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不是什麽渴血的變態。


    起碼他自認為不是。


    他之所以對這人的血感興趣,其實是源於一個發現——這人的血液裏麵,居然有靈符!


    龐師叔一脈的弟子將他抓迴來的時候,此人奄奄一息的,若不是胸口還有點熱氣,恐怕早被埋了。


    鄭法看到他的時候,此人四肢冰冷且僵硬,鼻息微弱到近乎聽不見,唇邊流淌著黑紅色的血液。


    救不救此人,鄭法也曾經猶豫過。


    雖然在那掌櫃口中,這人聽起來有點傻。


    但這可是大自在魔宗的弟子,不說他說話真不真誠,是不是騙那掌櫃的。


    就說即使這人傻到心向九山宗吧。


    以魔祖對這些後代的控製力,鄭法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那些師兄將他帶迴來,實際上也是為了看看能不能得到些口供——要說什麽善意,就是鄭法這種經過現代教育的人,都不敢對魔門中人有這種玩意。


    這人一直被安置在一個遠離九山宗核心的小屋中,身上和屋中還貼了不少靈符。


    直到前兩天。


    當時此人還在昏迷不醒。


    鄭法正在按照龐師叔的秘法修煉《洞虛靈眼》,無意間掃到了對方嘴角的血液——然後就發現了驚喜。


    這人的血液中,有些似是而非的靈符!


    修士體內都是有靈力的。


    但如鄭法這樣的九山宗修士,體內靈力都是散亂的,隻有在刻意運行的時候才會呈現一定的規律。


    但此人的血液中的靈力卻似乎在自發的按照靈符的軌跡在運轉——


    不。


    這不是靈符。


    鄭法觀察了幾天才能確定,這人血液中的符圖和虛空中的那些不同。


    如果以三子符定律來分析的話——


    兩種符圖中,五行子符的部分是完全相同的。


    但其他兩類未知子符區分就很大了。


    主要的區別在於數量和種類。


    如果將這兩類還不明確的子符稱為甲乙兩類的話。


    這人血液中的符圖裏,甲類類子符的種類明顯少了很多。


    乙類就更少——就兩種!


    而且他血液中的每個符圖中,必然有這兩個子符。


    這個發現,讓鄭法對這人的血液提起了極大的興趣。


    他猜測這也許和魔門功法的本質有點關係。


    讓鄭法有點無奈的是,這人的血液一旦離體,血液中的這些靈符就會在半個時辰內消散——這就讓他不得不每天都來抽取一點血液。


    為了維持血液的供給,他還給這人貼了幾張治療的靈符。


    也不知道是他靈符效果太好,還是這人的求生意誌太強了。


    這人居然醒了!


    ……


    等到青年人再度醒來,就看到鄭法帶著元師姐正盯著自己。


    “你叫什麽名字?”


    鄭法問道。


    青年人一動不動,似乎不太想迴答鄭法的問題,過了半天才開口:“林不凡。”


    “這個姓不錯,就這個名有點問題。”鄭法沉默了一下,開口道:“你把這個不字去了,我看能成大器。”


    “?”


    林不凡死寂的臉上呈現出一絲疑惑。


    “既然你醒了,你當也知道,你已經被我們九山宗抓住了。”鄭法帶著元師姐是想從這人嘴裏麵獲得些消息的:“你和另一個人,來我九山宗有什麽居心?”


    “那人,那人怎麽樣了?”林不凡臉色忽然激動了起來。


    “死了。”


    鄭法和元師姐對視了一眼,知道這林不凡和死去的那人有點關係。


    “死了……”林不凡眼神一暗,卻也沒有傷痛,想來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那他……”


    “火化了,埋了。”


    鄭法坦誠地說道。


    這事還是他力推的——留著那人的屍體,鄭法不夠放心。


    “就埋在他死的那個河灘旁。”


    “火化……”林不凡沉默了半晌,才歎氣道:“也好……起碼沒有曝屍荒野。”


    “你想問什麽?”林不凡抬眼看向鄭法,似乎有點想合作的意思。


    “為什麽盯著我?”


    “不隻是你,百仙盟的天才,有機會我們都會下手。”林不凡頓了頓,開口道:“包括那個章無衣。”


    “章師姐?”


    鄭法猛地一驚,這群人在章師姐剛離宗就潛入了九山宗。


    確實不像是心血來潮,而是有備而來。


    “所以伱們的目標是章師姐?”


    他豁然站起來,聲音有點焦慮。


    “我不知道。”林不凡直接說道:“我在聖……魔教內地位不高,關於章無衣的事情不是我能了解的。”


    “我能說的是,一定有人盯著章無衣。”林不凡的聲音忽然透露出一絲恨意:“其中,就有讓我和我叔叔來九山宗的那個人,也就是那個人,想殺你!”


    “……叔叔?”


    “大自在魔宗以林姓為尊,說是一家人。但這麽多年以來,林姓之人何止萬萬……”林不凡望著屋頂:“我自小父母就過世了,是我叔叔將我養大。”


    他說完這句話,就像是不願意再透露什麽了。


    鄭法兩人再問什麽,他不是不發一言,就是直言不知道。


    “你如今是我九山宗的階下囚,看到你身上的靈符了麽?動用靈力或者走出這個房間,你就會死。”看他什麽都不肯說,鄭法沉默了一下,站起身來:“你要是再想起有什麽事情,再跟我說。”


    鄭法帶著元師姐匆匆走出房門。


    林不凡看著兩人的背影,目光中精光閃爍。


    ……


    “師弟,他的話可信不?”


    “目的不純,但肯定有些地方沒說謊。”鄭法一麵走一麵說著自己的想法:“此人如今大概是想給自己叔叔報仇,想引我們對付殺他叔叔那人。”


    “……也是。”


    此人的表現其實沒隱藏自己的目的——但另一方麵,這事九山宗不可能掉以輕心。


    “師姐,我要給章師姐傳信,將此間事情告訴她。”鄭法想了一會之後說道:“也要去找師尊商量商量。”


    元師姐點點頭,竟是以鄭法的意見為主的模樣。


    “另一方麵,師姐,此人你得幫我看好。”鄭法迴頭望了望林不凡躺著的房間:“關於魔門我們了解的太少了,我在明敵在暗,此人如今被人拋棄,恐怕也確實有些二心——說不定還能有些其他的收獲。”


    “包在我身上!”


    元師姐點點頭。


    ……


    鄭法思索著那些從林不凡血液中得到的符圖,與腦海中以前學過的符圖對比著。


    三子符定律不夠完善。


    三類子符中,五行子符最為清晰,也是最好定性的。


    其他兩類子符從數量種類到作用,都極為模糊。


    但林不凡的血液中這些靈符,給鄭法的思路推開了一扇小小的窗——特別這人血液中的乙類子符就兩種。


    而且是固定會出現的。


    再和鄭法之前學習的符圖再對比的話。


    就有個更重要的發現——這人血液中的兩種乙類子符,有一個是之前那些符圖中常見的。


    但另一個……未曾出現過!


    他不由有個想法——這個子符,才是魔門功法的本質秘密之一。


    甚至再往深了想。


    這個子符本身,難道是對應著大自在魔教的魔祖?


    想到這裏,鄭法不由想起了唐靈嫵所言的所謂交互類子符——這個子符,是不是代表著魔門弟子和魔祖之間隱形而密切的聯係?


    這麽一想,唐氏符道第二定律居然還有點成真的意味。


    不過鄭法也不敢肆意研究這玩意,甚至都不敢畫出這個子符。


    誰知道會不會蹦出個魔祖……


    ……


    “師弟!”李諾匆匆地跑來,朝著鄭法大喊:“我成了!我成了!”


    “……什麽成了?”


    看著李諾那喜不自禁的模樣,鄭法問道:


    “我做出了一枚符印!”李諾大聲道:“養神符的符印!”


    “……真的?”


    鄭法也有些驚喜,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李諾父親把自己炸死了也就弄出一枚符印。


    現在研究不到一個月,就有了成果?


    “成本多少?”


    鄭法問道。


    “……不要成本。”


    “?”


    “你之前不是抽了那人的血麽,我還找你拿了些,用他的血試了試。”


    “……”


    “真行!”


    鄭法看向那人躺著的房間,陷入深思:“就他的血行麽?”


    “反正我們九山宗的血不行。”李諾肯定地說道。


    “這你也試過?”鄭法不由瞪大了眼睛。


    “買不起靈獸血的時候,我和我爹用過自己的血。”


    鄭法不由默然,心中也有個猜想。


    要說這些魔門中人和九山宗修士的血有什麽區別的話——就是那些血中的靈符了。


    “師弟,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啊!”李諾神色振奮:“他們的血,不值錢!”


    “……”


    是了。


    比起靈獸,拿魔門弟子的血來造符印確實好處太多了。


    靈獸要精心養殖,嬌貴得很——玄微界有些門派還是以養殖靈獸聞名的。


    魔門弟子就很懂事,自己能吃飯睡覺不說,還會主動修煉。


    往日仙門和魔門相爭,魔門弟子都是弄死了算逑——打起來風險高,收益小。


    現在……嗯,隻能說有利於斬妖除魔的風氣!


    這麽一想,鄭法就理解了李諾的興奮了。


    唯一有個問題……


    “師尊,你說咱們要是把人家養了好些年的靈植割了,人家會報複麽?”


    掌門的草廬中,鄭法問自家師尊。


    “……誰?”掌門想了會,忽然開口道:“你禍害你龐師叔的千年紫竹了?那不大應該,他可寶貝這玩意了,那靈竹沒死你就給你師叔還迴去。”


    “……不是,魔門之人。”


    “魔門?跟魔門客氣什麽?他們如今還想潛入我九山宗作亂!”掌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聲說道:“仙魔不兩立,不用講道義,出了事你還有我這個師尊——魔門之人,我也不是沒殺過!”


    “那行……”


    感受到自家師尊的護短,鄭法臉色很振奮。


    “你說說,你準備割誰家的靈植?”


    “沒誰,就是大自在魔教的魔祖的。”


    掌門沉默了一會,開口道:“要不,我把你龐師叔的千年紫竹拔了給你?”


    “……”


    “我就說徒弟都是債!一個比一個能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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