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茴笙拿起一個薄如白紙的荷葉餅,卷了卷其中的一小張烤鴨片、外加大蔥、蒜泥等東西。


    瞧瞧廚師這刀工啊,烤鴨片切的是環肥燕瘦堪比四大美人,一看就是外焦裏嫩,還沒入口就聞到了酥香味。將辣椒醬倒入一個小小的瓷碗中,江茴笙拿著方才卷起來的荷葉餅蘸了蘸。剛準備開吃,不過她還是不放心,抬頭瞄了淩千隻一眼,“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是正宗腹黑的辣?而不是白蓮花盜版?”


    淩千隻挑了挑眉,緩緩道:“腹黑的辣,意為引而不發高深莫測內斂含蓄的辣味?”


    “你理解的挺透徹的嘛!”江茴笙這下再也沒顧忌了,咬了一口、兩口、三口,鼓起腮幫子嚼了片刻。啊,沒錯,就是這個辣味!腹黑的辣味!辣味在舌尖,像是一小簇火苗,湧動、跳躍,最後啪啦一聲迸裂,給你的味蕾帶來無與倫比的快感!這是那種,站在赤道邊緣,張開雙臂大喊我想飛,腹黑的辣立刻迴答我帶你飛!


    江茴笙的眼睛頓時晶亮起來,欣喜地道:“我沒有別的感想,我還是之前那句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吃和享受。”說罷,把東西推到淩千隻的跟前,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來,今夜,就讓我們放縱不羈愛吃的!”


    淩千隻聽完,笑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他動作優雅地卷了一小塊烤鴨,蘸了腹黑的辣椒醬。就在江茴笙以為他是要自己品嚐的時候,他把手往前一伸,伸到她唇邊,黑眸注視著她,柔聲說:“張嘴。”


    “哦。”江茴笙呆呆地咬了下。


    這次她嚼得很慢,像是在想著什麽東西,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而他也沒閃躲,也沒驚慌,而是眼含笑意。


    其實也就吃了五六塊,江茴笙的臉都被辣紅了,眼圈慢慢紅了,眼淚突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話說你知道嗎,我出生在一個不怎麽好的家庭裏,從小就是在大人們無休無止的爭吵中度過的。他們都說貧賤夫妻百日哀,我想想也確實是那樣。爭吵給我留下最大的陰影就像是一個條件反射你懂嗎?往後隻要每每聽到別人吵架的聲音,別人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大吼,我的心髒就會下意識地一縮,特別害怕。”


    “我其實要的生活也很簡單,就是想要有這麽一個人,他可以無條件地對我好。也曾經有人說過這麽一段話:‘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平常人聽聽這段話,都覺得那是文藝青年在發牢騷,但我就是感同身受。然而我也一直明白一個道理,我就是癡人說夢,我總是不付出,又怎麽能夠得到迴報???所以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想要別人對你好,你得付出等同或者雙倍的好。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江茴笙擦了擦眼淚看向他。


    “不太對。”淩千隻說道,伸手輕輕替她擦去臉上脆弱的淚水,寬厚的手掌摩挲著她白皙的肌膚,“這世上雖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但有些人是心甘情願地付出,無怨無悔的。很多時候,太早下定論是不對的。你說那個人不會來,沒遇到過,怎知不會?”


    “唉,這辣椒真是太辣了,我這眼淚掉個沒完了。”江茴笙吸了吸鼻子,猛地推開他的手,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真是的,吃個辣椒也能吃到淚流不止,我也是沒誰了。讓你看笑話了哈。我覺得我應該去休息了,再見!”


    站起身剛要走,手腕忽然被人扣住了,迴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烏黑的眸子,他問:“今晚,可以留下來嗎?”


    江茴笙被勁爆的,嘴巴慢慢張成了o型。


    “可以陪我一起睡嗎?”他專注地凝視著她,低低地問。這嗓音像是某種迷香,散發著誘惑的味道。


    江茴笙蹙了蹙眉,掙開他的手,雙手抱胸地打量他。


    霧草!


    這是一隻禽獸!


    連孕婦都不能放過!


    直接拒絕?no!要是對方惱羞成怒,以後還怎麽撒潑賣萌求福利?福利沒了,還有誰能半夜替她出門!?


    直接答應!no!這麽掉節操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盡管對方是個金龜,也不行!


    江茴笙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冷哼道:“不行,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雖然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但是為了一隻烤鴨就讓我暖床,這種事兒我不幹。”


    淩千隻輕笑,看她的眼睛,“江茴笙你想到哪兒去了?你看,你大半夜的到我家裏,先是散布那個什麽的言論製造恐慌,剛才又讓我去幫你買烤鴨,我已經被你弄得睡不著覺了。你必須對我負責,今晚我的人身安全就交給你了。”


    鬼就鬼唄,還直接用那個什麽來代替。慫樣!


    “怕鬼就直說嘛,不就是貞子嘛,淩千隻你把我留在這裏是沒有用的。心病還需心藥醫,自己病還得靠自己。”江茴笙本想安慰地摸摸他的頭,可惜沒人高摸不到,她隻能把人的手拉過來輕拍下,語重心長地道:“作為你的鄰居,我是真的不能陪你睡。但我可以教你幾句名言,第一,不要慫就是幹,你一個大男人這樣嘰嘰歪歪有意思嗎?第二,不要哭,站起來擼。加油吧少年你行的。唔唔——”


    這是淩千隻今晚第三次捂住她的嘴:“你哪裏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你平常就是這麽做胎教的嗎?”


    江茴笙甩頭,扒開他手瞪他:“關你毛——唔、”


    嘴再次被捂住了!


    “江茴笙,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你氣死。”淩千隻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念,額頭青筋暴起:“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爆粗口了?”


    江茴笙的小半張臉都被他蒙住了,隻餘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依舊不服輸地瞪著。她靈機一動,重重踹了他一腳,他因為有些吃痛果然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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