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約30來歲,頭發比較薄,紮著馬尾長長的頭發也不多的女士冒冒失失的走進了心戀,精神恍惚,臉上還依稀可見兩行淚痕,可憐的女人,一定是遇到什麽不可承受的事了。“您沒事吧?”少婦差點要倒下,小張見情況不對,馬上上前攙扶住了,“我是佟鑫。”她就是昨天打電話給小張預約的佟鑫,因為她在電話裏哭了,所以小張特別記得她。

    小張先把佟鑫送到二樓的薰衣草房,便微笑著說:“您稍待一會兒,我去找院長下來。” 佟鑫沒有看小張,頭垂著點了點,仿佛多動兩下頭就要掉下來似的。小張見此狀況,不便多說什麽,馬不停蹄地去找高翔了。

    房間的色調都是薰衣草的淺紫色,柔和而不懦弱,堅強而不堅韌,特別有安全感,白白的茶幾上,有粉紅色的紙巾盒,旁邊一杯紫色的薰衣草茶,搭起來更加溫馨,薰衣草安神的清香撲鼻而來,忍不住想擁有。佟鑫拿起茶,粉唇微起,小小的端了一口,情緒平複了不少,頭腦也清醒了許多。再仔細看她的麵容,也清晰了許多,是個標準的瓜子臉。剛才愁眉苦臉的,五官恨不得要掉到下巴。

    前紫色的門“咚咚”兩聲,然後被推開了,“您好,我是沈毅,” 高翔走到茶幾對麵的沙發,提了提膝蓋的褲腳,方才坐下。眼前的少婦麵容雖清晰,但可能被事態折磨,十分憔悴,眼睛因為眼淚而渾濁,顯得更加無神。

    “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嗎?您好像遇到了很大的問題。”先做個簡單的開場白,避免太直接。

    “我和現在的丈夫迴襄樊探親,那天夜裏他突然跪在我的麵前,淚流滿麵的苦苦哀求我答應他一件事情,天啊!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請求,竟是要對他母親……”說到這裏佟鑫的情緒有些哽咽,喝了一大口薰衣草茶,抹了抹不聽話的眼淚,“真是喪心病狂,我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佟鑫的心裏很無奈,但表情卻表現得很憤怒,為什麽恨一個人,你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有時候愛與很是成正比的。

    “從那以後,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跟他迴襄樊去了。大約過了一個月,他又跟我提出了那讓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要求,我實在太急太氣,我罵了他,羞辱了他,但是他竟然偷偷的背著行李迴他老家去了,我恨他,可是我要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恨一個人往往比她恨的那個人更痛苦。

    高翔把茶幾上粉紅的紙巾抽了一張遞給佟鑫,在病人沒有宣泄完之前,沉默和關愛的眼神是醫生最大的美德。

    “我實在受不了了,他在襄樊的那幾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過來的!他一迴到家,我就提出要離婚,他又不同意,又求我不要離開他,要我原諒他,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沒有心理障礙的人在有心理障礙的人身邊通常都會被攪亂。

    “佟鑫,請允許我這樣稱唿您,您遇到這樣的事情,的確很遺憾,它不應該發生在任何人的身上。不過我想先強調一點,這跟瘋不瘋是沒有關係的,您的丈夫隻是心理上有些障礙,是絕對治得好的。” 高翔謙遜而友好的態度,不怒自威。

    “真的嗎?”佟鑫仿佛看到了希望,雖然隻是小案子,但充分的理解已經走進了佟鑫的心。

    “是,那麽我想問一下您丈夫的家庭情況。”開始搜集線索,心理諮詢也是需要推理的,像偵探一樣刺激。

    “他是單親家庭,從小跟母親一起長大。”

    “是獨生子嗎?”

    “是的。”佟鑫雖然不清楚為什麽要問這些問題,但是也充分的相信高翔。

    “請問您的丈夫有什麽特別的癖好?例如嬰兒般的睡姿等像小孩子的行為?”兒童時期的經曆又稱為早期經驗。雖然在人生各個階段占了最短的時間,但卻占了最重要的分量,可以影響到人的一生。

    “嗯,他睡覺的時候喜歡讓我像小孩子一樣拍他入睡。” 高翔怎麽知道?

    “請問有沒有可能讓他的母親來這裏一趟?我想仔細了解一下。”這是案件非常重要的環節。

    “恐怕不行,她老人家身體不太好,在襄樊的村子裏也幾乎不出門,也不知道心裏醫院,不會來這兒的。不過我丈夫可以來。”也許讓老人在這裏被詢問感覺更像盤問。

    “他什麽時候能來?”

    “明天就可以來,我們最近被事兒煩透了,工作也沒辦法做好。他的母親不來沒關係吧?” 佟鑫心情雖然煩躁,但是也放心了許多。

    “說實話,那很重要,也許病因在那裏。那麽,我要親自去一趟了,可以嗎?” 這麽負責的醫生現在像警察一樣越來越少了。

    “可以,當然可以,如果您願意抽出這個時間的話。” 佟鑫沒想到高翔這麽認真,尤其他看上去那麽年輕。

    佟鑫出了房門,到了別,高翔便向飲水機旁的蘆景詩走去。“景詩姐,送幾包薰衣草的茶包給那位女士。”

    景詩手裏拿著圓錐形的紙水包,“怎麽特別奉送?看人家是女孩子?”

    “沒有,人家已經結婚了。”高翔邊拿紙杯倒水,也邊笑了笑。“都是因為景詩姐的香蕈茶泡得太好了。”

    腳步聲,兩個人,一對重一對輕,景詩和高翔同時轉向樓梯,是小張和心理理療專家孟迴,似乎小張在幫孟迴說明病理,孟迴一向喜歡景詩,也常常一起工作。

    “景詩,這次也幫我準備一個菊花房。”除了薰衣草房和幾個常用的香蕈房間外,其他的房間時需要特別配置的。

    “好的,是明天下午的病人嗎? ”景詩放下手中的水。

    “是,對了,你上次在菊花房泡的菊花茶,能不能教我?手法很特別。”景詩的香蕈花茶是遠近聞名的。

    “是,有時間當然可以。”景詩知書達理。

    “前輩。”按輩份還是年齡高翔都應當叫一聲前輩。

    “嗯,聽說了那件銀行的事,還有29中的事,黃老師正好是我的同學,年輕人,前途無可限量,但切忌也不可狂妄自大。”怎麽有些倚老賣老?

    “高翔,火車票定好了,你這樣匆忙,還要趕迴來會不會太累了?”小張要先辦完事,剛巧幫高翔解圍。

    “不會的,沒關係,放心,我知道規矩。” 一般這種情況是不能報銷的,高翔一向對金錢沒什麽概念,問他紙巾怎麽賣的,他都會迴答:“大概是稱重吧。”

    “怎麽?你要去哪裏嗎?”景詩也覺得好奇,一般第二天有病人的大夫是不會這麽急得趕來趕去,除非真的有急事。

    “噢,沒什麽,去取些材料分析病情,雖然我已經大概地推想出了是什麽樣的情況,但是也得去證實才行。”

    “要別人去吧,你這樣太麻煩了。”手底下的閑人也不少。

    “不用了,畢竟心理醫生也是醫生啊,一點點的失誤造成靈魂的扭曲比身體的死亡更可怕,負責的醫生就是應該以自己觀察的角度,搜尋事務最真相的答案。好了,各位,我有事先走了。”認真的男人最美麗。

    愛語去哪了?一般她都會等在病房前準備向高翔搜集材料的。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愛語?

    “是找愛語嗎?”景詩也緊隨其後。高翔沒注意,但景詩的表情很凝重。“還是琴煙?”她知道了?!

    高翔把緊隨其後的景詩拉到樓梯口的一旁:“景詩,你看到誰了?知道多少?”

    “你放心,這件事我誰都沒說,上次愛語在香蕈室大喊大叫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在你的病房前我看到了米粒,很可怕,她當時在發病,我就把她引到香蕈房,把音響的聲音開得比較大,愛語卻說自己是米粒,還用小女孩的腔調講話,甚至她以為她還活在那個失控,重演了一場可怕的性虐待,施虐人好像是他父親。真是太可怕了,高翔,你老實告訴我,愛語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眼看景詩是瞞不了了。

    “是,具體的我們等會兒再說,現在她還在香蕈室嗎?情緒怎麽樣?”樓梯口說話的確不方便,景詩把高翔帶到了房間,愛語躺在沙發上。“是愛語嗎?”高翔頓在沙發旁邊,愛語的眼神很呆滯,不斷地流著淚。

    “愛語?”高翔不忍心看到她這樣。

    “高翔!”愛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高翔,“是米粒的眼淚!我控製不了,感覺到她很悲傷和憤怒,怎麽辦?”

    “景詩,剛才你怎麽處理的?”如果處理不當就會讓分身遭受巨大的痛苦。

    “對不起,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米粒大吼大叫,我也很害怕,就大聲地叫了愛語的名字,然後本來我以為她睡著了。”糟糕了,如果在那個時候把主人格叫迴來,分身就會沉浸在痛苦和哀傷中不能自拔。

    “不能怪你,你也不清楚怎麽會這樣,不過現在請你出去一下,我要開始治療。”現在高翔太認真,都忘了景詩比他大。

    景詩走在外麵,想起了高翔說的薰衣草花茶,立刻就去泡了。

    “米粒!”高翔大喊了一聲,愛語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呻吟和吼叫,她垂躺在沙發上,被無形的人狠狠壓住……

    水的聲音衝刷著,景詩聽不到病房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病?這麽可怕?景詩的眉頭凝皺著,手拿著杯子放到水機前,前段時間有章報道,兒童性虐待一般的施虐者通常是兒童所認識,相信的人,並且通常是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並不是突發的,施虐者利用兒童的信任,需要別人關懷,愛和善良的本質去傷害他們。真是太可怕了。“景詩!杯子已經充滿了,”沈毅立刻過來拉掉插頭!這可是開水!

    “啊!”景詩現在才覺著燙,“你等等。”沈毅到小張那拿了創口貼,遞給景詩。“怎麽魂不守舍的?家裏出了什麽事了嗎?”員工的心情可直接影響到工作效率,尤其是心理醫院。

    “沒什麽,家裏一點小事,”手背上嫩白的皮膚還紅腫著。

    “什麽事?我能幫得上忙嗎?”心理醫生就是多愁善感。

    “什麽事?沒什麽,我剛才隻是走神了。對了,我現在要把茶送去病房了。”景詩端起茶杯就起身。

    “是嗎?”心理醫生的洞察力可不亞於偵探。

    房間裏似乎很安靜,“咚咚!”景詩用左手端著茶杯,受傷的右手敲門,以免放下茶杯的時候被發現。

    “現在喝杯花茶吧…。”

    “噓…”高翔右手把愛語的身體抱在懷裏,左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作了個安靜的符號,愛語像是睡著了,雙手隨重力向下。

    “她睡著了?”景詩也不清楚自己的“她”指的是誰。

    高想把愛語的頭輕輕地滑下自己的臂膀,放在沙發的靠墊上,“是,小女孩哭累了就睡著了,”把腳抬了抬,脫了高跟鞋。

    “媽媽?”米粒翻了個身,頭朝裏麵,喚了聲媽媽。高翔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高翔,你…。”感情豐富是心理醫生可遇不可求的天賦,但又是感情過盛會影響客觀理性的判斷。

    “放心,我有分寸,隻是這孩子太可憐了,她才5歲。”景詩卻覺得高翔的感情是種人性化的表現,這樣的男人也不多了。

    “高翔?”睜開眼睛的是琴煙。

    “琴煙嗎?什麽?”高像揉了揉眼睛,那動作仿佛進了沙子。

    琴煙坐起來:“謝謝你,米粒兒睡著了,但是她一直都很希望能有自己的玩具,她喜歡芭比,幫她買吧。”

    “好,我會的。”琴煙善良,但是真得很冷靜,有時候讓高翔看不透。

    “愛語今天也累得夠嗆,她治病的這些年大概受到的驚嚇會比平常人一輩子受到的還多。”琴煙帶著憐憫的口吻,雖然這是愛語的身體,但看到的隻有琴煙。“你真的能幫助愛語嗎?高翔?你是醫生?”琴煙有時也像小女孩。

    “是,我是心理學專業的醫生。”高翔笑了,但那笑容充滿著不確定,他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心理學?那是什麽?”怎麽用通俗易懂的話來告訴她呢?

    “嗯,心理學就是說,這麽說吧,其實當人們笑的時候不一定是最快樂的時候,當人們哭的時候也不一定是最悲傷的時候。心理學就是來研究這些人身上的現象。”厲害!景詩在心裏暗暗讚歎。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是高翔講得有意思,“噢,”頭好暈,嗓子好痛…因為米粒的大喊大叫,琴煙才想起來不隻是一個人在這個身體裏。

    “琴煙,來把這薰衣草花茶喝了吧,”這身體也受夠折騰了,景詩把茶杯放到琴煙的手上。“高翔,你出來一下,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你們在這等會兒,我馬上就迴來。”隻能說你們,因為愛語的眼神裏是一群人在點頭。

    高翔輕輕地帶上門,“高翔,這件事瞞不了院長的,你真的不打算說嗎?”沈毅可是心理專家。

    “我知道,我並不打算瞞著姑伯,但也不適合告訴他,如果我去找他談,正麵衝突就會很激烈,這個時候,我要等愛語的病情穩定了再說,他越晚知道就會越認同我的。”高翔其實心裏並不是很有底,因為這種是從未發生過,即使是正當的心理醫生也很少會接觸而且能應付這種病,正當的醫生連應付都困難,何況他這個還未畢業的學生要去治療呢?

    “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嗎?心理上的疾病開錯了藥就難以迴頭了,高翔,不是我懷疑你的才能,隻是did我也略有所聞,至今為止心戀從沒正式治療過did,我很擔心。”景詩說的不無道理,did的發病幾率很低,尤其在中國這個剛剛開放的社會,就算患有did的病人也不一定會來治療,但也不止是did.

    “好了,景詩,你放心,我知道的,雖然我從沒治療過,但是我可以做到的,我有讀過外國最新的關於did的資料,did的診斷與治療我都學得很清楚,就像我做菜一樣,沒做過的菜有菜譜一樣被我做的美味可口,又沒有興趣嚐一嚐?”實際上大多時候都不怎樣。

    “是嗎?好啊,有機會我來嚐嚐。”景詩會心的一笑,她相信,她相信:‘畢竟心理醫生也是醫生啊,一點點的失誤造成靈魂的扭曲比身體的死亡更可怕,負責的醫生就是應該以自己觀察的角度,搜尋事務最真相的答案。’認真的男人最美麗,也最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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