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說我讓他感到失望,我破了他的夢。


    我也總感覺他對我們這個職業是有偏見的,單純的講,那真的隻是個職業,並沒得大多見不得人的地方。


    本身這是“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許多人羨慕著我們的來錢快,同時又貶低著我們的行為。


    就好像去商場買衣服,買化妝品,剛開始去的時候,可能還會被誤認為是白富美,畢竟我們出手闊氣。


    當然也不是我們非要闊氣,而是客人希望我們穿得花枝招展的。


    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的人才七分的打扮,故此,某些客人都不給現金而是直接給購物卡的。


    那我們不用也是浪費的,故此在這方麵十分的瀟灑。


    營業員們剛開始是將我當成重點顧客的,接待也殷勤,但是後來,可能在哪裏聽到了風聲吧。


    她們接待依舊殷勤,隻是結賬之後,那副假笑,我們真是太清楚不過了。


    她們渴望我們來消費,又內心裏覺得我們的錢髒,我認為該笑話的人不該是我們這些人,而是她們這些吃著飯又覺得飯餿了的人。


    林昊宇與她們也是一樣,一方麵愛我的身體,一方麵又嫌棄我的身體,自相矛盾著。


    我對他這樣的行為也是嗤之以鼻的,你要真的嫌棄,你就跟傅景睿一樣,送上門也不要,不然,就不要有這種心態,行為與思想背道而馳。


    但是,今天我看到他畫的我,才知道他理想中的我,還未知道我身份之前的我,是多麽的美麗?


    她的美麗不在於她的五官,而在於她行為舉止裏散發出來的氣質,這是一種無形卻如同風一樣真實存在東西。


    特別是畫中的那雙手,我仔細對比著自己的手,沒有的,我的手沒有那麽漂亮。


    星星瞧著那畫也是很高興的,因為她畫的畫都是粗像的,幾個線條就一個小人兒了,眼睛鼻子都擠到了一起,根本就不能與真人比較。


    而此時牆壁上的畫,幾乎與她一模一樣,她看到之後,甚至有點亢奮。


    喊了幾嗓子,高興到要跺腳,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她用這樣的行為來表達她內心的愉快。


    她是會笑的,隻是他沒有聲音,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笑聲是怎樣的?


    那是一種時有時無的聲音,偶爾聲音很小,偶爾分貝又莫名其妙地提高,就好像一個五音不全的人總是胡亂咬重音的感覺。


    在我的聽來這是最好聽的聲音,但是在別人聽來可能覺得刺耳了。


    她找我要手機,說要給林叔叔打電話。


    手機接通之後她“啊啊啊”了幾聲,林昊宇就好像聽懂了一樣,說:“星星,你看見叔叔給你們畫的畫了?”


    星星也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一樣,繼續“啊啊啊”了幾聲。


    林昊宇問道:“你認為是你漂亮還是姐姐比較漂亮?”


    “啊啊啊……”


    “你長大會比她更加漂亮的。”


    這兩人獨特的溝通方式,讓我都目瞪口呆的,我拿過電話問道:“你們怎麽溝通的啊?她看不到你,也聽不見你的聲音?”


    他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問我說:“驚喜嗎?”


    “嗯嗯!”


    “喜歡嗎?”


    我依舊是“嗯嗯”,因為感動到不知道說什麽為好?


    “說話!”


    他淡淡地命令著,我有點喜不自禁地說:“喜歡。”


    “喜歡什麽?”


    “喜歡你。”


    他追問道:“喜歡我哪裏?”


    我有點羞澀地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他的問題了,問道:“你什麽時候迴來?”


    “我這大半年沒怎麽做事,美國很多事情需要我來打理,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多等我幾天。”


    他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總覺得是帶有磁性的,我說:“我等你,我就怕你不迴來。”


    他原本說的三月初迴來,但是轉眼就是三月了,他並沒有如期迴來,甚至有一次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有接,也沒有給我迴過來?


    我便有著心裏不安了,我很是擔心他不會迴來了?


    我的心裏很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我很想再給他打一次電話,但是我又害怕他依舊是不接?到了那個時候我該怎麽辦呢?


    我又想著,他不會不迴來的,繁城是他的故鄉啊?而且他跟傅景睿還有合作的項目在呢?


    但是,他一直都沒有給我迴電話?也沒有任何的原因。


    我甚至想著借用公共電話給他打過去,但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我依舊是放棄了。


    他不接代表著什麽?他不迴又代表著什麽?


    我心中模擬了許多許多種情況?


    比如,她老婆發現了他在外麵的事情,或者他的父親也知道了。


    他這樣一個上層社會的人物,手中不知道擰著多大的財富,他怎麽可以跟我這樣卑微如塵埃的人在一起呢?


    這不是敗壞他的名聲嗎?


    我這才發現,自己被他一步步地帶歪了,我愛上了他,真心地愛上了。


    他給我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他就是那個我夢想中的白馬王子,我渴望他將我從濁水裏救出去。


    我明白了,我之所以因為他不接我的電話,不迴我的電話這麽糾結難過,是因為我真的動情了。


    這是不應該的。


    我感覺到了煎熬,明明家裏暖氣很暖和,但是我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冷。


    我手裏拽著那一團團火紅色的毛線,一針連著一針地織著,每一針我都在內心裏猜疑,他是不是真心待我?


    他若不真心待我?何必又對我這麽好?


    他要是真心待我?又是為了什麽?我這樣的人配擁有他那樣的男人嗎?


    落霞說得沒錯,什麽人找什麽人?婊子本身該配狗……


    我對自己失望極了,我對他也陷入了絕境之中,我總是懷疑自己的手機壞掉了,總是覺得它原本是響過的,隻是因為故障我沒有接到而已?


    到了三月中旬,我感覺自己已經被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從前我做事是很規律,因為本身也很忙碌,我要做事,我要照顧星星,因為事情多,所以必須把事情一條一條的安排妥當,這樣才能夠有條不紊的。


    可是現在我再沒有這樣的心情了,我已經三天沒有做飯了,吃的都外賣,我甚至三天都沒有洗漱了,因為我懶得動。


    星星也感覺不對勁兒了,她的世界又開始沉寂了。


    她問我林叔叔怎麽還不迴來,從剛開始我自信滿滿地告訴她:“林叔叔很忙的,他不能總是陪著我們玩,但是他會迴來的,忙完了就會迴來了。”


    到了後來很不自信地說:“我也不大清楚耶,可能就會快迴來了吧?”


    到了此時,我已經完全沉默了,星星隻怕內心也很清楚,他可能不會迴來了,她也沒有找我哭鬧,隻是她想要發泄內心的愁悶,時不時的尖叫幾聲。


    我沒有心情,我也不想她帶出門,我怕自己精神不濟,看不住她,所以,我們幾乎就是這樣關在家裏的。


    她難受,但是她又說不出來,我不理會她,她就趴在窗口尖叫著,我習慣了,並沒有第一次時間去處理她,她偶爾會這樣的。


    我想到了我曾經那麽堅決地將林昊宇趕走,我讓他滾?


    我想到了他那雙通紅的眼睛瞧著我說:“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迴憶到此,我終於明白了,他對我的一切好,是不是僅此是為了報複我?


    是了,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他是個怎樣的人物啊?不說他的身份地位,就說他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的自尊心是多麽的強悍啊?我竟然輕易地傷了他的自尊心,他又怎麽會那麽輕易原諒我?


    故此,他想方設法地讓我看上他,然後在我真心愛上他的時候,將我一腳踹開,啊,這種滋味對於我而言,可真是難受啊?


    可是對於他一個報複者而言,那一定是很爽的。


    說來,我不就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報複傅景睿嗎?


    我也想要讓他愛上我,然後在他離不開我的時候,狠狠地離開他,刺傷他,讓他知道曾經他是如何傷害一個真心愛慕他的女孩的心?


    我獨自感受著這樣的痛苦,如果一隻受傷的壁虎,輕輕地悄悄地舔著我的傷口。


    這感覺的確很難受,既然如此,我怎麽可以隻讓自己承受了,我該把這種滋味迴報在那些罪有應得的人身上的。


    我瞧著星星趴在窗前,我喊道:“星星,星星,你過來……我告訴你,你要記住一個叫傅景睿的男人,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


    我喊得很是大聲,但是她聽不見啊?


    我有點惱怒地喊道:“星星,你過來,你迴頭,我們要報仇,我們要害死傅景睿為媽媽報仇,你聽到沒聽到?”


    最後她還是聽不到,我又無力地坐下來。


    我又欣慰她沒有聽到,仇恨交給我一個人吧,我也不希望她生活在仇恨裏。


    我坐在鏡子前化妝,我要把自己畫得美美的,我的美貌是我唯一的資本。


    傅景睿說過的,他有一點喜歡我了,我在努力一點點,他就會愛上我,他最終還是會被我俘虜的。


    我對鏡子裏的自己說:“我是沒有情的女人,林昊宇隻是我人生的一個過客,他與我過往的客人一樣,他們給錢,我賣笑,是一場公平的金錢交易。


    論金錢關係,他並未虧待我,那他就是一個頂好的客人,我該給他一個五星評價的。


    朱顏,不要忘記你要做的事情,你家破人亡,十幾歲淪落到了煙花柳巷,生活在泥土裏,你原本憧憬的美好人生,全部都是傅景睿毀掉的。


    你說過你要報仇的,你努力這些年,你不可以放棄的。”


    可是即便我說得在堅決,林昊宇依舊在我的腦海裏浮現,這個房子裏有著他太多的記憶了,我的身體裏也有著他太多太多的記憶。


    我穿上了帶著貂絨領子的大衣,帶著黑色蕾絲的手套,拿著手提包,準備出門。


    我囑咐星星說:“姐姐出去給你買吃的,在家乖乖的好不好?”


    一個人的精神外貌是很重要的,我突然裝扮起來,她也覺得漂亮,稍微開心了一些,說:“好久不見姐姐這麽漂亮了。”


    “可以乖乖的嗎?”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抱著她的小兔子過來給我看,讓我給它買胡蘿卜迴來,


    我感覺自己很久沒有出過門了,我到了傅氏集團大廈的那條街道,我渴望在這裏偶遇傅景睿。


    雖然溫度還沒有迴暖,但是的確是已經開春了,路兩岸的樹木已經在發新芽了,一眼看去到處都點著綠意,就好像新生的寶寶,給人帶來希望,給人的帶來快樂。


    掃黃運動已經過去兩月有餘,許多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可能“一品紅樓”也即將成為這座城市的一個傳奇故事,從此再也不會重現了。


    那棟充滿“魅氣”、帶著古香古色的樓宇,那裏麵發生過的所有故事,都是會隨著我們的散去而消散的。


    曾經在那裏發生的一切歡樂,也隨著曲終而人散了,所有人的生活如同這春風吹又生的小草一樣,再一個來迴,重新開始。


    不會有人永久地記得曾經“一品紅樓”裏有個叫“顏如玉”的妓女,她年輕,她漂亮,她能歌善舞,她還十分地有個性。


    她是一品紅樓的台柱子,多少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對她心心念念?


    與我擦肩而過的男人,他高、他瘦,他穿著長長的風衣,他的臉上是一團正氣,他的五官不算帥氣,但是,他的精神麵貌非常好,好到不知如何去形容。


    那些迴頭的人們,不知道是在看他,還是在看我?


    我與路垚的相遇,是電視劇裏男女主標配的相遇,兩個不曾相識的人,走在大街上,無緣無故地,迴眸,四目相對。


    他迴頭看我,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朝我道:“小姐,我感覺在哪裏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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