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之上,幾十艘舸艦擺好了陣型,緩緩地朝逐鹿會靠近。這附近原本還有些小漁船,這會兒一看形勢不對,都紛紛楊帆劃走了。

    不消多時,又有幾十艘大船從逐鹿會的方向迅速使出,與水域上原有的船隻形成對峙的態勢。

    “對麵船上都是些什麽人?若是不小心誤入了我們的重地,我勸你們早些離開,我們可以既往不咎。”逐鹿會派出了一人站到中間的大船上喊話。“若是。。。。。。啊!”那人話未說完,不知從何處射出一箭,正中他的心髒。隻見他慘叫一聲,接著搖晃了幾下,摔入水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船內的人一見這狀況,立馬明白過來,這些果然都是敵船。

    眾人握住手裏兵刃,衝將出去。正在此時,齊整的“唰唰”之聲交纏著木頭牽拉的“吱吱”聲,霍然響起。

    “小心。”逐鹿會中有人明白過來大喊一聲,可惜為時已晚。幾千隻箭簇若黃蜂般遮天蔽日地飛來,船上之人應避不及,唯有提著武器抵擋。

    “快往後退啊。”某個人大叫一聲,卻不料被身側的另外一個人踢了一腳。那人手臂中了一箭,瞪大眼睛大喝一聲:“不準退後,都給我全速前進。”眾人認出他乃是逐鹿會在洞庭水域的總負責人。章徵把阻截敵船的任務交給了閣內的高手,把原來水路上的人撤到陸地上,隻留了幾名船工在船上。這位負責人對於章總管的這一決定顯然十分不服氣,他擅自帶了一批得力的手下,參與到戰鬥中。船工們一聽是自己老大在發號施令,立馬精神抖擻,奮力劃船。

    另外一頭的船艙內。

    柳墨隱神情肅穆地坐在矮幾旁,幾上則放置著兩把長劍。

    “需要點火了嗎?”商薄跑進來問柳墨隱是不是在此刻燃起熏煙。

    透過窗戶,柳墨隱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對麵的船。“再等等。”他篤定地說。

    商薄看到他一臉沉著的樣子,姑且聽了他,繼續跑到外邊指揮眾人作戰。津海教常年駐紮在海上的小島內,教內缺錢的時候,偶爾也充當海盜。此番作戰,怎不信手捏來?

    再過了一會兒,商薄又耐不住性子,衝進了船艙大聲嚷嚷。“你點不點,船都快碰上了,再不點就來不及了。我看對麵高手如雲,這真要殺過來,能不能頂住誰也保不準。”

    柳墨隱依舊盯著對麵的船隻,“太遠了沒效果。”

    商薄站著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沒有動作,他一咬牙準

    備不理他,自己出去點火。

    正在此時,柳墨隱霍然而起,長袖一撫掃過桌麵,頓時劍嘯聲過耳。商薄定睛一看,發現柳墨隱手中已多了兩柄長劍。此時他臉上消去了所有的表情,唯留殺伐之色。光線幽暗的船艙內,他提劍而來,明明孤身一人,商薄卻覺得他正率領千軍萬馬,所到之處勢如破竹。

    無言間,商薄為他的氣勢所震,竟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道。

    “點火。”柳墨隱走到商薄身側,鎮靜自若地丟下兩個字。

    船艙外,早已是喊殺聲震天。有武藝高強者,甚至跨過了兩船之間的間隙,衝殺了進來。

    柳墨隱觀望片刻後,臉上的清冷之氣更盛。他長劍一橫,縱身一躍,若鶴衝九天,須臾間已躍上逐鹿會的船隻。

    逐鹿會,四角亭前。

    章徵嘴裏嚼著話梅,手上剝者花生,而兩條腿則是架在小方桌之上。

    “章總管,不好了。”又有人前來報信。

    “嚷什麽?不說了主公在裏麵練功,讓你們安靜嗎?”章徵不悅地訓斥下屬。

    那人灰頭土臉地說,“章總管,北麵山上也有賊人來犯。我們奮力抵擋,快撐不住了。”

    章徵冷哼一聲,道了句,“沒用的東西。”

    那人也不辯駁,隻跪著靜等章徵的決策。

    “水路的那幫兄弟不都正閑著嗎?讓他們去禦敵。”章徵打了個哈欠,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用心險惡。

    “這?”那人心裏有些疑慮。“可是水路的兄弟隻擅長水戰。”

    章徵霍然起身,甩了那人一把花生殼。“混賬東西,你難道不知道會中的高手已經全部派出去應敵了嗎?大敵當前畏畏縮縮,白養你們了。”

    那人吃了癟,又被章徵痛斥一頓,頓覺自己不該質疑章總管的決策。

    “是。”那人抱拳點頭,領了命後趕緊退下去部署具體的作戰事宜。

    章徵見那人走遠後,吐掉嘴裏的話梅核,繼續坐下來曬太陽。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個穿儒衫的長須老者朝著章徵疾步而去,卻被章徵設在不遠處的守衛一把攔住。

    那老頭乃是魏啟的親信,上次去見京兆王的,就是他。他見自己沒法過去,隻好咆哮起來。“章徵,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

    “老李,你瞎嚷嚷什麽?”章徵見來人是他,心裏明白這個人

    不好打發,隻好站了起來,走過去見他。

    “別攔著我,我要見主公。”老頭兒繼續咆哮著。

    “沒人告訴你嗎?主公練功正練到關鍵時刻,不見任何人。”章徵用同一個理由來搪塞所有意圖靠近魏啟的人。

    “我呸。”那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章徵見了,往後退了一步,等著他大放厥詞。“章徵,你包藏禍心。你胡亂指揮,你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怎麽胡亂指揮了?”章徵故作一臉冤枉。

    “你若是不胡亂指揮,我們怎會潰敗如斯。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居然還攔在這裏,不讓我見主公?”老頭子怒發衝冠,恨不得將章徵撕成碎片。

    “哼,你不去問問。我在這兩個時辰裏一邊守著主公,一邊調度作戰是如何得辛勞。我方潰敗,難道是我章徵一人之過?探子第一次來報,我立即召集會中頂尖高手,迅速應敵,不敢有半絲懈怠。豈料敵人實在厲害,在湖上緊緊拖住我方主力。不僅如此,他們還從背後夾擊,我沒有辦法隻能抽調水路的兄弟前去對敵。你說,我何錯之有?至於主公,今日他的神功正到關鍵時刻,你我皆是習武之人,應該知道此中兇險。若是你硬闖進去,主公稍有不慎,走火入魔。你可擔待得起?”章徵口若懸河,咄咄逼人。

    老頭兒一時間竟被他說得不知如何迴擊。冷靜了片刻,老頭兒依舊固執著要見魏啟,“不,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完了。我一定要見主公,誰也不要攔著我。有什麽後果我一人承擔。我......”

    老頭兒說到一半,突覺腹中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酸痛。老頭兒低頭一看,見自己腹部正捅著一把匕首。而匕首正是章徵給插上去的。

    “章徵,你果然。。。。。。”老頭兒話到一半,再無力氣言說。他踉蹌了一步,頹然倒地,死時眼睛睜得巨大,十分有死不瞑目之意。

    守衛們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公今早吩咐過,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敢擅闖角樓打擾他清修的,一律格殺勿論。明白了嗎?”章徵疾言厲色,眾人見了心裏發怵。他們雖對章徵殺死老頭的做法很是疑惑,可畢竟他是章總管,逐鹿會的事宜大多都由他經辦,他們心裏就算再懷疑,也不敢在麵上說出來。

    “明白。”眾守衛齊刷刷地迴複。

    章徵滿意地點了點頭,“收拾幹淨。”

    角亭中,魏啟盤腿而坐,凝神調息。亭內和

    風徐徐,熏香嫋嫋,與湖上的激烈廝殺形成鮮明對比。

    沈挽荷靜靜地站在屋內北麵的窗戶前,在來以前她與章徵有過協定,一旦魏啟察覺出異樣,她就打開北麵的窗戶向他示警。

    又過了片刻,隨著商薄那些船隻的不斷推進,船上的打鬥聲隱約傳來。

    魏啟似乎受了那些聲音的影響,真氣一岔,劇烈咳嗽了幾聲,接著捂著疼痛的胸口站起來。

    “我又走火入魔了嗎,怎麽會?”魏啟以為自己聽到的聲音乃是幻聽,是他走火入魔了才能聽到。“我到底哪裏練得不對,你快告訴我。”魏啟神情猙獰地走向沈挽荷。沈挽荷心中大駭,高聲說,“你沒有走火入魔。”

    “那這聲音是怎麽迴事?”魏啟瞪大了眼睛,似乎還是分不清那聲音是幻是真。

    沈挽荷默立著,並不打算告訴他事情真相。魏啟的眼中閃過冰峰般寒冷的光,他頭一扭,轉而走向南邊的窗戶,欲打開窗戶一探究竟。沈挽荷一看情勢不妙,一手拔出頭上銀簪,一手推開北麵的窗戶。

    魏啟方走到南窗下,南窗突然被什麽東西撞開,從窗戶中躍入一人。魏啟眼疾手快地衝過去將來人擒住。就在此時,沈挽荷悄無聲息地來到魏啟身側,將發簪抵在魏啟的喉間大動脈處。而沈挽荷她自己一時不查,被衝進來的人用匕首扣下。所以最後就成了沈挽荷擒住魏啟,魏啟擒住來人,來人又擒住沈挽荷的對峙局麵。

    那個衝破南窗的人是商薄,他急急地衝入逐鹿會,是為了乘亂打劫,找出他要的秘籍。

    “快說。魏啟在哪裏?玄靈訣在哪裏?”商薄隻從屬下那裏聽得,魏啟每日上午會在此處練功,卻並不認識魏啟,也不認識沈挽荷。他將抵在沈挽荷腰間的匕首緊了緊,試圖迫使她說真話。

    魏啟聽到他這麽問,哈哈大笑了兩聲,緩緩扣緊他扼在商薄咽喉上的手。

    “笑什麽?”商薄被掐得滿臉充血,很是惱怒。他繼而啞著嗓子對沈挽荷說話。“你讓他放手,他若不放,我就殺了你。”說著又將匕首捅進幾分。沈挽荷知道那匕首已經刺穿了她的夾襖,眼下她甚至能感受到匕首冰冷的溫度。她無計可施,隻能用發簪刺破魏啟的皮膚,以起到威懾作用。

    魏啟果真緩緩地放鬆了手勁。

    “你要找魏啟,他就是魏啟。”沈挽荷對商薄說。

    “原來他就是魏啟,那玄靈訣呢?”商薄又將匕首推入一分,威逼沈挽荷說出真相

    。

    魏啟見狀,再次手下用力,猛掐商薄的脖子。

    “哈哈,殺了她,玄靈訣你到死也拿不到。”魏啟狂笑兩聲,出人意料地撤迴了扣住商薄的手。他身形一扭,打掉沈挽荷刺入他脖子裏的發簪,繼而另一隻□□電般伸向沈挽荷。他打算將沈挽荷抓住後,逃離此處。

    “唰”地一聲,一個身影飛撲而來。那身影穿過白色紗帳,仿若一道紫電。原來是章徵看到沈挽荷的示警之後,飛奔上樓。他迅速護在沈挽荷麵前,替她擋住魏啟的攻勢。

    “你這叛徒!”魏啟見擋住他的人居然是章徵,立刻發起雷霆之怒。

    章徵不置一詞,冷著臉首先朝著魏啟拍出一掌。魏啟更為震怒,握拳相抗。兩人一來二往,很快就打得不可開交。

    “抓你迴去慢慢審問。”商薄心想這個女子能在魏啟練功的場地出現,必然知道很多。又想起魏啟說的殺了這姑娘,他就再也找不到玄靈訣了。想來這姑娘與玄靈訣有莫大的關係。他抓住沈挽荷的肩膀,腳下一踏,接著帶著沈挽荷跳窗而去。章徵眼見著沈挽荷被抓走,曾奈自己被魏啟拖住,根本抽不了身。

    沈挽荷雖日日與商薄的屬下見麵,隻可惜她並不知道商薄要找玄靈訣,更加不認識商薄。而商薄打聽到有人將玄靈訣帶進了逐鹿會,並不知玄靈訣已經被燒成灰燼的事實。

    商薄帶著沈挽荷自角樓上飛度而下,接著一路揪著沈挽荷往南飛奔。沈挽荷內力全失,自知不敵商薄,隻好任由他抓著跑向角亭前的長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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