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咽氣了。


    最為緊要關頭,林昊宇並不在。


    從前我對這個老人家並不是很了解,後來看到祭文的時候,才知道,這個老人家一生都不簡單的。


    生來就是天賦異稟,各種求學經曆、任職經曆,還有英雄事跡,都是我這種層次的人無法想象的。


    林昊宇能夠擁有這樣的父親,真是一種驕傲。


    他給予他的並不僅僅是這些表麵上的物資條件,更多的還是為人處世方麵的學問,以及高層人士的眼界與見識。


    葬禮辦得十分隆重,連續辦了一個多星期,因為從前在國外,好些朋友都是打著飛的迴來瞻仰遺容的。


    老爺子去世,本身對林夫人就是一個大的打擊,方楠又把孩子給抱走了,她心中的期盼可能也沒有了。


    她畢竟不是林昊宇的親媽,甚至還是逼死林昊宇媽媽的罪魁禍首,林昊宇若是成為林家的當家人,他不秋後算賬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會善待她呢?


    她也是擔心自己老年淒慘,提出了分家,她要迴娘家,也就是方家。


    但是林昊宇沒有答應,他口口聲聲地說不管怎麽樣,林夫人都是他爸爸的妻子,他在林家這麽多年,會為林夫人養老送終的,但是這話在林夫人聽來就好像是黃鼠狼給雞白拜年的感覺,完全不可信的。


    林昊宇說:“爸爸活著的時候,我們之間也挺好的,現在爸爸剛剛走,您就要迴娘家,您打算讓外麵的人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們林家,家好分,但是,家分了,情誼就散了,別的不說,林方兩家可是多年的世交,無論是公司的事情還是家裏的事情都一時半夥能夠扯明白了,您也這麽大的年紀了,這個時候迴娘家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吧?我姑姑在方家守寡這麽多年,似乎也沒有提出過要迴林家的事情,您這樣不是打我耳光嗎?”


    林夫人可能也是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要迴娘家,說出去的確不好聽,再說她的娘家也是這麽大的勢力,有方君這個外甥在,想必林昊宇也不能將她的如何的?


    也就勉強給答應了,暫時維持了這樣的平衡。


    隻是方家的人對於方楠帶走孩子的事情,極其不理解,一方麵可能是擔心他們母子在外,日子不好過,另一方麵,也還是想著孩子能夠迴來,他現在才是林方兩家最大的樞紐。


    故此,方君還四處派人在尋找方楠的下落,但是方楠也是鐵了心要離開,故此,這麽長時間來,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的。


    林昊宇對孩子還是很喜歡的,家裏孩子的東西還都在,特別是照片,一個初為人父的男人,對孩子肯定有著特殊的感情,不說他想,我也想念孩子,畢竟我照顧了那個孩子好幾個月。


    等著他父親過世,辦完喪失之後,在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與他骨肉相連的人了。


    我也看出了他的失落與空虛。


    我說:“要不,我們生個孩子吧。”


    我從背後抱住他,他拒絕說:“你在想什麽?我還在孝期呢?”


    “現在誰還講究這個啊?我們……你好好算算,你有多長時間沒有碰過我了?”


    我有委屈地說:“一年多了吧……”


    我試著去脫他的外套,他抓住我說:“你別胡鬧,誰說現在不講究這事兒了,就算不講究,你也要讓我有心情啊?”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又胡說……來,躺下,陪我說說話吧。”


    我們就相互依偎著躺在床上,他說:“其實我爸爸對我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讓我姑姑照顧我這麽多年?他這個人,要是不是我父親,我會更加崇拜他,敬佩他的。


    父親就是一座高高聳立的山峰,頭頂著天,腳立著地,都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他很多事情都開始過問我的意見了,而我卻一直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老了,直到他生病,然後身體越來越不好。


    我才意識到,是時候讓我去為他撐起天,讓他頤養天年的,但是,我卻總是讓他失望,他把我當成唯一的期盼,可是我卻想著要離開他,如今想想,我覺得自己真實不孝的,這麽多年來,沒做幾件讓他順心的事情,倒是讓他操碎了心。”


    隨著年紀的增長,人是會變的,林昊宇與我剛剛認識的林昊宇也有所不同了。


    唯一不變的是,他骨子裏是樸實的、質樸的,撇棄很多外在條件不看,實質上,他依舊是個普通的男人,渴望有個幸福的家庭。


    林氏集團年底的年會,林昊宇讓我陪他一起出席。


    這是第一次,我作為他女人、未來的妻子的身份與他並肩站在一起,沒有人用那種鄙視、輕蔑的目光瞧著我,女人的眼睛裏是羨慕,男人的目光是傾慕。


    我的美貌依舊在,而且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變得更加明豔動人。


    眼角的那塊疤痕也就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特意撩起頭發才能夠看見,幾乎沒有什麽影響。


    我陪著林昊宇在各處賓客那裏敬酒,那些有錢有勢的太太夫人們也開始與我套交情,渴望與我做朋友的。


    再也沒有翻著我那些過去的、不堪的往事兒。


    有人說:“喲,這不是繁城的路廳長嗎?”


    聽見“繁城”這個熟悉的名字,正在與一群夫人太太攀談的我,忍不住地迴了頭,人群之中,我看見了古人。


    路垚?是路垚?竟然是路垚?


    我握著酒杯的手,忍不住地用力,好似要把酒杯給捏碎了。


    他西裝革履,右手邊有個穿著月光色公主裙的女孩,身高已經到了他的肩膀上。


    她留著齊劉海,帶著美麗的發箍,她漂亮又可愛。


    她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我差點沒有認出來。


    星星?是星星?


    林昊宇碰了一下我,提醒著我該去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了,我挽著他的手臂朝他們走了過去。


    “路廳長,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林昊宇伸出手禮貌又紳士地打招唿。


    路垚也同樣彬彬有禮地迴複說:“托林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他打量了我一眼,又朝身邊的女孩說:“星星,打招唿。”


    女孩子甜甜一笑,上千朝我們微微地點喊道:“叔叔好,阿姨好……”


    頓時我的腳都快要站不住了,她、他能夠聽見聲音了,而且,她還能夠說話了?


    我心裏就好像壓了一塊好大的石頭,讓我喘不過氣來,她的手術成功了,而且她的聲帶並沒有受損,她移植了耳蝸之後,不但能夠聽見聲音,而且還能夠說話了?


    我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路垚解釋說:“這是我好朋友的女兒,她叫傅顏星……”


    星星甜甜地說:“你們叫我星星就好啦……”


    突然她有點奇怪地打量我問道:“阿姨,你怎麽啦?你怎麽哭了啊?”


    她有點害怕地拽住了路垚的手臂問道:“叔叔,阿姨為什麽要哭啊?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叔叔,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是不是?”


    她有點畏懼也有點委屈,我急忙說:“不,不是,你沒有說錯話,是我,從未看見過長得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我羨慕得哭了。”


    聽我這麽說,她有開朗地笑了說:“我也沒有見過像阿姨這麽漂亮的女人,是不是?叔叔?”


    路垚搖頭說:“不,我不覺得,我覺得你更加漂亮一點……看看這裏有沒有小朋友,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好的啊……”


    說著她就如同飛出籠子的小雀兒,愉快地飛走了。


    等著她一走開,林昊宇就問道:“看來手術很成功。”


    “是很成功,所以,你也不要再派人來打聽消息了,我懶得抓,繁城的監獄都快要裝不下去了。”


    林昊宇笑道:“那還是請路廳長高抬貴手把他們個放了吧。”


    林昊宇請他上樓說話,我也一並跟著去了。


    路垚道:“她現在很好,能夠跟正常的孩子一樣地生活著,很快我就要送她去學校讀書了,過去那些不愉快的時候,她忘得幹幹淨淨,剩下都是高興事情。”


    轉眼她都十二三歲了,是個半大的姑娘了。


    我道:“多謝你費心……”


    看著她現在過得這麽好,我真的很高興,很欣慰,感覺從前承受多少苦楚都是值得的了。


    “客氣……這是我應該的,我隻是希望你們不要過多地去打擾她,不要把她那些悲慘的記憶都勾起來,失憶對於她未必不是一種幸福,雖然她沒有爸爸媽媽,但是她知道他爸爸媽媽是相愛過的,她也是因為愛而來的。”


    “我……”


    我自然是想著讓她重新迴到我的身邊的,可是,路垚可能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故此,才會利用這個機會帶著星星過來,讓我們看看她的現狀,讓我們知道,她現在很好,假設我們用強把她搶迴來的話,這就是在親手扼殺此時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公主。


    林昊宇知道我心中所想,岔開話題說:“傅老爺子現在如何?”


    “怕是也不行了,現在已經有點不記事兒了,總是把我當成景睿……”


    我又問道:“傅夫人呢?”


    “她還好,隻是神誌方麵還是有點不清楚。”


    寒暄了幾句,路垚就說要告辭了。


    林昊宇問道:“有事兒?”


    “她認床,我答應過她,今夜要帶她迴繁城的,太晚了不方便。”


    雋州與繁城坐飛機可能就不到兩個小時,要是他自己的專機的話,就更加方便了。


    送他下樓的時候,林昊宇問道:“我們有空能多過去看看她嗎?”


    “最好不要吧,不打擾就是對她最好的疼愛了。”


    本以為不會被拒絕的,沒想到還是被無情的拒絕了。


    他轉移話題說:“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父親剛剛去世,婚事也不能太緊促,暫時定在明年五月份吧,到時候過來喝杯喜酒。”


    “不知道是否有時間,提前恭喜你們。”


    “謝謝!”


    他到了樓下找星星,說要走,星星跟方君的兒子年紀相差不了多少,剛好聊上,聽說要走,星星有點舍不得說:“啊,叔叔這就走啊?”


    “嗯,不然就太晚了,晚上坐飛機你怕不怕啊?烏七八黑的,到處都是黑黑的。”


    星星乖乖地說:“有叔叔在,我什麽都不怕呢。”


    然後就興高采烈地走了,迴頭給我揮手說:“拜拜……”


    她就如同曇花一樣的一現。


    等著她走了,我就更加受不了了,她現在過得這麽好,可是她卻不認識我了,她喊我“阿姨”?


    我這個阿姨跟所有的女人一樣,隻是個客氣的稱唿而已,沒有任何意義。


    “哭什麽啊?這不是很好嗎?她終於可以跟正常的人一樣活著了,你再也不用過多地去擔心她了,她這樣燦爛活潑的樣子,多麽的美麗又可愛啊!”


    正說著,方君的兒子跑過去問道:“姑父,姑父,剛剛那個小女孩叫什麽名字啊?”


    “怎麽啦?”


    “她的發箍還在我這裏呢!她要理頭發讓我幫她拿著。”


    “她走了……發箍給我吧。”


    “她為什麽走了?”


    “她是客人,玩一夥兒就走了,給我,下次看見她,我還給她……”


    他道:“她還會來這裏是不是?那下次我自己還給她。”


    說著跑開了,等了一夥兒又跑過來了問道:“您還沒有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呢?”


    林昊宇有點被他煩著了說:“傅顏星……”


    舞會結束後,迴林家的車上,我問林昊宇道:“你對路垚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什麽話?”


    “你說明年五月,我們結婚……”


    “嗯,你說呢……你算算,五個月的時間夠不夠籌辦婚禮,你想要怎樣的婚禮,你好好想一想……”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說:“我又沒有結過婚,我哪裏知道怎麽籌備?知道婚禮上該有些什麽啊?我都想象不出來的。”


    他推了我的腦袋一下笑說:“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瞧著他撒嬌地問道:“你什麽時候能夠給我啊?我想你呢……”


    他搖頭說:“你可真是滿腦子男歡女愛啊?怎麽說也要守個一百天吧?”


    我板著手指頭數著說:“那還有五十多天呢……你不想我?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啦?”


    他有點無奈地說:“我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行不行?”


    “我也發現了,你真是能忍啊?想當初……”


    想當初可是給我買飛機票,讓我跨越多少千米與他偷歡行樂的。


    他隻是笑說:“飯飽才思淫欲……我一天到晚忙這忙那的,煩心都不夠的,誰一天到晚想著這個事兒的啊?戒一戒也不是什麽壞事兒,養精蓄銳唄。”


    我討價還價說:“兩個月吧!就這個月二十五號,好不好?剛好過了經期……好不好?”


    我搖晃著他的手臂,他把手臂從我的雙手裏抽出來說:“哎呀,你真是煩死人了,著什麽急啊?”


    我看他那個表情就說:“你這才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啊!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好久好久都沒有見識過你的身體運動了,我要好好地品味一下,把你當成大餐一樣的品嚐著……”


    想到這個,我都有點不知道從哪來下手了?


    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腦門上說:“醒醒,別做夢了,誰品嚐誰,你心裏沒有點數啊,到時候好好配合就好了,主動權在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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