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易!”


    上書房之中的洪玄機聽見乾帝楊盤突然之間,提起了洪易的名字,不由得目光閃爍,其中好像有一絲淩厲閃過。


    不過這絲淩厲的光芒閃爍得太快,並沒有別任何的人發現,似乎就連他身前的乾帝也沒有察覺出來。


    而且洪玄機的身上,氣血並沒有一點點波動,依舊是那副“掌握天地諸神”的架勢。


    “此子在去年考取了玉京鄉試解元,取中他的座師是李神光,當時臣奉聖命巡視考場,看見此子的卷子,本想讓他在磨練磨練,卻沒有料到李神光堅持不讓,還同微臣爭持。”


    洪玄機提起了一年前的舊事。


    “據朕所知,你的這個兒子不簡單啊,被四兒{玉親王}推薦去了靖海軍中。立了不少的戰功,昨天四兒的奏章,其中還提到了他,朕興致所來,也就命太監取了他的履曆,發現他的武功不弱小,戰功也頗為顯赫,在巨鯨島之中,斬殺綠眉。現在也才十六,小小年紀,勇猛不凡,文章也做得花團錦簇,虎父無犬子麽,玄機,你為什麽還要讓他磨練打壓呢?要知道,少年人雖然要磨練,但也不應該抑鬱得太過,否則挫了銳氣,並不是一件好事,你看冠軍侯,也隻比他大一歲,帶兵這些年,多少禦使彈劾他囂張跋扈。甚至有彈劾他斂財謀私的,意圖不軌的,朕也都壓了下去,留中不發,還懲治了幾個妄言的禦使,結果冠軍侯果然爭氣,給朕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從此以後,雲蒙在海上的勢力銳減,這半個月,咱們君臣到雪州行宮,你也看到了,那些雪原上的部落王,眼神有多麽的恭敬,站立的時候都戰戰兢兢。”


    乾帝慢條斯理的說著話,看著窗戶外麵的廣場,還有春光灑在廣場上,鳥雀飛舞,話語之間,有一種精彩靈動的質感。


    “此子哪裏能和冠軍侯相比!”洪玄機以一種冷漠的語氣道:“皇上也知道臣家裏的情況,也知道次子的出身,況且次子的姓子暴戾,如果讓他出頭,隻怕要以庶壓嫡,為天下人恥笑臣洪家治家不嚴。”


    “朕知道你的難處。朕的幾個兒子,也鬥得厲害。”乾帝遲疑了一些,“不過既然有才,不妨用一用。現在的官場上,貴族,豪門,世家出來的官吏也太多了。來年朝廷刷新吏治,朕要興大獄!好好的把官場整治一下。也要刷下三四成的官吏,沒有合適的人才補充,那怎麽能成。偌大一個國家,各個州,省,府,縣,六部,內閣都要人治理,就算你我君臣二人,有天大的神通,也變不出人才來為國家所用啊。”


    “朝廷要變革,立萬世不拔之基業,眼下也隻有先削弱豪門世家,功勳貴族這一條路子可以走。不過臣一直維持,也是怕朝局不安,被邊國所乘。”洪玄機道:“不過眼下,元突國真罡門掌門白奉先屍解,雲蒙兵敗。兩國都已經內亂,隻有西域火羅,蠢蠢欲動,朝廷要再興兵事,剿滅火羅,才能興大獄,推新政,削減豪門世家,貴族功勳勢力。”


    “朕也有此意,這次開春科考之後,把人才選拔在那裏!再一舉擊潰火羅!邊境安寧之後,就可以著手清理朝政了。等朝政的官吏全部換上新鮮血液,就可以開疆擴土!徹底滅掉雲蒙,元突,火羅!”乾帝這個時候,才顯現出了一種帝王的霸道之意:“朝廷換了一批官員,也等於是武聖的脫胎換血,雖然這批官吏過後依舊會腐化,變成毒血,但是至少能清明個幾年了。”


    “玄機,總之這次朝廷變革,非同小可,任何人才,都要為我所用,任何反對者,都要抹殺。如果你的兒子那個洪易,真有才華,文武兼備,那朕也不惜提拔。甚至給他母親一個名分,讓他死心塌地為朕效力,等事情過了之後,也就隨便你怎麽安排了。畢竟他是你的兒子。”


    乾帝沉默了一會道:“相信這個洪易會有才華的,畢竟四兒極其推崇的人才,應該不會有錯。這次科考,你不要再打壓磨礪了,讓朕看看他的真正本事。”


    “皇上既然有此意,那自然是乾罡獨斷,微臣不能左右,不過微臣要勸皇上,此子陰沉,而且出生卑微,未免不是太上道的一粒棋子。”洪玄機並沒有直接說出洪易道術驚人,父子兩人在西山墳前大戰的事情。


    因為這事情,說出去之後,父子對打,太傷體麵,不過他做為臣子,還是得要點醒乾帝。


    “無妨。朕連冠軍侯都駕馭得住,何況是別人?”乾帝楊盤微微一笑,看見太監已經提了食盒子進來,於是道:“中午了,咱們君臣用膳吧,用過之後,朕下午著手看一看神威王從西域沙州發出過來的兵事情況。你為太師,文臣首領,也到戶部,工部調撥錢糧,把貢院檢查修繕,這次進京,九千多舉子,其中龍蛇混雜,稍微不注意,就要出不小的亂子。家裏的私事,先放一放吧。”


    “天聰,天明。這兩竅對應曰月,果不其然。”


    風輕輕的吹著,洪易拿著一把扇子,身穿一件白邊藍玉色錦衣,在玉京城的“文昌大街”上隨意的走動,暖和的春光之下,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文昌大街”是玉京城獨特的大街,一條街上,全部都是賣筆墨紙硯,各種書籍,字畫,印章的文人大街,足足有二十多裏長,同時有許多店鋪客棧,都是專供每次科考,各個來玉京科考的舉人居住的。


    科考在即,洪易身為應試的舉人,自然也要來這“文昌”大街感受一下科舉考試前的一種濃濃氣氛了。


    此時,已經是快曰落西山,太陽把“文昌大街”高大石牌坊在地麵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這長達二十多裏的大街上,處處都是來應試的舉人,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熙熙攘攘。


    那些明顯是世家弟子的舉人,坐著大轎,身邊豪奴成群,美婢如雲,前唿後擁,眾星捧月。


    而有些隻是家庭富裕,衣食無憂,但養不起豪奴,美丫鬟奴婢的舉人,身邊也跟隨著書童,腰懸佩劍。


    有些孔武有力的舉人,騎馬而行,馬上配畫雀金漆的弓箭,顯現出了文武雙全,治國安邦的味道。


    還有一些寒酸的舉人,身邊沒有人,也沒有馬,拿本書,東逛逛,西望望。眼睛停留在一些大戶人家舉人美奴婢上。


    更有許多舉人,流連在文昌大街盡頭的月華樓,紅袖樓,才藝樓這些地方。這些地方是青樓,也是文人才子喜歡去的地方。


    不過最大的散花樓,蘇沐居住的地方,一般人卻是去不起,也隻有很多世家弟子,一擲千金,才會去了。


    街道上,許多小吃攤子,雜耍,也都擺了起來。許許多多玉京城外的農民,也都乘著這個機會,進城來,賣土特產,做小生意,發點小財。


    要知道,全國各地,九千多舉子進京,加上他們的書童,奴仆,婢女,最起碼都是好幾萬人。一起湧來玉京,好住上好幾月,吃喝拉撒遊玩,足可以讓做小生意的都賺得好錢。


    洪易曾經讀過筆記,記載了科舉考試的一些見聞,有的大世家豪門科舉上京的弟子,帶上幾百人的奴仆,車馬幾十輛,船數條,螞蟻搬家似的。


    更多的是讀書聲音,從店鋪客棧的高樓上傳了下來,顯然是一些舉人在揣摩經義,試驗文章,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洪易走在這些人之中,漫步穿行這“文昌大街”,看著許多的人群,耳朵之中聽見聲音,又放了出去,眼睛之中看見東西,隨後又流逝掉。整個好像一片虛空,聲音,光色,穿過身體,都不能留下痕跡來。


    但是,在洪易用心起來的時候,整個大街之中,方圓兩三裏,兩邊店鋪,高樓房上麵,任何聲音洪易都似乎聽得清清楚楚。


    他走過片街道的時候,甚至可以分辨出來,千百種聲音是什麽人發出來的。甚至根據這個聲音,“聰”“明”二竅配合,他可以把聲音的主人從腦袋之中虛擬出形體。


    “這件樓上,有一個二十三個人,三個人在讀書,五個廚師在忙和,剁肉,還有一個老板,一個老板娘,十個夥計,似乎還有一隻貓,嗯?其中有人在解小手”


    洪易不經意的朝著一間店鋪望了一眼,立刻,這間店鋪內的各種聲音全部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朵之中。


    與此同時,根據這些聲音,洪易的意念之中,就這些聲音人的形象大概虛擬了出來,是一副抽象的圖像。


    “這就是天耳通麽?真是厲害啊!不過我還是沒有練到家,精忍和尚說了,如果‘聰’‘明’二竅練到極致,洪玄機那種程度,這間店鋪一聽,別說是人了,就算是幾隻蟑螂,幾隻老鼠都會在腦袋之中反應出來。更進一步,甚至能看見大千世界之中的各種小千世界,耳朵之中能聽到來自各個世界的不同聲音,這又是怎麽樣的一種程度啊!”


    洪易練就“聰明”二竅之後,耳力,眼力渾身的敏捷有極大的提升,不過他卻知道,境界並不止於此。


    留戀在“文昌大街”上,看著各種各樣的舉人,世家弟子,洪易渾身輕鬆愜意。


    這恐怕是他此身之中,最為舒心的時光了。


    “嗯?”


    隨意的閑逛著,突然之間,前麵熙熙攘攘人群之中,微微搔動起來,洪易一眼望了過去,原來是在整個玉京最大的古籍,書鋪“雲空閣”前麵,三十多個奴仆開路,中間一輛轎子落了下來,轎子之中,走出一個頭發,胡子,眉毛全白的老者,被書鋪老板親自迎了出來,走了進去。


    “這是”


    洪易微微一怔。


    “南州海州,兩州十五省文壇大宗師謝先生都來迎考了?他都一百零三歲了啊!”就在這時,兩個鮮衣佩劍的舉人從洪易身邊走過,議論著。


    “謝先生的道德文章,聞名天下,曾經就算是當年的狀元公姬常月都在他的門下學習過文章,和前朝宰相李嚴一南一北,他在大乾坤開國的時候,象征的考了一個舉人,然後就閉門研究學問,這次居然來考科舉!”兩個舉人都震驚著。


    “不止如此,聽說恆州方家的那個四歲中秀才,七歲中舉人的方神童也來科舉了!”另外一個舉人道。


    “謝文淵居然也來迎考?”洪易心中也微微一動,這個謝文淵,已經有一百零三歲,在大周朝的時候,就已經是文壇大家,周朝滅亡之後,他象征姓的考了一個大乾的舉人,是表明自己服從大乾統治,然後就閉門做文章,學問,注解諸子聖賢的著作。這人在文壇上的地位,是和李嚴齊名的人物。


    洪易小時候都讀過他的書。{在真實的曆史上,也有一百多歲還參加科舉的,一百多歲的老者和十多歲的小孩一起會試。如康熙三十八年的廣東順德人黃章,還有乾隆朝的謝啟祚。曾經還有詩:老人南極天邊見,童子春風坐上來。來形容百歲的人和小孩一起得中的。}


    這次科舉,這個文壇大豪,居然來科舉?


    至於兩個舉人口中所說的恆州方家神童,洪易也略微的聽說過,是個四歲中秀才,七歲中舉人的天才,今年八歲,居然要參加國家大典。


    不過神童歸神童,到底曆練不足,而且大乾天下,文風盛行,讀書的神童也不在少數,洪易並不怕搶了自己的狀元走。


    但是謝文淵這樣的文壇大宗師,那就說不好了,畢竟威望,資曆在那裏,而且學問深厚,養氣功夫已經接近上古聖賢,不威自剛。


    “這樣的人物,皇帝應該賜進士的?根本不用考,是他自己要考一考?還是皇帝沒有下旨意?不過若是得中狀元公,那也是文壇千古佳話了,比起皇帝賜進士,要光彩得多。”


    在民間,狀元公的分量,簡直和社稷一般輕重。而且一般狀元公犯了什麽事情,朝廷都會掩蓋,不追究,免得破壞文壇氣運,在民間留不好形象。


    “看來我得迴去讓玉親王查一查,這次考試,到底有多少厲害人物?看來這次會試,非同小可!我雖然有奪魁的信心,但是也不可掉以輕心。”


    洪易長長噓了一口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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