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她在東邊的山頭等你。”

    花滿樓奔向山頭。漫山的鮮花中,他看到了那俏麗的身影。韓靜雅穿的是淡紫色的紗裙,素雅而高貴。她一張素顏,蒼白的病容依舊掩蓋不住眉目間的風韻。她沒有上妝,她想讓花滿樓看到最真實的她。

    “你看到了?”韓靜雅努力克製自己顫抖的聲音說。

    “是,我看到了漫山的花,很美;我也看到了你,很美。”

    “太好了……”這幾個字說完,韓靜雅便倒下了。她似乎再也站不住了。花滿樓接住她倒下的身軀。

    “你,不要恨婆婆……她也是一個可憐人……”韓靜雅說。

    “是,我不恨她。你……你會好起來的。我就算尋遍天下名醫也要把你的毒解了。我……“花滿樓的聲音已經哽咽。

    “不要說了……我……我中毒已經兩年了,解不了的。這三年來,我沒有過過一天快樂的日子。隻希望……隻希望你今天能陪著我……在你身邊,死也不那麽可怕了。”她在笑,可卻比哭還淒楚,

    “好,今天不管你要去哪,我都陪你。”花滿樓的淚落到韓靜雅唇邊,是苦的也是甜的。

    “這裏好安靜。如果……如果能永遠生活在……這裏,也是一件幸……幸福的事。”韓靜雅說。

    “好想唱歌啊,我唱給你聽。”韓靜雅說。

    一個人,孤單地忍住眼淚,悲傷掛在嘴角, 還泛著苦澀的滋味。一個人,真真切切的體會,麵對情感 ,我一個人不見了你。不是英雄不堪做,命運作弄人太多。為什麽他想著山河,我愛我的寂寞?昨日江南春又雨,今朝天涯不再歌,生死離別沉浮中有起落,不想誰對誰錯。馬蹄將殘陽踏破,任他將日月穿梭,紅塵撒手去……誰又能夠解脫……

    韓靜雅閉上了眼,最後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嘴角依舊掛著溫暖的笑。

    花滿樓落淚了,他緊緊抱著韓靜雅,凝視著她安詳的臉。他知道她走的很幸福。天邊隻剩下一抹餘暉。韓靜雅的身體已經冰冷。花滿樓的心也已經冰冷。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韓靜雅走了三個月,花滿樓也消沉了三個月。他的眼睛好了,卻比以前更空洞;他還會笑,卻笑的太滄桑。他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花如令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每天來這裏提親的人把花家的門檻都踏平了,他都拒之不見。他甚至不會和陸小鳳說笑了。整日隻吟著韓靜雅寫的幾首詞,每首詞裏都有一個“花滿樓”,他笑著流淚。他笑,怎麽每首詞裏都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進去。他流淚,為什麽上天連一個好好愛她的機會都不給他。陸小鳳來看過他,司空摘星來看過他,西門吹雪帶著兒子來拜訪過他,蕭玉和王蘭也來看他。所有人都開導他,說什麽“一切皆是緣”“逝者已逝不可強求”,他都隻以一句“隨緣”迴答,到最後,大家都隻能搖著頭離開。

    “他的心結太大,讓他去散散心吧。”於是花如令安排花滿樓出海散心。

    夜深了,花滿樓獨自站在甲板上,看著滿天星辰,他不禁隨口吟出:“無風仍脈脈,不語亦瀟瀟。月光傾瀉影飄渺,千年人心碎。  刀光劍影下,揮灑別離淚。星光如眼不曾滅,此一生無悔。”

    “好一個‘此一生無悔’。”花滿樓一驚,這聲音,這是每日隻在他夢中出現的聲音。艙底慢慢走上來一個人。他聽得如此仔細,他聽得出這是一個女人。聲音越來越近,人影越來越清晰。這張臉,這張臉他雖隻見過一次,卻永遠也不會忘記。不是韓靜雅是誰?

    “你很吃驚?我也很吃驚,是婆婆用她手裏的一顆珍珠救了我。她說經曆生離死別的愛情才能長久。你會怪我嗎?”

    “我哪裏舍得怪你。”

    兩人站在甲板上,靠在船桅上,幸福來的雖然遲了些,可畢竟還是來了。

    “我們隱居吧,就住在婆婆住的那個山裏。我們可以帶些種子去,養些雞鴨,也可以過得很好。”韓靜雅說。

    “聽起來不錯。每逢過年過節,我們就下山看看我父親兄弟,還有那些朋友。也許過兩三年,還能多幾個小子圍著我們喊爹娘。”

    韓靜雅聽了頓時就臉紅了:“你什麽時候學會說這些話了?我不聽你胡說,陸小鳳呢?”她趕緊轉移話題。

    “和以前一樣,今天這裏轉轉,明天那裏轉轉。”

    “他也該找一個他喜歡的人,遠離江湖過幾年舒心的日子了。”

    “我知道他挺喜歡你的。”

    “我也知道,我挺喜歡你。”這是韓靜雅第一次說這種話,臉又紅了。

    花滿樓依然笑著,臉上卻也起了紅暈。

    “陸小鳳是浪子,他總是不習慣停下來。”花滿樓說

    “可人總得學會駐足,一定有人在等他。”

    “是啊,而且還不知一兩個。”

    “其實,做韋小寶也不錯。”

    “韋小寶是誰?”

    “一個有七個老婆的人。”

    “那蕭玉和王蘭呢?”

    “他們成親了。”

    ……

    花滿樓和西門吹雪都迴去過他們的安靜日子了,隻有陸小鳳還到處遊蕩著。他幾年來,他三個月到萬梅山莊去蹭飯,三個月去和司空摘星胡鬧,三個月到少林武當去闖禍,剩下三個月就到山裏來蹭住。他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可苦了他這些朋友。孫秀青每次見他都把兒子帶的遠遠的,怕兒子染上他的瘋病。司空摘星每次看到他都發瘋似的亂翻跟頭。武當少林的那些弟子們見了他,更是躲都來不及,生怕被他捉弄。

    這不,他又進山了。

    “花滿樓,客人來了,你怎麽也不出來招待呢?”

    “你哪裏還算是客人啊。”花滿樓坐在葡萄架下喝茶,現在是十月,葡萄還沒有,不過旁邊的桂花是開了,十裏飄香。

    “哎,陸大爺,你就饒了我們吧,讓我們過些清靜日子吧。”韓靜雅出來,看到陸小鳳來了就發牢騷。

    “你看你看,你們一個一個都成了家,有了老婆,就把我這個孤家寡人的忘了。”陸小鳳指著花滿樓和韓靜雅,圍著桌子打轉說。

    “不是我們不接待你,隻是,你哪一次來不是弄得我們家裏雞飛蛋打的。”韓靜雅抱怨說。

    “我不是無聊嗎。”陸小鳳坐下來說。

    “陸小鳳,你這次可不能亂來了。如今,靜雅有了身孕,需要靜養。”花滿樓說。

    “呀呀呀,有孩子了,我要做幹爹。”

    “別,到時候你把我孩子教的隻知道怎麽捉弄人,那可不好了。”韓靜雅說。

    “你們……”陸小鳳都說不出話了,可韓靜雅卻笑開了。

    “好了,她是說笑的,你這幹爹是當定了。”花滿樓說。

    “是啊,陸小鳳何時變得這麽小氣了?”

    “那還差不多。”

    “隻是,你何時能當上爹,也讓我當一次幹爹啊。”花滿樓說。

    “你們是夫妻同心啊,數落我來了。”

    “哈哈哈……”

    我們的故事就在一片歡笑聲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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