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大部分女人在結婚後,幾乎就是勞碌的命了。孝敬公婆,照顧丈夫,家庭事業,隻有在懷孕時,才能再當一迴公主。養兒不易,養大了還是各種操心,等操心夠了,孩子成家立業,又得擔心自己的養老。簡而言之,餘生,唯有操心。


    但其實,懷孕是痛並快樂著。這不,月份一大,各種生理上的不適就來了,晚上失眠、腿抽筋,體重飆升等等等,這時候還不能亂發脾氣,要保持心情愉悅。江茴笙迴來之後,日子和以前沒什麽不同,該幹嘛幹嘛,愛咋地就咋地。其他的問題她沒考慮那麽多,總之一切等孩子生下來再說。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淩千隻可是個重男輕女的人,如果她一不小心生了個女孩,那麽也沒關係,各過各的唄。窮得隻剩下錢的土豪,想買個男孩不是綽綽有餘?


    懷孕的時光飛快而逝。轉眼,江茴笙的肚子都有八個月大了,整個人顯得有些臃腫,這是無可避免的。江茴笙站在醫院走道上等淩千隻,兩人這迴是出來做產檢的。她其實是想迴車裏享受暖氣的,但淩千隻讓她不要亂跑。在醫院的專門診室她也坐不下去,脾氣總是來得莫名其妙,所以她隻能站在外頭唿吸新鮮空氣。


    十一月份的天很寒冷,一陣冷風灌進了走廊上,江茴笙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暖色呢子大衣,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忽然瞥見前方拐角處有個熟悉的人影,看著像是紀晴嵐。


    她之前聽淩千隻說過,已經解除了對紀晴嵐的封殺,於是紀晴嵐就去纏著淩千晁,不過淩千晁一點也沒搭理她。


    想想紀晴嵐也是挺可憐的,起碼她的孩子沒犯什麽錯。


    女人懷孕了愈發會覺得生命不易。紀晴嵐就是她麵前出的車禍,她的心裏總是擺脫不掉那天的陰影。江茴笙有些好奇地向前走去,走到拐角處時,隻能瞥見樓下的黑發一甩,“紀晴嵐?”她小聲地叫了下,沒有迴音。


    她順著樓梯走到了一樓,不遠處一個披散著黑發的女人轉過頭,是紀晴嵐的臉,她忽然對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江茴笙的心髒猛地重重跳了一下,驀地轉過身,有個男人拿著類似毛巾的東西強勢地捂住了她的嘴,她奮力地掙紮了幾下,漸漸沒有了力氣,人很暈眩,眼前的人物和景物都變成了多重,在空中飄來飄去。暈過去前幾秒,她想著,這或許就是吸入了迷藥的後果。


    醒來的時候,江茴笙第一反應就是摸肚子,隻是手被綁在身後,動彈不得。她被扔在了角落裏,低頭看了下,身上都沒有什麽受到侵害的痕跡。抬眼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很空蕩,是一處類似於廢棄工廠的地方,角落裏還擺滿了鐵桶,都已經生了鏽,看著讓人心驚肉跳的。


    手機已經不在身邊,但沒關係。


    小夢,幫我把這裏的地理位置發送給淩千隻,告訴他我似乎是被綁架了。


    在心裏對小夢說完這句話,聽到了女人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紀晴嵐走到她麵前,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眼裏閃過一絲恨意。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像是道上混的男人,都流裏流氣的。


    “紀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一個嘴裏叼著根煙的男人打量著江茴笙,“長得很可以嘛!”隻可惜了隻能看不能摸,肚子更是有種了。


    瞥見紀晴嵐的臉色,他又道,掐媚地說:“不過沒有紀姐您好看。


    紀晴嵐哼了一聲:“她肚子裏懷的可是豪門金孫,尊貴著呢,我們這次能拿到不少錢。”


    男人頓時邪裏邪氣地笑,“機會難得,要敲就敲筆大的。紀姐你打算開口要多少?”


    “一億吧。”紀晴嵐的笑容帶著貪婪:“淩千隻對她可寶貝著呢,等下看他態度,興許我們能要多點。”


    江茴笙靜靜聽著,抬頭望著紀晴嵐美豔卻近乎癲狂的容顏,輕微一歎。她沒想到紀晴嵐會變成這樣,現在心裏對她的那點同情已經煙消雲散了。自作孽不可活,便是如此。既然對方隻是想要錢,他們就不敢亂動她,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暫時也就沒有危險。隻是,她都把地點發給淩千隻了。她相信,以淩千隻的性格,不僅會將她安全救出,還不會給紀晴嵐一分錢。這是何必呢?


    “我勸你還是把我放了吧。這樣你們或許還能拿到一些錢,不然的話,我可以保證你們一分錢也不會拿到,也許還會蹲監獄。”


    “江茴笙你憑什麽這麽自信?”紀晴嵐蹲下身,用手捏著她的下巴,涼涼地說:“我想要錢,用你換錢。可想對付淩千隻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淩千晁。”


    江茴笙震驚地盯著她。淩千晁也有參與?


    “他連自己的親身骨肉都能撞死,你肚子裏的這個侄子,又算得了什麽?”她的手摸上她圓滾滾的肚子,陰測測地說著。


    江茴笙隻覺得肚子上的觸感十分冰涼,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冷聲說道:“把你的手拿開!我的孩子要是有什麽事情,我不會放過你!”


    紀晴嵐恨恨地看了她幾眼,然後站了起來。


    大門處站著一個身影模糊的人,那人順著光線緩緩走來,每一下都像是從地獄中發出來的勾魂曲。


    “聽說你快要成為我大嫂了。”淩千晁譏誚地扯了下嘴角,居高臨下地注視她,一如原來的模樣。“其實我並不討厭你,我覺得你挺有趣的。可惜了……”


    江茴笙蹙眉不語,隻盼著淩千隻快點來,她知道跟淩千晁這種心懷死結的人講不了道理。但她不明白的是,他們親兄弟之間,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有必要走到這般田地麽???


    淩千晁拿出手機,貼在耳邊,意味深長地看了江茴笙一眼,對著手機慢慢道:“你女人孩子在我這兒,地址我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最好一個人過來,不過你要是帶人過來也沒事,我不怕。我手裏有江茴笙就夠了。我倒想看看,那個從小到大都高傲的你,這次會不會低下頭顱。……對了,記得帶上足夠的錢。”


    那邊說了什麽,淩千晁輕笑,把手機放在江茴笙耳朵邊上。


    “茴笙,你怎麽樣,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淩千隻關切溫潤的聲音。


    “我很好,沒事。紀晴嵐沒對我如何,其他幾人也沒有。隻是……”她停了停,繼續說道:“你弟弟淩千晁對你愛得深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淩千晁把手機拿走,又和淩千隻說了幾句,然後意味不明地問江茴笙:“你剛才為什麽那麽說?”


    “恨得越深愛得也越深不是嗎?”江茴笙淡淡笑了,閉起眼睛養神。


    淩千晁愣了一下,冷漠地移開眼。


    江茴笙是個孕婦,這會兒被綁在地上,體力有些不支,疲憊使她進入了淺眠。她是被人突然給拖起來的,睜開迷蒙的眼睛,脖子的圍巾被淩千晁扯下,他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抵著她纖細的脖子,表情猙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陰冷地道:“你終於來了。”


    脖子上有些涼,江茴笙不敢掙紮。


    “你別動她,有什麽衝我來。”淩千隻緩緩抬起手,緊抿薄唇,視線一刻也沒從那把匕首身上移開過。


    淩千晁譏笑道:“你也有緊張的時候啊,小時候驕傲得跟隻孔雀一樣,總是看不起我這個鄉下來的泥腿子。淩千隻,我今天要是讓你跪下,你是不是都會乖乖下跪?”


    淩千隻繃著一顆心,俊眉不動聲色地擰了擰,“我以為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緩和了,我沒有看不起你過。我也沒料到,都現在了,你還放不下。”


    “你沒看不起我!?”淩千晁發瘋似的笑了兩聲,整個身體都因為激動而顫抖。


    “千晁!冷靜!”淩千隻黑眸緊鎖著他的手,用低低的嗓音:“你不要傷害到茴笙,我們好好說清楚。這麽多年,我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敞開心扉。”


    淩千晁的手終於沒那麽抖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很飄忽:“我隻問你一件事,我想聽真話。你要是說一個假字,這把刀,不會留情。”


    “你說。”


    “當初,你明明知道我喜歡陸萌萌。你和她分手後,我打算去追她,可是那天晚上,你跑到我的房間,你說,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麽嗎?”淩千晁冷笑:“你說,淩千晁,擦亮你的狗眼看一看,看配不配!你是什麽人,她又是什麽人,你們根本不會有結果。後來,我不知道你跟陸萌萌說了什麽,然後她就出國了。到現在她都沒有迴到國內。你就是這樣把我的自尊心踩到腳底下,即便陸萌萌已經不是你的人,可你依然要阻止我追求她。你是什麽意思,你一直在看不起我,你憑什麽踐踏我的真心?!這幾年,我甚至嚐試聯係過陸萌萌,都被她拒絕了。要不是你威脅她,玩弄她的感情,讓她傷透了心,她怎麽可能出國,怎麽可能不理我!”


    淩千隻怔了怔,嘴角似乎抽搐了下。原本凝重的神情變得很怪異,他深深地錯愕地看著淩千晁,良久才說道:“這是個誤會,我不是因為看不起你才那樣說的。”


    “嗬,我倒想聽一聽,你要怎麽編。”淩千晁還是冷笑。


    “那時候,我們還在上高中,班上忽然轉來了一個很可愛的女生,陸萌萌。她很白很漂亮,也比較嬌小,很快被封為了班花,班上許多男生都喜歡她。雖然她常年都喜歡戴著圍巾,就連夏天也帶絲巾愛美,但大家並不覺得奇怪。我那時候看陸萌萌很率真,挺有意思,就和她交往了。結果怎麽著——”淩千隻輕飄飄睨了下他:“沒幾天我就發現,她是個男生。”


    “不可能!”淩千晁大喝一聲。


    淩千隻雙眸微眯,沉沉地說:“不管你信不信,事實上他確實是個女生。我不知道他平常在學校衛生間時,是怎麽遮掩的,但他會變聲,頭發也故意留長,用圍巾擋住喉結,總是愛穿寬鬆的衣服。那一天他來我們家做客,你看到我和他一塊從廁所裏出來,問我和他做了什麽。我現在隻想告訴你,我們都是男生,從一個衛生間裏出來理所當然。後來,我和他分手後,知道你打算追求他,我怕你發現真相傷心,才跟你說了那麽一番話。千晁,我不是看不起你,我當初是讓你擦亮眼睛,看清楚陸萌萌的性別,看他配不配得上你。同性注定不會有好結果,他是個雙性戀,但我清楚你是個異性戀。和我分手後他甚至想把魔爪伸向你,是我逼迫他不要打你的主意,也不要跟你聯係,所以他出國了。這些年在國外,他過得很好。事情,就是這樣。這就是你要的解釋。現在可以把我的女人還給我了嗎?”


    “怎麽會!不可能!”淩千晁不可思議地搖頭,視線直勾勾落在他臉上,自言自語,“你騙我的,你騙我的,不可能。”


    淩千隻掏出手機,閑閑地:“我這裏有陸萌萌的微信,你自己看他動態,要是再不信,你可以打越洋電話親自問他。”


    淩千晁扔下匕首,拿過他的手機看了起來,隻是越看,他的表情越精彩。


    淩千隻趁機把江茴笙摟在懷裏,摸了摸她蒼白的臉:“還好嗎?”


    江茴笙搖頭,事實上她是被這天雷滾滾的狗血給驚得內心在狂吐鮮血。


    最後,淩千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抬眼問:“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他其實是個男人?”他這麽多年的堅持都成了一個笑話,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是個基佬呢!


    淩千隻呆滯了俊臉:怪我咯。我好心辦壞事咯。


    “千晁!”紀晴嵐不可置信地看著淩千晁的樣子,尖叫了下。她辛辛苦苦籌劃了這麽久,淩千晁卻因為這麽一件神經病的事情臨時倒戈,這……


    大受打擊的紀晴嵐撿起地上的匕首,向著江茴笙衝了過去:“你去死!”


    其他的男人也圍了上來。


    千鈞一發的時刻,淩千隻猛地把江茴笙護到懷裏,手臂上被劃了一刀,一群警察在這時候從四麵八方湧了進來。


    “淩千隻,你流血了。”江茴笙也顧不得警察了,心疼地說道。


    他捂著手臂,低聲安慰:“一點皮肉傷,沒有大礙。”


    有人拿來了醫藥箱替他包紮了手臂,江茴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但還是糾結地蹙眉:“結果,為了一個男人,你們相愛相殺了這麽多年。”


    淩千隻無辜地挑挑眉:“我也沒想到千晁還記著他,如果知道,當初我或許不該拆散他們……”


    “呃……”江茴笙汗,“那他……”


    淩千晁還跪在地上。


    “他需要靜一靜。”淩千隻說。


    江茴笙囧,好吧,接下來是靜靜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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