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銀州瑤池派的人,南方南州七省大羅派,西方銀州五省瑤池派,都是相當大的門派,在大周末期,天下混亂,這些門派門徒遍布各省數十萬之眾,處處有道場,武館,就連官府勢力都要俯首帖耳。”


    赤追陽閉上眼睛,耳朵一動,忽然道。


    “這些人還沒有上來,赤兄怎麽知道她們是瑤池派的?”洪易一愣。


    “聽聲音。”赤追陽耳朵又動,如出洞探查的老鼠:“這些人的腳步,緩中有急,行走之時,小腿肚外凸,大拇指吃勁先下地,後四指疊進,如流水彎曲,很明顯是瑤池派的‘九曲連環腿步’。”


    “赤兄的聽力居然這樣敏銳,真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洪易不禁咂了咂舌頭。


    “瑤池派是銀州巨富,派中多女弟子,個個都是銀州巨商大小姐一流,嬌悍傲氣,銀州風氣,重武輕文,女子家都要練武防身,所以她們口氣這樣囂張,並不奇怪。”赤追陽又道。


    “各地的風土人情差距這樣之大?這要是換了在玉京,女子這樣大唿小叫,卻是很不妥當。”洪易心中相互比較。


    “洪兄還沒有看過我們雲蒙天龍派的女子呢,那才叫個潑辣,睡覺都弓刀不離身,鋼底箭靴,五步殺人,相比之下,這些瑤池派的弟子,太溫和了。”赤追陽嘿嘿一笑。


    “瑤池派似乎是支持和親王的……”洪易突然想著,朝中三大勢力,第一自然是太子,第二就是和親王,第三才是玉親王,而銀州巨富,基本上都支持和親王的,前些年,有幾個銀州的商人似乎要支持下太子,結果貢品一下就被截殺,這都是和親王暗中派人指使的,屬於殺雞儆猴。


    現在整個銀州,都是和親王的親信鐵杆。


    整個銀州的財力,都支持和親王,也使得和親王收買了大量人心,成為奪嫡的重要勢力之一。


    就在說話之間,腳步之聲已經上了樓梯,洪易便從屏風的夾縫之中,看到了幾個身穿勁裝,提著鯊魚皮鞘的長劍,腳下穿箭靴,在地麵上走路霍霍做響的年輕女子。


    洪易一看這些女子穿的箭靴,就知道不簡單。


    這些箭靴是鋼片薄底,裏麵是柔軟的絲綿包裹,外麵是鞣製過的麋鹿皮,透氣,穿進去非常舒服,但是踢起人來,卻是非常厲害。


    這是軍隊裏麵,那種高級將官才能穿的,屬於軍隊專用,民間不能仿製。


    但是現在穿在這個女人的腳上,明顯是女式,既美觀,又實用,顯然是自己製造。


    帶長劍,穿箭靴,已經明顯的違反了大乾律令。因為大乾律令,隻有功名在身的人才能帶劍,這幾個女子,顯然沒有功名,沒有別的,女子連考場都不能進,又哪裏來的功名?


    “好家夥,大乾禁武,禁兵器的律令,成了一紙空文。”洪易這一路從玉京出來,見識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才明白什麽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了。


    “夥計,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把這頂樓上的人,統統攆走,多少錢我們包了。等下我們小姐要過來吃飯!要是讓閑雜人等惹得小姐不愉快,小心你們的腦袋!”


    就在這時,那幾個女子又道,用眼睛掃射著樓上各個雅間。


    同時,兩個女子出動,也不聽店夥計苦苦說好話,刷一下把幾個屏風推開,顯露出裏麵吃飯的人。


    幾個吃飯的人剛剛要爭持,鏘!鏘!


    長劍出鞘,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瞬間,在樓上雅間坐著吃飯的人被她們攆得幹幹淨淨。


    洪易和赤追陽對望了一眼,都沒有想到,這幾個女子比官府還霸道得多,為了一個吃飯而直接攆人,這樣囂張的人,尤其還是女人,倒是第一次見到。


    聽見腳步聲朝自己這間雅座過來,洪易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拆掉屏風!”


    “是!”


    旁邊本來站立伺候著的“白雲五老”五個流放為奴的配軍聽見洪易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猛的上前,把屏風一下撤去,就看見兩個攆人的女子正好到了七八步之外。


    這兩個女子姿色也不差,但是眉宇高挑,眼睛斜視,有一副趾高氣揚的味道,好像是橫行一方,跋扈慣了。


    “你們也下去,等下我們小姐要來吃飯。”一個女子看見洪易撤了屏風,倒先微微一愣,隨後並不說話,而是用眉下一對丹鳳眼死死的打量了洪易這一行人一會兒,這才開口,把手揚了揚,並沒有立刻拔劍相向。


    “你們是什麽人?”洪易也打量了一下,出口發問。


    “這個不用你管,你們請讓讓,這頓飯錢我們出了,立刻起身收拾東西走,相安無事。”另一個女子冷冷道。


    “你們是官府,還是軍隊?”洪易問道。


    “都不是,你這人真囉嗦,快快讓開下樓。”就在這時,樓梯口站著個幾個女子也走了上來,同樣打量著洪易這群人,隨後揮揮手。


    “既不是官府,也不是軍隊,你們帶長劍穿箭靴,已經犯了大乾律知道麽?”洪易突然從牙齒縫中嘣出幾個字來,“不過我今天不和你們計較,隻是你們不該這樣打攪我吃飯,左右,把她們的劍下了,轟出去。”


    “是!”


    “白雲五老”相互看了一眼,卻根本不敢違抗洪易的命令,突然之間,一下撲出去。


    鏘!鏘!鏘!鏘!


    聽見洪易這樣突然變臉,這幾個女子的反應也極其敏捷,立刻抽出了長劍,竟然是清一色水亮的玄鋼鍛打。


    大乾鋼鐵也分為三六九等,第六等是鐵刀鐵劍,第五等是鋼刀鋼劍,第四等是精鋼,第三等是玄鋼,第二等是螺紋鋼,第一等就是三大花紋鋼的神兵利器。


    冷血十三影那種級別的高手,用的橫刀,都隻是精鋼長刀,而不是玄剛。一柄玄剛刀劍,鍛打的功夫最少都要上百兩銀子。


    不過這幾個女人,都是武士級的,雖然拔出長劍來了,卻也並不是白雲五老這五個頂尖武師的對手,相差太大,又是突然出手,瞬間就被空手奪下白刃來,同時被扭住了手,一個個栽倒在樓板上,卻是腳下的麻筋被不輕不重的踢了一記,站立不起來。


    “你們敢?不要命了!我們瑤池派不會放過你們的。”


    這幾個女子倒在樓板上,眼睛死死盯著洪易,惡狠狠的叫道。


    “真是掃了興頭。”洪易搖搖頭,對赤追陽道:“黃粱飯都吃不香,咱們走吧。原本以為大羅派夠囂張了,沒有想到和它齊名的瑤池派居然比它還囂張跋扈,滅派之禍不遠。”


    說罷,起身站立起來,走下樓去。


    ………………………………………………………………………………………………………


    迴到客棧,洪易一行人便收拾東西,把行李裝上馬車啟程了,騎馬牽獒,走上了南州古道。


    “真是奇怪,天下還太平,動亂也沒有起,那些武林門派一個比一個囂張,這個銀州的瑤池派,居然跋扈到了這等地步?”路上,看著南州古道旁邊青草芳芳,遠處綠山延綿,洪易有點想不通。


    “這也不奇怪,銀州瑤池派依附了朝中親王勢力,有錢有勢,曰子長了,又在外麵,天高皇帝遠,自然囂張一些,洪兄,外麵不是玉京,天子腳下,一國之都,什麽事都講規矩。在玉京,王孫公子都不敢胡來。但在外麵,一個小小的縣令親戚就可以胡作非為,殲銀擄掠,無所不為,沒有人奈何得了,玉京太平盛世,外麵卻是水深火熱,所以說是粉飾太平麽。”赤追陽笑道。


    “不錯不錯。”洪易看著天色:“天色就要晚了,這南州古道,幾百裏沒有店鋪,今天是要露宿了,等下黑了之後,把馬車圍起來,找個地方點上篝火,湊合一晚上,明天天黑之前就趕到了南方水陽,也就差不多到了目的地。”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南州古道上,荒蕪一人,隻有青草在黑夜之中,隨風搖動。


    遠處延綿的黑木山,許許多多的山頭黑影,好像巨大的魔鬼,張牙舞爪一起擁擠上來,讓人心裏發寒,遠處的山風唿嘯而過,也好像是魔鬼的尖銳嘯聲。


    “這一塊平地很不錯,今晚就在這裏露宿了。”


    洪易發現路中間的一塊平地,四麵都不環山,很是平坦,便停了下來。讓人把五輛馬車都圍起來,中間點上了洶洶篝火,架上銅壺燒水,燉肉。


    而篝火旁邊,支起了幾頂大的牛皮軍用帳篷。


    帳篷外麵,撒上了雄黃,金銀花等藥材製作成的藥粉,這些是驅除蛇蟲鼠蟻的。南方多毒蟲,蚊蟲,尤其是夏夜,就算在大路上,也並不安全。


    這是在吳淵省侯慶辰送的物資。


    雖然是在黑夜,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傳說有妖怪出沒。但洪易這一行人,十七人,高手眾多,聚集在一起,也並不恐懼恐慌。


    洪易的五個隨從兵丁,都一邊吃肉,一邊喝著鎮上買的黃粱酒,議論紛紛,高談闊論,更增添了幾分熱烈的氣氛。


    黑鷂子三兄弟,和刺配的白雲五老聚集在一起,也談論些江湖上的事情。


    而洪易默坐,運轉神魂。赤追陽,小穆,沈鐵柱都是潛心琢磨武功。


    “嗯?那邊來了人?”


    就在洪易準備吃過東西,洗漱之後,到帳篷之中睡覺,突然之間,遠處大路上,也傳來了車馬的聲音,並且聲音如雷,滾滾震動,火把林立,聲勢浩大,好像是幾十人,上百人的隊伍。


    馬蹄車輪的聲音,把篝火上架著的水壺,都震得水溢了出來。


    夜風之中,洪易口鼻之中,隱隱約約聞到了脂粉花露的氣味。


    等到了三百步外,洪易這才看清楚,火把之中,來的是十多輛馬車,馬車旁邊,舉火把的全部都是身穿黑色勁裝,佩刀的精悍年輕男子,相貌個個不俗。


    不過這些年輕男子好像都是奴仆,真正做主的,卻是一群女子,這群女子穿著綠紗衣,銀披風,一律箭靴,長劍,和白天黃粱樓出現的瑤池派女子裝束。


    其餘十幾輛馬車之中,一律的“寶黃駒”拉車,馬車都朱漆鏤空,鑲嵌金箔銀箔,裝上紗帳,精致紫竹簾子,馬車頂子上,還有一大張曲柄傘,旁邊一些男子,老仆提著水壺伺候,馬車輪上,也包裹了厚厚的棉布,防止震蕩。


    風氣之中,馬車上還傳來了濃鬱的香味,顯然是在馬車之中燒了香料。


    這樣的行頭,簡直比玉京城王公貴族還要有派頭得多。


    馬車上裝曲柄大傘,這是王爺出巡才能有的規格。


    這一隊馬車,上百人的隊伍,在走到了百步之外,也顯然看見了在大路正中央安營紮寨的洪易等人,前麵領頭的喝了一聲,隊伍緩慢停下來。


    第一輛馬車之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前麵是什麽人攔路?綠懿,婉銀,你們去看看。”


    隨後,兩個女子走上前,遠遠的看著洪易這一行人,突然之間尖叫起來,“小姐,就是他們,白天在黃粱酒樓裏麵,把我們的劍搶走,還踢傷我們的人。”


    “哦?是麽?”


    那個懶洋洋的聲音道:“曲伯,他們想必是有點功夫的,先拿下他們,問個清楚吧。”


    “是,小姐。”


    第一輛馬車旁邊,一個身穿青蚨錢褂子的老者躬身答應一句,忽然把手一招,鏘!一口雪亮長劍從身邊自動出鞘,電射飛舞過來。


    “驅物的道術?”


    洪易默運神魂,遁了出來,就看見這劍飛來的時候,後麵一條神魂握住,飄飛疾衝,如飛鳥投林,鷹擊長空,自天上俯衝。


    看那劍勢,竟然是要一瞬間旋轉,割斷自己這些人的手筋,腳筋,喪失行動能力,再擒拿拷問。


    麵對劍勢,洪易念頭一動,神魂立刻凝聚月光,通體琉璃顏色,發出無窮無盡的銀光,手上一柄猛惡猙獰鋼叉形成,迎著飛劍來勢,就勢朝身後的那個禦劍神魂一叉。


    “住手!”


    就在這時,對麵馬車隊伍之中傳來了驚訝的叫聲。


    但是,洪易這一叉,已經叉中了神魂。對方的神魂立刻發出痛苦嚎叫,轟隆一下散開,念頭四散,飛劍掉落地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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