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追問,事實上,他能提前一天迴來也好,一小時也好,一秒也好。


    “傻瓜,”鍾致丞的聲音中滿滿的寵溺,“這還得看具體情況,不過提前迴去應該是肯定的。”


    “那——你沒生我氣吧?”秦苒喏喏,小心翼翼問。


    “生什麽氣?”鍾致丞根本不知道秦苒在說什麽。


    “好吧,”秦苒有點失望又有點如釋重負。


    又嘮叨幾句,秦苒聽出他的疲憊,催促他趕緊休息。


    也沒問他手機是怎麽丟的,隻是簡單地抱著電話,秦苒卻不知說什麽好。


    顯然鍾致丞那邊也沉默了,鍾致丞平靜的不似往日的鍾致丞,秦苒原本隨他遠去的心,好像突然迷失了方向。


    兩人兩“再見”這樣禮貌分別的話語都沒開口,這通電話就在無聲中被掛斷。


    也不知是誰先按下掛斷的按鍵,秦苒覺得可能是自己,是自己心煩意亂之下的無心之失。


    之後的幾日,秦苒並沒有主動聯係過在鍾致丞,或許是心中那份殘存的驕傲不允許她這麽做,也或許是初嚐愛情苦果後的正常反應。


    這種一冷一熱的交往模式,秦苒並不能十分接受。


    秦苒一開始的付出太熱烈,才會有現在這種,在某人的情緒影響下,一種悵然若失。


    答應趙子煬的事,秦苒完美交差。


    不過秦苒也留了個小心思,紙質版和電子版她都留了備份。


    不是說這個任務有多重要,隻是其中有些問題,秦苒還不能特別深刻的理會。


    就當是給自己“充電”,為了幫助鍾致丞寫當初答應他的那些文章。


    秦苒的生活基本是兩點一線,除了醫院就是家裏。


    肖瀾自然看不過去,拉她去逛街。她向來不安分,所以每次都和淩佳然“狼狽為奸”,狂掃商場。


    淩佳然掃商場是看上什麽買什麽,肖瀾是看上不買,去網上淘。


    秦苒自然比較無趣,沒有對逛街如此狂熱。


    不過偶爾出去轉轉,喝茶聊天還是有的。


    自從肖瀾莫紹岩斷了往來以後,秦苒覺得,肖瀾鮮活不少。


    小日子滋滋潤潤的,妝容也逐漸恬淡起來。


    這天下班,肖瀾提前預約了秦苒,準備帶她去逛街。


    秦苒從泌尿外科出來時,正好遇到一個從急診轉過來的病人。


    負責接診的人是趙子煬。


    趙子煬身材高大,在一眾醫護人員中鶴立雞群,他剛下手術,白大衣裏麵的防護服還沒來得及換。


    估計剛出手術就被通知接診這個病人了。


    三五個護士和好幾個醫生推著移動病床從專用電梯裏出來。


    正在等電梯的秦苒看到這樣聲勢浩大的一幕,著實愣住。


    要不是看到趙子煬氣定神閑的出來接診,秦苒一定以為要有大事發生了。


    趙子煬衝正在等旁邊電梯的秦苒招一招手,“過來,跟上。”


    他說話的聲音雄厚有力,因為帶著口罩的緣故,更有幾分沉悶。


    語罷,轉身引著一幹人朝走廊最深處的病房走去。


    秦苒沒有思索理解跟上,想來這個病人一定是一個典型案例。


    但看趙子煬有條不紊的指揮泌尿外科的護士協同急診護士,以及隨行的幾位醫生,幫助病人快速入住,快速治療的樣子,秦苒很自覺的去辦公室火速換上白大衣。


    從辦公室出來時,趙子煬已經聽隨行幾位醫生交代清楚了病情。


    秦苒自習觀察和趙子煬交談的那個男大夫,個子不高,一副金色框的眼鏡,襯托出他儒雅的氣質。


    他說話時,不疾不徐,搭配著動作,看得出,他交代內容必定十分詳盡。


    趙子煬雖然個子高,但他側耳傾聽的樣子極為認真,在對麵醫生說話的過程中,他沒有打斷他一下。


    隻在那個醫生介紹完情況後,趙子煬問了幾個問題,聽到答案後,他了然的點頭,隨即招手,示意不遠處的秦苒過去。


    秦苒小跑過去,趙子煬說:“高血壓腎病,去給病人量血壓。”


    “馬上去,”秦苒去護士站借了水銀的血壓計,又借了紀康的聽診器,興奮的向病房跑去。


    路過趙子煬和那個醫生的時候,她聽到那個醫生說,“我老板就交給您了,既然他進了醫院,就是這個醫院的病人,讓趙醫生費心了。”


    “既然您都說了,進了枝大醫院就是枝大醫院的病人,無論什麽人,在我這裏都是我的病人,我會負責,李醫生不用給我施壓。”


    趙子煬迴應的語氣十分冷淡,這是秦苒第一次見見到趙子煬生人勿近的樣子,活像一隻冷血動物。


    不過,她隻聽到這兩句而已。


    進了病房,秦苒發現這是一個單間。


    這個病房的布局精美極了,簡直不像病房,像五星級酒店的客房。


    客房裏有獨立的衛浴設施,還有一個不小的客廳,真皮沙發環繞一張茶色玻璃茶幾,茶幾上擺著一盞紫砂壺和一套陶色茶碗。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病人住的區域。


    連病床都是特製的,既滿足了移動需求,又滿足了美觀享受,整個床都是木質,滾輪與機械連接處都做了特殊處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張可移動的病床。


    離床不遠處是一扇巨幕一般的窗戶,窗外可以看到醫院大樓後的小公園。滿園的丁香花,淡紫色的優雅,一簇簇鋪排在綠茵草地上,像一副天然的油畫。


    秦苒進來時,護士剛給病人打完針,收拾好推車上的東西,整備離開。


    見秦苒進來,護士和秦苒打了招唿,推車離開。


    病人是一個中年男人,感覺要比秦正華年長幾歲。


    秦苒進來前,他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秦苒進來後,他被打擾,但卻沒有絲毫慍意,隻是看一眼秦苒,微笑著問:“小大夫,來量血壓?”


    他自然看見了秦苒手裏抱著的血壓儀,作為老病號,他自然對診療過程熟稔非常。


    “您好,趙醫生吩咐我過來給您測血壓,”秦苒交代清楚來意,也不免對他的和藹親切起來。


    扶中年男人起來做好,讓他靜坐一會兒,秦苒拉開床上一體的小桌子,讓他伸出右臂,搭在桌子上。


    規規矩矩量完血壓,摘掉聽診器,準備給中年男人說一說他的血壓問題。


    不想中年男人先開了口,“140,190,不低啊,”他的語氣中滿是頑皮的感歎。


    秦苒驚異於他竟然能自己看懂血壓計,而且數字十分精確,竟然和她用聽診器得到的結果一模一樣。


    “不用驚奇,我這都是老毛病了,”中年男人笑著說,“你是實習生吧。”


    “是,您眼力真好,”秦苒不禁讚歎,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他病床上的病人信息,秦苒再次詫異——“莫清”二字躍然其上。


    “您也姓莫?”秦苒好奇的問出口,後來又覺得不妥貼,立即改口道,“莫先生,您這病多少年了?”


    “好多年了,具體的已經記不清了,我的私人醫生李醫生知道,”叫莫清的男人整理了下自己剛才因為量血壓而弄亂的病號服。


    動作中規中矩,看上去像是在整理西裝襯衫一般。


    “您的血壓一直在這個水平還是最近升上來的?”秦苒繼續詢問病情,準備根據不同的情況向他交代一下高血壓的危害。


    雖然看上去有點多此一舉,但隻有深刻的接觸它,學習了它才知道,它是很多疾病的發病原因。


    “時高時低,這次要不是我兒子正好迴家看我,及時播了急救電話,估計這會兒我早就爬煙囪去了,”他著實有一種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的感慨。


    “那您可要好好配合治療,血壓高很危險的,”秦苒聽著也揪心。


    “這我當然知道,隻是我這兒子不讓我省心就算了,女兒也不讓我省心。哎!兒女長大,全都是白眼狼,非得父母一直跟在後麵替他們處理一大堆事,”男人滿口感歎,有看到秦苒,突然眼前一亮,“我當初怎麽沒讓我那雙兒女去學醫呢?應該像你一樣,去學醫,知道怎麽體貼人,懂我的病痛。”


    “醫生太累了,您的兒女要是學醫,您會更心疼,”秦苒看過無數羨慕醫學生,想讓自己的孩子當醫生的家長,但是正當自己的孩子學醫,就是另一番說發了,“你可是不知道,我們老師都說,以後自己的孩子要是敢學醫,一定打斷自己孩子的腿。”


    “哈哈哈,”中年男人一陣爽朗的笑聲,他的笑聲不似他的之前和藹的麵容,有一種威嚴在其中。


    “你們老師說的對,當父母的都是疼愛自孩子的,醫生是辛苦,。不過要我說,當父母是最苦的。”


    秦苒看得出,這是來自一個父親的喟歎。


    但她仍然禁不住分辨道:“這也要看父母怎麽當了,如果孩子的母親就沒了,父親也跑了,我想這樣的父母當起來並不辛苦吧。”


    顯然,秦苒的迴答讓中年男人一愣,之後,他原本一直麵帶的微笑消失不見,隻餘下深深的沉思。


    “你說的對。”


    他默然之間,眼神竟然空洞起來。


    秦苒聽出他這四個字裏的一些低迷情緒,趕緊道歉,“抱歉,我的迴答影響您的心情了。”


    “不不不,我實在反思你說的話,我這個人就喜歡瞎琢磨。”


    “琢磨這個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您的病情。”


    這一聲雄渾,引起了秦苒的迴首,也打斷了莫清的冥思。


    趙子煬先聲奪人,“莫老,您可算咱科裏的常客了。這次是想來試試腎內科的透析還是咱們科的腎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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