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望著畫,許久之後,他將畫板拿起,翻轉過來,將這幅畫保留了。


    在那畫中的人,沒有抬起腳粉碎那青草之前,蘇銘的畫,不會在畫在上麵,而是畫在背麵。


    他還沒有想好,與司馬信的這一戰,該如何其對抗,如何去化解,如何去……取勝!這一戰,或許就是他在天嵐狩巫前,與司馬信在這天寒宗內,進行的最終一戰了!


    平靜的一夜,慢慢的流逝而去,這一夜,蘇銘沒有作畫,他盤膝坐在那裏,微微閉著眼,在唿吸的同時,腦海中浮現的是其記憶裏,那雪中的身影。


    隱隱的,蘇銘的心中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明悟,他覺得這一次與司馬信的交戰,似乎並非重點,重點的是這個叫做白素的女子,重點的是她的身上,有白靈的野性還有那一摸一樣的容顏。


    重點的是,在很多時候,若沒有心裏的準備,會把她,在那麽一瞬間,看成是她……重點的,更是他的心,仿佛要經曆一場蛻變,這種蛻變來的不突然,仿佛本就存在著,直至如今,似凝聚到了一定的程度,需要爆發出來。


    清晨的陽光順著洞府灑落而來,在蘇銘的身前被遮蓋,隨著陽光一起進來的,還有洞府外,那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即便是今天再把我趕出去,我還是會來,天天都來!”


    這聲音傳來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蘇銘知道,隻是子車將其又一次的驅趕出了第九峰。


    可時間不長,白素的聲音,便再一次的,傳來了。


    “蘇銘,你不敢麵對的話,你的心裏永遠都存在一個缺陷!”


    這一整天的時間,就在這樣的一次次中,慢慢的流逝,直至黃昏時分,當來臨到這第九峰的白素,再一次被子車驅趕出時,她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子車,猶豫了。


    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竟具備如此執著,這一天的時間,白素上山了十七次!


    直至噴出了鮮血,有了傷勢後,這才不得不退去……看著冰麵上那滲透進去的鮮血,子車看向了蘇銘所在的洞府。


    洞府一片寂靜,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子車沉默了片刻,盤膝坐在了一旁。


    第二天,白素再次來臨了。


    這一天,她上山了十九次,最終留下了一口鮮血,蒼白著臉,無力再來。


    直至第三天的黃昏,當白素這一天第二十次站在了蘇銘的洞府外,站在了子車的麵前時,子車抬起的右手,卻是無法在揮舞出去。


    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女,其麵色已經極為蒼白,身子搖搖欲墜,但雙目內的執著,還有骨子裏透出的堅韌,讓子車遲疑了。


    盡管立場不同,但子車對眼前這個白素,卻是有了敬佩,三天的時間,超過了五十次的上山,超過了五十次的被驅趕,可她竟依舊堅持。


    越是被驅趕,其目中的執著就越是濃鬱,子車毫不懷疑,自己就算是此刻出手將其驅趕,或許她今天沒有了力氣再來,可明天,她即便是帶著傷勢,也會到來。


    長期下去,這女子,即便是有再好的身體,也會承受不住,況且其修為,才剛剛開塵而已,甚至看其樣子,這女子就連開塵的蠻紋都還沒有來得及去畫下。


    “何必呢……”子車望著白素,苦笑開口。


    “你可以將我再次驅趕下去,但我,還會堅持!”白素聲音很虛弱,話語間,她轉頭看了一眼第一峰的方向。


    “你去的次數越多,他的心就越會不靜,你受的傷勢越重,他的心也就越是會痛……他做不到無情,做不到淡忘,這一點我很確定!


    可是,白素,我不願你如此,因為我的心,更痛……”司馬信的柔聲話語,在白素的心中迴蕩著。


    白素的目中,堅韌與執著,更多了。


    子車長歎一聲,右手驀然抬起,他身為蘇銘的守山之人,蘇銘的話語,他必須要遵從,他,不敢不遵從。


    麵對這倔強的女子,子車正要將其再次揮趕下山之時,蘇銘的洞府內,傳來了一句平靜的話語。


    “你多次上山,要做什麽事情,說來聽聽。”


    在蘇銘這句話傳出後,子車內心鬆了口氣,他有些可憐眼前這個女子,他盡管知曉的不多,但也能想到,這女子的到來,必定與司馬信有關。


    “我要學作畫。”白素望著蘇銘所在的洞府,堅定的開口。


    “你若不親自傳授於我,我依舊還是會天天來此,要麽我死去,要麽便直至你同意的一天!”白素的聲音盡管虛弱,可其內透出的執著,卻是讓人不會懷疑,她說到,做到。


    “值得麽……此事本與你無關。”洞府內在長久的寂靜後,傳來了蘇銘似歎息的聲音。


    白素沒有說話,但其雙眸內的執著,卻是沒有減少半點。


    “在我的記憶裏,的確有一個女子與你相貌極為相似……一次次的在我麵前,撕裂我記憶的傷口,這就是你為了幫助司馬信,要去做的事情麽……”蘇銘喃喃的聲音,從洞府內漂出。


    白素沉默,目中的執著似有了遲疑,但很快這遲疑就消散。


    “是你先搶走了司馬大哥的寶物……”白素銀牙一咬,可她還沒等說完,突然一股狂風從洞府內驀然而出,卷著其身體,驅趕出山。


    洞府內,蘇銘望著麵前的畫板,蘇銘平靜的放下右手。


    外界的天空,漸漸昏暗下來,直至有了漆黑,在這深夜裏,第九峰一片寂靜,或許此刻的二師兄,會在山上如幽魂般轉悠,尋找那個他認為的,偷取其花花草草之人。


    或許如今的三師兄,隱藏在某處角落,正帶著那神秘的微笑,在偷窺著什麽,在那裏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


    或許大師兄,依舊在那冰川下,看不到日出日落,在那寂靜裏,默默地閉關,默默地打坐著。


    蘇銘閉上了眼,從懷裏取出了儲物袋中,那破損的骨塤,此塤很難修補,吹不出聲音,被蘇銘放在了嘴邊,輕輕地吹著。


    無聲。


    可在蘇銘的耳邊,依稀的,他聽到了那嗚咽的聲音,迴繞其身體外,迴蕩其心神裏,久久不散。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洞府的月,灑落柔和的月光,映照在冰山上,被折射出繽紛的色彩,在這安靜的夜裏,蘇銘吹著無聲的塤,默默地體會著一種與作畫不同的平靜。


    直至一曲終了,蘇銘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曲子不錯。”


    在聽到這聲音的刹那,蘇銘猛的睜開眼,他心髒驀然急速跳動,他看見在自己的洞府內,竟不知什麽時候,來臨了一個人!


    此人,穿著紫色的長衫,背對著自己站在那裏,月光有一些灑落在此人身上,將其身上的紫意似揮發出來,形成了一股奇異的威壓,籠罩整個洞府的同時,在蘇銘的瞳孔內,也被其染了顏色。


    紫色的長衫,紫色的頭發,紫色的身影,熟悉的聲音!


    “弟子拜見師尊。”蘇銘立刻起身,向著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一拜。


    蘇銘神色盡管看似如常,沒有絲毫變化,但他的內心,如今卻是掀起了大浪,這股大浪不是因天邪子的突然到來,也不是因蘇銘沒有提前發現。


    而是此刻的天邪子,他穿的,是紫色的衣衫!


    這種狀態的天邪子,蘇銘從未見過,他的耳邊似再次傳來了二師兄當日的話語,一個有關紫衣師尊的傳聞,還有當日二師兄那神色的凝重。


    除此之外,同樣讓蘇銘心驚的,還是那塤本無聲,這聲是存在於自己的記憶裏,可天邪子之前的話語,竟恰恰是在蘇銘記憶裏,他的心中此聲消失的那一瞬間傳來。


    這,是巧合,還是……蘇銘望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紫衣師尊,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


    “你怕了?”紫衣的天邪子,始終沒有轉身,聲音在蒼老的同時,蘊含了一股血腥之感,這種感覺,蘇銘立刻清晰的察覺。


    這種血腥,既有長久凝固而顯現出來,也有……剛剛沾染!


    蘇銘一眼就看到,在師尊的紫衣下擺處,有一片位置,有血腥傳來,這股血腥不是感覺,而是他聞到!


    這不是天邪子的鮮血,顯然,這是天邪子再來之前,曾……染了別人的血!


    “弟子從未見過師尊穿紫色長衫,有些不適……”蘇銘沉默了片刻,如實開口。


    “不要怕,你會適應的。”天邪子聲音血腥之感一下子強烈起來,其身體緩緩地轉過身,雙目如炬,看向了蘇銘。


    在其轉身的一刹那,蘇銘立刻清楚的看到,天邪子那本慈祥的麵孔,此刻竟是有如寒霜般,一片陰冷,其容顏更是透出一股陰沉,可其目中,卻沒有惡意。


    在其身後,蘇銘有種錯覺,他似看到了一片虛幻的血海,那血海裏,有一尊石像,這石像雙手抱胸,此刻睜著眼,同樣不帶著惡意,望著蘇銘。


    “老四,你會與人鬥法麽?”天邪子望著蘇銘,沙啞的開口,話語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


    這殘忍,不是針對蘇銘,似乎這句話,會引動天邪子的心,讓其情緒有了波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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