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相身為蝴蝶,停留在蒼茫中恆久,在它的四翅上,到底誕生了多少繁華,此事久遠,怕是桑相自身都不知曉。


    那一紀一紀的周而複始,一次一次的出現生命,又一次一次的死於浩劫,如同天空飄落的雪,或許那每一片雪花,都是一紀眾生,它們飄落葬在的大地,但又有更多的從天空落下,仿佛那雪若無盡,則眾生無盡。


    即便是親眼看著落下,你也永遠無法知曉,這一場雪內,到底落了幾片雪花……


    一如桑相不知自己的四翅上,誕生了多少繁華。


    這一紀,有四個時代,蘇銘所在的正是第四個時代,這個時代的標誌,或許在未來有人迴首前塵,去翻開遠古的曆史,隱隱可以找到一些痕跡,那些痕跡裏存在的,是這第四個時代中的五大真界。


    第五真界的起落,四大真界的共存,蘇銘的身影,還有那暗晨逆聖的迴歸,這一切,都是第四時代的標誌。


    在第四時代之前,是第三時代,那個時代的標誌,蘇銘已經找到,那是九大真界,那是歲塵子,那是厄蒼還有滅生老人。


    而第二時代的標誌,隻有三個,那是蜀、魏、吳!這是一個充滿了部落的時代,一個彌漫了戰火與廝殺,擁有靈先最繁榮的時代,天靈老者,就是這個時代的天靈部落的族公……此時代起始於一場浩劫,結束於蜀、吳的離去,成為了逆聖與暗晨,結束於魏在消散後,形成的九大真界。


    天靈老者,是第二時代之人,他誕生在第一時代末期,死於……第四時代的末期,可以說他的一生,近乎貫穿這一紀的所有。


    在他誕生時,那是第一時代,那是一個先靈存在世界,先靈傳授眾生一切,隨著先靈彼此陣營的不同,分化成了三部分,這個時代的起始,源自於上一紀浩劫,這個時代的終結,也同樣是一場浩劫。


    隻不過這不是大範圍的紀劫,這是小範圍的殘劫,它毀滅的隻是那些在上一紀並非是融合了桑相大界另一個自己,而是以一種特殊的方法,逃過紀劫之人。


    如同作弊般,被這殘劫抹去,於是第一時代結束了,在他們死亡前,他們召喚出了眾靈殿,此殿的傳承,在這一紀,開始了。


    在這第一紀前,屬於先靈們被毀滅的時代中,也有一些特殊之物,永恆的留下,它們也沒有融合另一個自己,但卻沒有被毀滅,因為它們的存在,或許本身就是桑相所允許,又或者……被三荒意誌不舍。


    比如……一顆在很久很久的紀元前,曾經於一顆星辰上的大樹,那樹下曾經有一個少年,在那裏說著他的委屈,他的愛情,他的友情,還有他的一生。


    直至很多年後,那大樹與少年一起成長,在少年的幫助下此樹長青,直至有一天,成為了中年的往曰少年,在那大樹下默默的說出了一句話。


    “我走了,若我失敗,則在我之後定有後人尋我之路繼續走下去,若我成功……則你永恆不滅,若你有誕生意誌那一天,你會知曉,我成功了。”


    那個少年,叫做三荒。


    那棵樹,從此之後,一次次的紀劫中,始終存在,始終不滅,直至它的意誌誕生,看著曰出曰落,看著星辰變遷,看著星空一次次的替換,它明白,當初的少年成功了,隻是偶爾時,它會迴憶過去,迴憶那少年在樹下的喃喃低語,一迴憶,往往就是一紀。


    因為它能感受到,曾經的少年,已經變了,變的陌生,變的可怕,可唯一沒變的,則是對它永恆不滅的承諾。


    今天,正處於迴憶之中的它,忽然的感受到了在星空中有一雙目光,看向了自己,那目光讓它如看到了當年的少年,可仔細去看,他不是他。


    但兩個人很像,這不是靈魂的像,也不是樣子的像,更與血脈無關,那是……一種感覺,僅僅是一種感覺。


    為了守護一些必須要守護的人與物,從而在內心滋生了強大的信念,要去做一件前無古人的大事者,相同的感覺。


    蘇銘看著此修真星上的那顆樹,他在其上看到了滄桑,甚至感受到了此樹身上濃濃的歲月,這歲月的沉重感讓蘇銘瞬間就知曉,此樹……不是誕生在這一紀。


    他邁步間,踏入這星辰,出現在那蒼茫的大海上,站在海麵浪中,站在了那磅礴的古樹下,一如曾經的某一段很久很久的歲月裏,一個少年,站在這樹下,說著無法對外人言的委屈。


    默默的站在那裏,蘇銘可以隱隱聽到這古樹的樹冠山,每一片樹葉都如廣場般的那裏,此刻傳來的歡聲笑語,那些歡聲很假,那些笑語帶著阿諛,這裏的每一個修士,都帶著無形的麵具,根據外界的一切變化,這麵具會自然而然的改變。


    有的人麵具很好,變化時外人看不出來,而有的則還生澀,麵具變化之間有些不太協調,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場在蘇銘看來,充滿了虛假的婚典。


    新娘神色麻木,帶著滿身禁製,新郎神色冷漠,複雜中仿佛還帶著苦澀,身為皇子之父的冥皇,更是無法參與其內,隻能遠處默默看著,道不出的歎息,化作了內心的感歎。


    即便是軒尊,也沒有了身為強者的尊嚴,甘願低頭去成為這場荒唐的見證,父不是父,子不是子,還有那冷笑嘲諷看著眾人修的晨皇,這一切……在蘇銘看去,就是一場可笑至極的笑話。


    唯獨阿公墨桑,是這場荒唐中唯一的色彩,讓蘇銘的心,柔軟下來。


    蘇銘的右手抬起,按在了這古樹上,輕輕碰觸的一瞬,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那聲音綿長,迴蕩成為了餘音繚繞。


    “你……叫……什麽名字。”


    “蘇銘。”蘇銘沉默片刻,輕聲開口。


    “蘇銘……你給我的感覺……和他一樣……”古樹歎了口氣,喃喃之聲在蘇銘的腦海會迴旋。


    “他叫……三荒……他告訴我,當我意誌誕生的一天會明白,他成功了……”


    蘇銘沉默,看著這顆古老的大樹,實際上他之前就已經猜出了一些,在這三荒大界,此樹能永恆存在,必有原因,這原因顯然不是此樹融合了其另一個自己,因為那樣的存在,如今都在沉睡,即便是有了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暫時蘇醒,但卻難以永恆。


    一如……蘇銘曾經很費解的,為何帝天要隱藏在陰死漩渦不出,在知曉這世間有一類人,他們融合了另一個自己,可以在浩劫下不滅,但一紀隻有一個前,一個後,共二百年的蘇醒後,蘇銘已經有了答案。


    顯然,帝天不是帝天,也不是道晨的軒尊,這一切或許的確是有一個軒尊,在與蘇軒衣之戰後化作了殘魂,或許這殘魂符合了某些條件,於是……成為了不是帝天的帝天,他凝聚出的分身。


    “陰死漩渦,是一個沉睡的好地方。”蘇銘在離開陰死漩渦前往第九峰時,他曾迴頭仔細的看了眼陰死漩渦,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如果……你有機會看到他,記得告訴他……來看看我,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古樹滄桑的聲音在蘇銘的心神起伏,帶著歎息,漸漸消散。


    “他可以聽到,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出現了。”蘇銘沉默片刻,輕聲開口,拍了拍這古樹,抬頭是身子一步邁去,向著那樹冠上的婚典,走了過去。


    他的到來無人能看到,蘇軒衣也好,炎裴晨皇也罷,若蘇銘不想,他們絲毫無法察覺蘇銘的到來。


    唯獨……三皇子。


    在那此界軒尊含笑的聲音,說著這場婚典,蘊含了祝福的聲音迴旋蒼穹時,三皇子忽然抬起了頭,遙遙的望著遠處,那裏……站著蘇銘。


    他的神色露出複雜與掙紮,凝望時,蘇銘也在凝望他。


    “滅生之種,那麽的重要麽?”蘇銘看著三皇子,他看到的不是當年的紈絝,而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的存在,蘇銘沒有意外,他在桑相大界內就已經知曉了這一切。


    那是兒時的發小,那是少年時的摯友,那是拍著胸口,大聲告訴蘇銘,這一輩子,他會保護蘇銘的……夥伴!!


    蘇銘的聲音迴蕩,沒有傳入其他人的耳中,隻有三皇子可以聽到,沉默,無語,複雜,使得他……不知該如何迴答。


    “你不懂……”許久,雷辰搖了搖頭,喃喃低語。


    “老夫宣布,這一場我冥皇真界最盛大的婚典,將被整個冥皇真界所有家族見證,將被真界意誌見證……”


    看不到蘇銘的此界軒尊,還在那裏笑著說著祝福的話語,看不到蘇銘的此界百萬之修,還在那裏歡聲笑語,看不到蘇銘的蘇軒衣,還在一臉慈祥的望著眼前的一對男女,那是他蘇軒衣的兒子,那是他為自己的兒子選擇的道侶,那是……滅生之種在溫養完成後,即將出現的一次完整!


    還有看不到蘇銘的炎裴晨皇,嘴角微笑時內心輕蔑中,抬起右手要落在墨桑頭頂,要將阿公滅殺,讓紅出現在這場婚典,如見紅見喜一樣。


    可就在這一瞬……


    “我,沒有見證。”蘇銘的話語,迴蕩在此地蒼穹天地每一個生靈的耳中,淡淡的,可卻在出現的刹那,讓所有人心神如雷霆轟鳴般,如天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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