沒事了,倒是你……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那雙腳,簡直慘不忍睹。


    沈默有些壓抑的問,“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麻藥過了,就會醒的,你別擔心。”


    “如果她問起孩子的事情,你別告訴她。”沈默啞聲,有些顫抖。


    沈沛然抿了抿唇說,“大哥,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而且嫂子自己能夠感覺到。”


    “我知道!”沈默抓著顧雲兮的手在唇邊輕吻著,“我很清楚她會有如何的反應,沛然,那也是我的孩子……”


    “……”沈沛然的心裏,頓時一酸,說不出來的難受。


    “我不應該把她留在身邊,應該早點讓她離開。”


    “大哥,你別這樣!”沈沛然深吸了口氣說,“你已經盡力了,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都怪我。”沈默澀然道,“都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是我自作自受……”


    “……”沈沛然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沈默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


    沈天新在得知消息後,也趕到了聖德亞,原本他是想直接上去看看沈默他們的,但剛到大門口就被沈沛然攔住了。


    “大哥怎麽樣了?”沈天新也是一臉的焦急,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剛從哪裏鬼混迴來。


    沈沛然搖了搖頭說,“孩子沒了,大哥現在很自責,我勸你還是不要上去給他添堵。”


    沈天新眉頭一皺,雖然非常不滿這話,不過倒是沒有多說別的廢話,隻是關心道,“是不是葉橈幹的?”


    “我也不清楚,爺爺和葉橈已經迴老宅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就去老宅吧。”沈沛然淡淡的說了句,隨後轉身進了醫院。


    沈天新站在原地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轉身離開。


    ……


    病房裏,顧雲兮一直深陷在那漆黑森冷的夢靨中,那隻一直被沈默緊握著的手,突然收緊,然後低聲喊道,“不要,我不要待在這裏,放我出去……”


    “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別怕……”沈默一下睜開了眼睛,然後抓著顧雲兮的手,柔聲安撫起來。


    顧雲兮猛然睜開眼睛,拚命的喘息,那種發自內心的害怕,讓她的眸子完全沒有焦點,她好像聽見了沈默的聲音,可是沈默在哪兒?


    “老公……我害怕!老公,你在哪裏……”顧雲兮揮著手,想要抓住什麽。


    “我在這裏,寶貝!老公在這裏。”沈默連忙將她另外的一隻手抓住,隨後坐在床邊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我在,別怕……”


    顧雲兮緊抓著沈默的衣領,將頭全都埋入他的懷中,“老公,嗚嗚……老公……”


    “嗯嗯!我在這裏,別哭了!寶貝,別哭了……”沈默心都碎了,而此時聽見沈默聲音的顧雲兮卻更加無法停下來。


    這麽久以來,她都努力的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這麽久以來,她都將這個人狠心的推出心門外,但這一秒,顧雲兮再也無法放開他,那恐懼又顫抖的心髒,隻有他才能安撫,那躁動失控的靈魂,隻有他才能救贖……


    他是她的一切啊!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是她深愛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連他都不能救她,那還能有誰能帶她離開這樣的黑暗和恐懼?


    顧雲兮崩潰的大哭了起來,將這久一直忍住的淚水,全都發泄了出來,她緊緊的抱著沈默,一邊喊著他,一邊哀求……


    沈默的心被一陣陣的收緊,終於,再一次被她這麽依賴,終於,再一次被她這樣緊緊的擁抱,終於,她再一次的喊了他老公,可是她的眼淚,卻灼燒著他的胸膛,讓他無法唿吸。


    心是痛的,唿吸是痛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夠安放那流竄的苦澀。


    “好了,老公在這裏,別哭了……”沈默疲憊發紅的眼睛裏,瀲灩著晦暗的光澤。


    這樣的哭聲,就像鞭撻一般。


    可顧雲兮真的停不下來,她甚至分不清此時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她不敢放手,她害怕一鬆手,麵前的人就會立刻消失,她害怕極了!


    “老公,我不要你走,不要……你不能丟下我!不可以……”


    “不會的!我怎麽會丟下你呢?你是我的妻子,這輩子我都不會丟下你的。絕對不會……”


    “你騙我,你騙我……”顧雲兮啞聲喊道,“你明明就跟著葉橈走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沈默心裏酸澀極了,他低頭輕吻著顧雲兮的淚眼,沉聲道,“我愛你……沈太太,我愛你……”


    “那你為什麽不理我?我喊了你多少遍你知道嗎?我一個人……一個人在那裏……那裏什麽都沒有!我喊了好久好久,沒有人理我,沒有人……嗚……”


    “抱歉!”沈默單手捧著顧雲兮的臉,目光灼灼道,“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抱歉!”


    顧雲兮眨下一滴眼淚,委屈又害怕的小模樣,引得沈默憐惜,他小心翼翼的啄吻著顧雲兮的唇,輕輕的輾轉……


    思念和愛意,就像河流一樣緩緩的流淌在兩人的心間。


    顧雲兮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顫抖著張開小嘴,感受著他的愛憐,接納著他的一切。


    她學著沈默的動作迴應著他,舌尖一點點的勾勒,最後交纏……


    她不可能欺騙自己的感情,她知道,她深愛著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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