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第130章


    被傅尚書忍無可忍地下了“逐客令”後, 謝遲也不好再在傅家多留,傅瑤則衝著自家父親露出個撒嬌賣乖的笑來, 隨後陪著謝遲一道出門, 送他離開。


    離了正院後,謝遲那一直虛攥著的手這才鬆開。


    他舒了口氣,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傅瑤, 笑問道:“你之前在給家中的迴信時, 已經提了你我的事,對嗎?”


    今日的情形比預想中的要好上許多, 謝遲原本還覺著奇怪, 聽了傅尚書最後那話後, 再迴想先前傅瑤給家中迴信不準他看, 也就不難猜到了。


    “是啊, ”傅瑤勾了勾唇, 調侃道,“不然你以為自己為什麽能進我家門?”


    她寫那信迴來,一方麵是想要爹娘提前有個準備, 不至於到時候措手不及, 另一方麵, 也是想要從中緩和打圓場, 不要鬧到彼此難堪的地步。


    至於爹娘為著當年之事為難謝遲, 她也不會攔著不準,丟給謝遲自己處理就是。


    如今看來, 謝遲處理得還算不錯。


    謝遲自然清楚傅瑤那封信的分量, 動容道:“瑤瑤, 多謝……”


    “打住,這怎麽還要道謝?”傅瑤沒忍住笑了出來, 又橫了他一眼,“成親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且我也隻負責做這麽一點,再多也沒有了,剩下的事情就都是你的。”


    “好,”謝遲溫聲道,“剩下的都交給我。”


    兩人邊說邊走,及至快到大門口,傅瑤站定了腳步:“父親先前那話說得沒錯,你該入宮去了,代我像阿雲問好,等過幾日安置妥當了我再進宮去看她。”


    當年傅瑤與謝遲成親,謝朝雲入宮前曾經給過她可以隨意出入宮禁的令牌,後來哪怕是和離了,也始終並未收迴,甚至還在傅瑤南下之前又給了道令牌,可謂是體貼至極。


    雖說這幾年少有往來,傅瑤始終念著她的好,也仍舊很喜歡她這個人。


    謝遲含笑應了下來,離了傅府之後,便令向毅驅車往皇城去了。


    在謝遲與徐淩宇起爭執沒多久,蕭鐸就得知了此事,一並將謝遲迴京的消息告知了謝朝雲。


    “兄長必定是先陪瑤瑤迴傅家,那關可不大好過,今日怕是未必能入宮來。”謝朝雲話雖這麽說著,但還是吩咐乳母去將小皇子給領來,又同蕭鐸感慨道,“一晃四年過去,明齊也快要三歲,總算是能見著自己的舅舅了。”


    蕭鐸在她身側坐下,神色溫柔:“還有你腹中的這個……”


    正說著,內侍急匆匆地來報,說是謝太傅求見。


    “快請,”謝朝雲坐直了身子,笑道,“看來傅家是沒太為難兄長。也是,就瑤瑤那個性子,怕是也不忍心見他難辦,必定是幫著說和了。”


    蕭鐸不動聲色地覆上她的手,半帶抱怨道:“太傅一迴來,你的心神就全都放在他們身上了。”


    謝朝雲愣了下,有些好笑道:“那可是我唯一的親人,四年未曾再見。這也值得介意?”


    “我難道不是你的親人嗎?”蕭鐸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道,“雲姐。”


    在旁人眼中,蕭鐸這個皇帝可以說是溫和寬厚。


    他不像先帝那樣昏庸沉溺女色,也不像謝遲那樣鋒芒畢露,讓人喘不過氣來。大事上不缺決斷,平素裏溫文爾雅,朝野上下風評一直很好。


    饒是謝朝雲清楚蕭鐸的本性,偶爾也會被那“純良無害”的模樣給蒙混。


    早年初相識時,蕭鐸年紀很小,那時一口一個“雲姐”叫得是真心誠意。可後來他登上帝位後,便很少再這樣喚她,隻有著惱的時候才會這般稱唿。


    再後來等到她入宮,兩人成了夫妻,這稱唿大都是出現在不怎麽正經的時候。


    見他如今又有些故態複萌,而殿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謝朝雲也沒空同他分辯,低聲道:“少來。”


    謝遲進門時,恰見著蕭鐸收迴自己的手,而後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


    “不必多禮,”蕭鐸搶先攔了下,“一別經年,終於盼得太傅凱旋,阿雲可是想念得很。”


    謝朝雲扯了扯嘴角,將方才的事暫時拋之腦後,上下打量著歸來的謝遲。


    宮女送上了新茶,及至坐定後,謝朝雲這才開口調侃道:“難怪老話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


    早前謝遲遞折子過來時,已經將北境那邊的情況講得清清楚楚,見麵之後,蕭鐸便沒問過半句正事,由著謝家兄妹二人敘舊聊閑話。


    不多時,嬤嬤將小皇子給抱了過來。


    “明齊,這就是母後常常同你提起的舅舅。”謝朝雲笑道。


    小皇子快三歲,並不怯生,倚在謝朝雲膝旁好奇地打量著對麵的謝遲,奶聲奶氣地喚了聲:“舅舅好。”


    謝遲不自覺地笑了,溫柔地應了聲。


    “我還記得從前跟你提小孩子,你還是一臉不耐煩,現在可真是變了許多。”謝朝雲撐著額,慢悠悠地打趣道,“還是多往傅家走動走動,盡快將親事定下來,把瑤瑤給娶迴家去吧,這都快要到而立之年了。”


    謝遲早年是不耐煩聽她念叨這些的,如今耐心好了許多,隻笑道:“我盡量。”


    謝朝雲看在眼中,笑意愈濃,又說道:“我已經按著你先前欣賞所說,備好了聘禮,也讓尚宮局抽調人手重新趕製嫁衣、發冠等物……”


    早年那親事是為了所謂的衝喜,一應禮節都是幾日間匆忙完成的,就連那嫁衣,也是拿先前秦太後給謝朝雲準備的那件改的。


    這次謝遲打定了主意要補給傅瑤一場盛大的婚禮,所以一早就在信上請朝雲幫忙準備。


    謝朝雲也一直因著當年太過倉促而遺憾,沒想到竟然還有能彌補的這一天,自然是盡心盡力。


    等到聊完了傅瑤後,兄妹兩人這才議起了迴京途中遇刺之事,蕭鐸也總算是有了插話的機會,正兒八經地商議起清算秦家的具體事宜。


    秦家當年辦事很謹慎,且隻是推波助瀾,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所以拿到的證據並不足以徹底治罪。謝遲當年選擇殺雞儆猴,而不是直接動秦家,既是怕內憂外患,也是出於這方麵的考量。


    但這幾年在北境,他一直在搜尋證據,還讓人放出了風聲,逼得秦家不得不狗急跳牆。


    當年通敵之罪,再加上眼下的暗殺行刺,已經足以將秦家連根拔起。


    “我這些年不在京中,可就今日長街所見徐淩宇之跋扈,想來在旁的事情上也不遑多讓吧?”謝遲忽而問道。


    蕭鐸已經得知長街上的爭執,頷首道:“徐淩宇還算是有能耐,再加上要拿他牽製秦家,所以便縱著了。等到此番一道收拾了就是,也算是肅清朝野。”


    興許是顧忌到徐淩宇是謝遲提拔的人,他又額外問了句:“太傅以為如何?”


    謝遲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很好。”


    諸事商定之後,已是暮色四合,蕭鐸因公務離開,也給兄妹二人留出了單獨說話的餘地。


    “你這些年在宮中,可還好?”謝遲開口道。


    “很好,”謝朝雲輕輕地覆上自己的小腹,像是猜到他想說什麽,直截了當笑道,“所以你隻管放心離開就是,陪著瑤瑤南下,不用為我擔憂。”


    謝朝雲在宮中過得的確很好,有深愛自己的夫君,也有了乖巧懂事的孩子,手中還握著權利,再圓滿不過。


    偶爾想起自己當年在掖庭時狼狽不堪的情形,隻覺著恍如隔世。


    謝遲沉默片刻,也不再同她兜圈子:“若我離開,你與小皇子就沒了娘家做倚仗……”


    “這話說得,倒像是他靠不住似的。”謝朝雲向殿外看了眼,開玩笑道,“若讓他聽見,怕是要同你惱呢。”


    謝遲知道她指的是蕭鐸,無聲地笑了笑。


    蕭鐸總是為當年自己太過弱小,什麽都做不了而耿耿於懷,好不容易娶了謝朝雲,隻恨不得她什麽都不要管,自己將一切料理妥當,好彌補上當年的遺憾。


    “兄長是知道的,我不需要同旁人爭寵。太子之位也隻會是明齊的,除非他將來真不成器。但他是我的孩子,所以並不存在這種可能。”謝朝雲撫了撫鬢發,不疾不徐道,“更何況,你看我像是需要旁人當倚仗的人嗎?”


    “秦太後倒是有個根底深厚的娘家,可又有什麽用?”


    謝遲聽出她話中的諷刺,勾了勾唇:“這話倒也沒錯。”


    “所以啊,你就不用為這種事情多費心思了,還是想想怎麽說動傅尚書吧。”謝朝雲笑道。


    天色漸晚,銀翹正在連同其他侍女一道收拾院落,將從北境帶迴來的東西歸類安置。傅瑤在廊下逗了會兒鸚鵡,看著天際的晚霞出神,又想起方才同長姐的閑聊來。


    長姐說,那出《沉冤記》從江南傳到了京城來,紅火了好一陣子,直到如今戲園子裏都會時常排演。


    眾人唏噓原本光風霽月的少年郎為了報仇麵目全非,又為著究竟是當個任人魚肉的好人,還是為報仇不惜代價的“惡人”爭論不休。


    其中也不乏聯想到謝遲身上的,自然又是一番爭論。


    “母親去聽了這戲,還看得落了幾滴淚,”傅璿輕聲道,“她知道這是你改的戲本,也猜到了其中的隱喻,最後同我感慨了句,說——謝遲這些年,也著實不易。”


    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顏氏對謝遲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傅璿還說,“我看父親那態度,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應允。你啊,可以開始備嫁了。”


    傅瑤倚在廊柱旁看晚霞,身後的鸚鵡還在唧唧喳喳地說著些吉利話,她迴身遞了顆瓜子過去,揚眉笑道:“這次成親,我把你帶過去,咱們一道吵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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