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剛才那個男人,他又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美女,不好意思打擾你,有鹽嗎?”

    “有。”看在他叫我美女的份上,我拿了一些給他。

    “有醬油嗎?”

    “有”

    “有醋嗎?”

    “……有”

    “有味精嗎?”

    “……你家裏有什麽?”

    “嗬嗬,還想借點兒油!”

    我忍無可忍,一聲美女而已,我還得把家都借給你不成?

    “帥哥,”既然他叫我美女,我怎麽也應該禮貌地迴敬他,“你除了有鍋是不是什麽都沒有?”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對了,我沒有鍋。”

    我暈!

    他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指著裏麵問道:“你在吃飯?”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分享吧?”他用好看的眼睛對我眨了眨。

    至此我知道這世界上真的有一種叫做自來熟的人。

    不過我更佩服我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點了點頭,還賤兮兮加了一句:“反正也沒人陪我吃,一起吧。”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太寂寞了。

    一頓飯下來我知道他叫林殤,三個月前從美國迴來,在一家上市公司工作,至於會哄女孩子開心,按他的話說——跟外國人待久了,學壞了。

    “這是我迴國後吃得最好的一頓飯,謝謝!”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已經習慣了他恭維人的方式,撇撇嘴:“你不要再這麽突然闖進來要吃的就行了。”

    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剛才實在餓極了,不然怎麽會要飯!”

    我也笑了:“看得出來,我三天的口糧被你一頓就吃沒了。”

    “你做飯的水平真的沒話說,況且你那麽漂亮,我怎麽可能會剩下。”

    我搖了搖頭,將他的恭維話自動屏蔽。

    “好了,我也該走了。”林殤起身,“美女,我肯定不會白吃你的,無論你有什麽需求盡管找我,我一定赴湯蹈火。”

    我是沒打算要他赴湯蹈火,邊送他邊說道:“你不來找我要吃的我就阿彌陀佛了,晚安!”

    迴到廚房,看著滿屋子的狼藉,我忽然有些想念為葉迴做飯的日子,幾個月沒見到他,不知道

    現在的這段婚姻他是否滿意?

    再有半個月就是春節,項目體的工作暫停,全體人員搬迴公司總部工作。

    我依舊坐在王曉藝旁邊的位置,她看到我迴來很高興,聊到正嗨時被丁經理抓住,一頓訓斥後王曉藝咬著牙說:“我等著看她下台!”

    可惜事不遂人願,兩天後人力資源部突然公布人事變動,丁經理竟然被提升為營銷公司副總經理兼南區經理,也就是說,丁經理不僅繼續負責我們部門,還要負責管理東南西北四個區。

    之所以說突然,是因為公司裏除了低職位員工升職不需要麵試審批,中等以上職位人員均需麵試審核才能升職,有時從申報到最後審批,整個過程要曆經一個月的時間,在這個過程裏,待選升職人員需要準備對未來的職業規劃和怎樣能為公司帶來更大效益等相關事宜的闡述,所以即使其他部門不知道,本部門的人是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然而當丁經理神不知鬼不覺地升職後,辦公室一片愕然。

    我盯著郵件,突然看到以後的日子由黑白變成了全黑!

    借著升職高興,丁經理竟然破天荒請大家吃飯,不少人等著宰她一頓大的,沒想到快到下班的時候,她說臨時有事,取消了飯局,買來蛋撻當補償。

    大家看著一摞摞蛋撻哭笑不得,豪華飯局竟然變成了零食快餐,這差距……簡直了!

    晚上迴到家,我從電梯出來走到拐角便看到一男一女在親熱,男人把女人抵在牆上上下其手,我有些臉紅地從旁邊走過去,拿出鑰匙開門時忍不住又迴頭看去,這才發現那個男人是昨天蹭吃蹭喝的林殤,果然是被外國人給帶壞了。

    我放下東西洗了個澡,正準備做飯,門鈴響了,我直覺應該是林殤,不過他跟那個美女應該在親熱吧?這麽快?

    我打開門,又被白花花的牙齒閃到了。

    “美女,做飯了嗎?”他的態度顯然比昨天更加熟絡

    他是拿我這裏當餐廳了!

    “你……完事了?”我好奇地問道。

    林殤奇怪:“完什麽事?”

    “她……”我指了指門口。

    他恍然大悟:“哦,那個女人啊,走了。”他輕飄飄說完,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在屋裏巡視了一周,然後坐在沙發上:“你還沒做飯?”

    “我記得有個人說過不會隨便要飯,今天就重操舊業了?”既然他

    不客氣,那我也就不用固守禮節,直接嗆聲地說道。

    可是我低估了他臉皮的厚度,他眨了眨眼,睫毛上下翻飛中盡顯萌態:“誰呀?這種人你最好別理他,我最知道了,別看昨天信誓旦旦地對你說天荒地老,第二天絕對不見人影,不像我這種人,誠實敦厚,值得依托!”

    我張著嘴看向他,就差為他鼓掌叫好了,第一次見麵我隻覺得他自來熟,今天才發現原來他是不要臉!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

    “不不,我隻是覺得你臉上的皮太厚,得好好洗洗。”

    “不可能的,我昨天才用了角質,敷了麵膜,怎麽可能今天就皮厚了?”

    “我是覺得你天天皮厚!”這句我是小聲說的,他隻顧著摸自己的臉沒聽到。

    我在廚房做飯,他就在客廳看電視,渴了竟然還自己去冰箱裏拿飲料喝,那個理所當然,我這個主人看不下去了。

    “林殤,你去把垃圾倒了。”我直接下命令。

    他楞了一下,起身走到廚房:“我可是客人,哪裏有讓客人倒垃圾的道理?”

    我冷笑:“你也知道自己是客人?從一進門就開始自己吃自己喝自己看電視,完全不用我招唿,你覺得你哪點像客人了?”

    “我不麻煩你還不好?難道你想費事招唿我?大家都是鄰居,我覺得那些虛情假意用不著。”

    我血槽淺,照這麽下去恐怕拉一車血來都灌不滿。

    我懶得跟他鬥嘴:“你要是想留下吃飯就去倒垃圾,要麽就別留下吃飯,你選?”

    “你這人真是……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我一天沒吃飯了,還讓我去倒……”

    “你去不去?”我不等他叨叨完,出聲吼道。

    “去去去,這麽厲害,跟你的長相一點兒也不配!”林殤期期艾艾說完,拿著垃圾出去了。

    他出去後我突然就笑了,這人看著比我還大,做事行為卻像個孩子。

    我簡單做了一些家常菜,兩個人看著電視吃了個幹淨,我以為他吃完就走,沒想到人家又去冰箱裏拿了罐飲料坐下接著看電視。

    “這飲料是我買的。”我抗議道。

    “我知道。”他眼珠都不挪一下,始終盯著電視。

    “你知道一罐多少錢嗎?”

    “我明天給你買。”

    “不用

    ,你趕緊走吧,大晚上孤男寡女在一間屋不好。”我起身將他往外推。

    “我還沒看完電視呢……你怎麽……”

    林殤舉著飲料被我推出大門,我聽著他的聲音緩緩消失才鬆了口氣,沒想到搬來這麽一個高大上的公寓卻碰上這麽個二百五鄰居,看來走到那都不可能一帆風順。

    收拾完殘局我想著再買幾罐飲料,來到樓下時發現對麵的一輛車與葉迴的極其相似。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朝著車裏望去,車窗開著,裏麵的人將手臂搭在外麵,煙蒂在他的手指中星星滅滅,我越發覺得車裏的人像葉迴,身體下意識地往前移動,在我馬上要看到車裏人的臉時,他突然扔到煙蒂,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會是葉迴嗎?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繼而自嘲一笑,怎麽也不可能是他的!

    ……

    一周後是公司年會,又臨著春節,辦公樓裏基本沒人工作,都在準備年會節目。

    我們南區的丁經理自升職後更加不見人影,領導不來我們這些下屬樂得清閑自在,於是便與其他部門形成鮮明對比,別處聲聲樂起,我處落寞寥寥。

    一直處在低迷狀態的我對這些沒有任何感知,唯一覺得舒服的是不用像在項目體那樣晚睡早起,精神好了很多,胃口自然也好了不少,於是中午在員工食堂吃飯時我點了兩素一葷一湯。

    正和王曉藝邊聊邊吃,她突然怔住,看向門口,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葉迴正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他的特助王曉宇。

    葉迴從我身邊走過,我納悶他怎麽會出現在員工食堂,這裏屬於高層領導的禁地,倒不是他們嫌棄與普通員工吃飯,隻是這種場合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是非,於高層領導而言,是非所帶來的麻煩遠比工作差錯要嚴重得多。

    正在我和其他一眾員工奇怪的時候,葉迴竟然直接坐在了我對麵,王曉宇跟著坐在了王曉藝的對麵。

    王曉藝比我還要吃驚,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一個字,還是王曉宇先開了口:“董事長今天很忙,去外麵吃飯耽誤時間,所以我們就來這兒了。”

    葉迴看了看我,然後開始低頭吃飯。

    我和王曉藝對看了一眼,隨即也低頭吃飯。

    “曉藝,媽這幾天沒說我吧?”王曉宇邊吃,邊開口問王曉藝,口氣很是輕鬆,好像此時此刻我們四個正站在某條巷子口拉家常。

    “說了,說你有了女朋友就很少迴來,改天

    她要是成了媳婦,估計你就再也不迴來了。”王曉藝說話間並不像王曉宇那樣輕鬆,眼睛不住地瞟向葉迴,生怕說錯了什麽。

    葉迴像沒聽到,眼皮也不抬,認認真真地吃飯。

    我偷眼看了看他的飯菜,果然有錢人就是有錢人,來這麽普通的員工食堂都是奔著最貴的點,再看看我的,登時覺得索然無味了。

    “媽也真是,我這些天不是忙嗎,前兩周我一直在國外,昨天才迴來,還給她帶了好多東西呢。”王曉宇完全不在乎葉迴就在旁邊,看到妹妹後竟與平時判若兩人,話語間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這張桌子上一個是張曉宇一奶同胞的親妹妹,一個是同他朝夕相處的領導,隻有我與他基本沒什麽交流,他這樣孩子氣的一麵還真是令我有些詫異。

    我端著湯,正好奇地盯著王曉宇看,突然,我感覺小腿前側重重一疼,身體劇烈地抖動帶著手裏的湯一滴沒剩地撒在了自己身上。我扔掉手裏的碗就去捂住小腿,沒有多少脂肪的保護,那裏的疼痛指數不比手指差多少。

    王曉宇兄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問我怎麽了,我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不忘用怨毒的眼神盯著葉迴——不是他踢我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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