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在西,漸漸消失,金色的黃昏也慢慢不再,隨著天空的漆黑,那點點的星辰勾勒出蘇銘記憶裏的星空,還有那璀璨的月,更是讓人看著看著,忍不住思鄉。


    可身在故鄉的人,如何去思鄉,蘇銘不知道,他隻是知道,在這迴到了烏山的第一天夜裏,他看著那月亮,想念的,依舊還是這裏。


    看見了阿公,看到了雷辰,看到了記憶裏的所有人,蘇銘的心,漸漸平靜了,這裏的一草一木他是那麽的熟悉,這裏的一切,都在他的埋葬之心裏,一生不忘。


    北淩還是對他冷漠,塵欣還是對他有些關心,那屬於蘇銘的屋舍裏,一塵不染的整潔,是塵欣的默默關懷。


    或許,這是情,也或許,這與情無關,塵欣或許喜歡過蘇銘,但或許她更喜歡的,是北淩。


    烏拉的輕蔑,這個不算特別美麗的女孩子,在記憶中倒在自己懷裏,喃喃著墨蘇這個名字時,她的美麗,超過了所有,深深的烙印在了蘇銘的心中,讓他無法忘記。


    如今再次看到,蘇銘的內心隻有溫暖,沒有其他。


    雷辰的爽朗笑聲,那說出的誓言,讓蘇銘深切的感受到,那種兄弟間的溫暖,這一切,他怎麽也不願去相信,是虛假的。


    阿公的慈祥,那溫暖的懷抱,也讓蘇銘寧願去相信,自己在昨天夜裏,做了一場夢,一場無關風月,帶著血腥,蘊含了時光的,殘酷的夢。


    如今,或許,是夢醒。


    蘇銘坐在自己的屋舍外,抬頭看著天空的月亮,在雷辰家的那頓晚飯,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夜裏的部落,有著不多的燈火,四周安靜,今夜……無風。


    可卻又一縷縷嗚咽的塤曲,在這夜裏迴旋開來,那是部落中的族人,吹奏的曲子,這曲子蘇銘難忘。


    “或許,不是三天,或許,昨天是夢,或許……我可以一直留在烏山。”蘇銘喃喃,雷辰沒有和他在一起,夜晚之時,他被其母又訓斥了一頓,留在了家中,不得不裝作睡覺的樣子。


    蘇銘默默地看著天空的月,聽著那塤曲,如……夢裏不知身是客。


    他忽然的,很想去看一眼,或許這個時候還不認識自己的白靈!


    想起白靈,蘇銘的內心一陣刺痛,那失去的約定,一去就是永遠,讓人迴頭時,隻能聽到歎息,看不到了彼此。


    蘇銘站起了身,向著部落大門走去,可就在他走到這部落之門,要外出的一刻,他的腳步一頓,因為在他的前方,黑暗裏走來了一個身影。


    “你是誰!”這身影傳來陰森的聲音,漸漸走出了暗影,走到了月光下,他,正是山痕!


    其雙目露出陰冷,盯著蘇銘,此刻開口之時,他的右手上隱隱有修為的波動,似要凝聚出一把刀的樣子。


    “你不是蘇銘,你可以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蘇銘每次看向我的目光,與你的不一樣。”山痕盯著蘇銘,沉聲開口。


    蘇銘默默的望著山痕,這個在他記憶裏,被他親手所殺的族人長輩。


    “我是蘇銘。”蘇銘輕聲開口,身子向前走去,山痕神色一變,右手驀然抬起,可就在他右手抬起的瞬間,蘇銘從其身旁,輕輕的走過,山痕全身一震,抬起的右手竟無法放下,在方才那一瞬間,在蘇銘以超出他目光的速度從其身旁走過的刹那,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讓他窒息的波動。


    這波動很淡,隻散開了半丈,隻有他感受得到,那氣息之強,在山痕看來超越了他所見過的一切蠻族,甚至超越了開塵!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對方隻需一個念頭,就可將自己毀滅,可以將這個部落,將這片大地毀滅!


    在這駭然中,山痕全身被汗水浸濕,許久之後他慢慢迴頭,已經看不到了蘇銘的身影。


    蘇銘走在山林的道路上,在這深夜裏,他的步伐不快,一步步,向著白靈所在的部落,走去。


    走著走著,蘇銘停下了腳步,他遲疑了一下,看著黑夜裏的烏山,忽然的抬起右手,放在了嘴邊,吹了一聲驟響的口哨。


    這口哨之聲迴旋,漸漸消失在了黑夜裏,蘇銘默默地等著,直至半個時辰後,突然的,在遠處的叢林內,有一道火紅的身影疾馳而來。


    隨著此身影出現的,還有一聲聲歡快的嘶鳴,那火紅,正是……小紅!


    它疾馳而來,很快就出現在了蘇銘的身前,神色興奮,手舞足蹈的在蘇銘身邊饒了幾圈後,一屁股坐在了蘇銘的肩膀上,爪子抓向蘇銘的頭發,不斷地撥弄著。


    “小紅……”蘇銘看著肩膀上的這小猴,任由其擺弄自己的頭發,抬起手輕輕的在它的身上摸去,臉上露出了感慨與複雜的微笑。


    “我們,又見麵了……”


    小紅嘶嘶了幾聲,一副的確又見麵的樣子,更是瞪著雙眼,向著蘇銘比劃了半天,表達出很憤怒的含義,似在埋怨蘇銘,有好久沒有出現了。


    最後小紅的比劃,是三根手指,蘇銘知道,這含義,是三天,亦或者是三個月,也可能是三年,三十年,乃至更久……具體多少,唯有這小紅自己知曉。


    摸著小紅身上的毛發,蘇銘邁著大步,化作一道長虹直奔白靈的部落而去,沒過多久,他的前方出現了烏龍部那巨大的圍欄。


    還有那圍欄上,一根根豎起的長槍,那是這部落的守護。


    蘇銘看著烏龍部,他走了過去,他的到來,沒有任何人察覺,直至他在這部落裏,在神識散開中,找到了他記憶裏,讓其心刺痛的身影。


    那是白靈的屋舍,在這黑夜裏,白靈已經睡下,她美麗的臉頰上,顯露出安靜,與睜開眼蘊含了野性的她,似有些不太一樣。


    蘇銘默默地站在白靈的床邊,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看著她在沉睡中嘴角的微笑,不知夢到了什麽美好。


    蘇銘的心,很痛,那記憶裏的一幕幕,浮現在了他與白靈之間,那血月的相遇,雪夜的繞圈圈,低聲的呢喃,說著彼此的故事,還有最後之時,雪花中的白頭……直至,那一個蘇銘做不到的約定,這一切的一切,此刻化作了一股哀傷,彌漫在了蘇銘的心中,他怔怔的看著白靈,看著這個深深的烙印在了他心中的女子,這個他此生的初戀。


    “靈兒……我,迴來了……”蘇銘輕聲喃喃,他目中帶著柔和,抬起手,輕輕的要去觸摸一下白靈的臉,他的動作很輕柔,可他的手就要在碰觸白靈臉頰的一瞬,白靈的雙眼,睜開了。


    她看著蘇銘,很安靜,那目中露出的野性,是蘇銘無法忘記的煙火。


    蘇銘的手一頓,但也隻是一頓,便毫不遲疑的,碰觸到了白靈的臉,那臉有些冰涼,很是柔膩,讓蘇銘目中更為柔和。


    白靈沒有閃躲,而是睜大了眼,看著蘇銘,完全的愣在那裏。


    直至蘇銘抬起了手,目中的柔和依舊,深深的看了白靈一眼後,他站起了身,轉過頭,就要離去。


    “你……是誰……”他的身後,傳來白靈害怕中帶著柔弱的聲音。


    “蘇銘。”蘇銘走向屋舍之門,在碰觸到白靈的那一刻,從白靈臉上傳來的冰冷,讓他的內心在苦澀中,明白了很多。


    這裏,是不真實的,這裏……是虛假的,這裏是那修塤的老人,所說的一場造化,這是以蘇銘的記憶為中心,創造出來的一個虛幻的世界。


    這裏,是一個界空……因為在這炎熱的季節裏,白靈臉上的那冰涼,是蘇銘記憶裏,最後雪地中的感覺,這一切,是虛幻的。


    這場為期三天的造化,是讓他蘇銘在這記憶的世界裏,去感悟命運的存在……你可以去不信,可以認為記憶裏的烏山是虛假的,隻要你出手,將這裏的所有熟悉之人,阿公,雷辰,北淩,烏拉,塵欣,白靈等等所有人,殺光!


    隻要你可以出手,你自然可以看到,每一個人在被你親手所殺後,顯露出了神情,那個時候,你就可以看出,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在那個時候,你也可以做到,逆轉了烏山,將其完全的了斷忘卻,從此之後,再沒有絲毫關聯,再也影響不到你的心緒。


    不管未來,是否有人去以烏山這個局,去做任何事情。


    隻要你能選擇出手,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一切,如真正的蘇醒,粉碎了你認為不信的,這個世界,還有擺弄你命運的,背後之人。


    如果你相信,那麽就要有決心去承受,此後因烏山而出現的,一係列艱難,一係列哀傷與離別……無論如何選擇,這都將是一次短暫的圓滿,在這圓滿中,可以讓蘇銘,在祭骨境的最後,邁出了半步,踏向蠻魂的路。


    因這圓滿,可化作一股執著,讓蘇銘在踏入蠻魂時,不會迷茫,使得其成功的可能,多出一些。


    “為什麽我覺得你……如此熟悉……”白靈的聲音傳入蘇銘的耳中,在他的身後,白靈坐了起來,她怔怔的看著蘇銘。


    “不要走……”她輕聲開口,走下了床,在蘇銘的背後,輕輕地依偎在了他的背上。


    星光透著皮帳,朦朧的灑落,與月光融在一起,分不清星月,分不清夢醒,分不清璀璨的是什麽,悲哀的是什麽,思念的,又是什麽。更分不清這男女,誰在流淚。


    如許了一場流年的風月,也帶不走一次夢醒之外的今生相伴,如此依戀……愈來愈遠,不如……不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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