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黃沙在大地間瘋狂地肆虐,青色的閃電滾著黑色的氣旋傲慢地旋巡視著它的領地。如此惡劣的天氣若是走在外麵的沙漠裏鐵定會丟了小命,可是阿米娜她一點也不用擔心。這時,她甚至拿著一杯小酒坐在客棧的櫃台前優雅地品嚐著。

    她所在的這間客棧建在綠洲之上,那厚厚的牆壁連著地底下的岩石,可謂是固若金湯。

    “老板娘,再來一斤牛肉。”一名坐在大堂內用餐的客人粗聲粗氣地喊道。

    阿米娜厭惡地翻了個白眼,接著扭動她豐滿的身軀為那位客人拿肉。

    “砰砰砰砰……”大門絲毫沒有征兆地響了起來,那聲響急促而響亮,讓人聽後焦躁不已。

    阿米娜用力地將牛肉往桌子上一放,磨著牙轉身走向噪音發出的地方。門被開了一個小縫,外麵夾雜著砂礫的大風唿嘯而入,阿米娜忙用頭紗掩住口鼻,隻露出兩隻勾人心魄的大眼。黃沙中一男一女外加一個小孩落魄地站在門口。

    “客滿了。”阿米娜隻隨意憋了他們一眼,立即沒好氣地打發他們走。

    她打算用力地將門關上,沒想到那個穿白衣服的男子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她努嘴了努嘴,心裏惱火了起來。阿米娜雙手並用,拚盡全身力氣關門,可是那名男子的力氣明顯比她更大。

    “外麵有風暴,我們隻是想進去躲避一下。”柳墨隱語氣淡漠地說道。

    阿米娜充耳不聞,依舊用力地推著門。兩人僵持了許久,直到她精疲力竭,外加忍受不住風沙襲麵的刺痛,才終於心有不甘地放棄。

    “請進來吧,尊貴的客人們。”阿米娜惡聲惡氣地說著歡迎的話。她收迴拽在大門上的手,接著挪開了她豐腴的身體。

    柳墨隱將門推開一半,先讓秋童和沈挽荷進去,再轉身反手關門。

    沈挽荷將頭紗取了下來,用手撣了撣滿是沙塵的衣物。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寬敞的客棧大堂內有十來個客人正在用餐。她和柳墨隱交換了一個眼神,找了張偏僻不起眼的桌子坐下。

    他們沒坐下不久,阿米娜就拿著一碟牛肉和一瓶酒過來。“請慢用。”她趾高氣揚地將這兩樣東西往桌子上一丟,接著又扭著腰走開了。

    秋童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他吞著口水也不顧手髒,就要拿起一塊牛肉往嘴裏送。柳墨隱眼疾手快地敲掉了他手裏的肉,對著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秋童神色一變,明白過來師父的意思,趕緊將

    手收迴並在衣服上擦了擦。

    沈挽荷從行李裏拿出了幾塊饢和風幹了的肉食,一一分給大家吃。他們才休息了不久,還未及交談就聽得遠處那桌傳來了一陣騷動。柳墨隱定睛一看,卻是有人吐血倒地,他周圍的同伴紛紛跑過去查看。那圍觀的人還沒來得及弄清原因,自己也開始腹中絞痛吐起血來。猛然間眾人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們連忙抄起家夥欲和店家搏命。隻是眾人已然中毒及深,別說是與人搏命就是自己的兵器他們也已經拿不起來。

    此時,從內堂走出了幾個魁梧的大漢,他們手裏提著鋼刀,二話不說就上去對著混亂的人群一陣亂砍。纏鬥中不斷有鮮血灑向空中,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在房間內彌漫開來。沈挽荷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一個中了毒的客人被砍倒後,阿米娜揭開布簾子慢慢悠悠地從裏麵晃出來。她用維語和那幾個漢子交談了幾句,接著將毒蛇一樣的目光投向柳墨隱他們這一桌。

    “尊貴的客人,對我們家的牛肉不滿意嗎?”

    柳墨隱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她。

    “哼,那就隻能請你吃刀子了。”說著右手打了個響指,後麵的大漢聽到後揚著大刀就要砍向他們。

    柳墨隱看了冷哼一聲,斯斯文文地說了句:“且慢。”

    阿米娜以為他要求饒,臉上露出了譏笑諷刺的神情。

    柳墨隱直直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道:“這位大姐,你應該知道,跟我們打你們絕無勝算。你們若是劫財,我想這些人的盤纏足夠你們花上一段日子。我是個窮大夫,趕了幾百裏路,比你們還缺錢。你若是為了別的事大開殺戒,更加不需要理會我們。我說了,我們是進來避風沙的,你們的事,我們絲毫沒有興趣。”

    阿米娜聽過柳墨隱的話後,大而有神的美目轉了轉,似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動手。她身後的一個大漢卻是個急性子,還沒等阿米娜想好就握著刀緩步上前。

    柳墨隱見此心底冷笑了幾下,電光火石間他左手拍向木桌,桌上原本放著的那杯酒水向上升了升,幾滴水珠躍出杯沿。他再用袖子一拂,水珠即刻若離弦之箭般射向那漢子的手。那漢子還沒弄明白怎麽一迴事,已經感到手上一陣劇痛,哪裏還能拿穩手裏的刀。隻聽得“哐當”一聲,大刀落地。

    其餘的漢子見此皆麵麵相覷,不知不覺地向後退了幾步,連阿米娜也吞了口口水,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

    “老板娘,你剛才說客

    滿了。我想現在應該有房間了吧?”沈挽荷看了眼滿堂的橫屍,冷聲問阿米娜。

    阿米娜別扭地擰了個笑容,陰陽怪氣地說:“有,這位夫人,您可以帶著您可愛的兒子上樓隨便挑。”

    沈挽荷知道阿米娜將他們認作了一家人,臉上有些不自然,但眼下這種情景,她是絕技不會跟人解釋的。

    柳墨隱拿起桌上的行李說;“那麽就多謝老板娘了。”

    阿米娜嫌棄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離開她的視線。柳墨隱冷冷地哼笑了一聲,接著轉身上樓。

    木質的老樓梯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三人走到一半,忽然聽得大門被“砰”地一聲用力撞開。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門口,卻見一個水藍色的身影攜著淅淅瀝瀝的黃沙出現在門框中。那女子飛速地進屋,接著反手關上門。原來那姑娘不知道用什麽法子自己開了門,然後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這名古怪的女子,阿米娜已經被今天的突發事件弄得一個頭兩個大。若是尋常日子她肯定會二話不說上去殺了這個女孩,但方才她已經見識過柳墨隱的厲害,那女子也是中原打扮。她料不準她和柳墨隱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因此她不敢輕舉妄動。

    那姑娘剛一進就看見了滿地的屍體,瞬間驚恐地長大了嘴巴不知如何是好。退出去是大風暴,留在此地是大屠殺。她左右為難,定定地立在原地發呆。

    “敢問,閣下可是冷姑娘?”發話的竟是站在樓梯上的柳墨隱。

    冷凝霜疑惑地將視線移到聲源的方向,隻見灰塵滿布的木質樓梯上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格外醒目。遠遠地她盯著柳墨隱仔細地瞧了一會兒,“你是……”她話到一半又使勁地搖了搖頭,不確定地說,“你是那個大夫,我沒說錯吧?”

    柳墨隱的臉上綻開了一個絢爛的笑容,他迅速下了樓梯,走到冷凝霜麵前。“不錯,我就是那個大夫。”

    “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裏又遇到你。”冷凝霜的語氣中帶了些驚喜。

    “那個,她是你的朋友?”阿米娜說話的時候的嘴角有些抽搐。

    “對。”柳墨隱朗聲迴答,接著他轉了個頭對冷凝霜道,“冷姑娘,我們上樓說吧。”

    冷凝霜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趕緊移動腳步離開這個屠宰場。

    “那麽久沒見,想不到你還記得我。”說話的是冷凝霜,她坐在一間□□風格的建築中,對著柳墨隱說話。

    沈挽荷和秋童也在其中,不過他們隻是靜靜地聽著並不怎麽插嘴。

    “三年。”柳墨隱糾正了時間。

    “恩,對。”冷凝霜若有所思地迴。

    “冷姑娘為何出現在此處?”柳墨隱的語氣有點盤問的味道。

    這次的問題冷凝霜想了許久許久,可等她說話的時候,卻沒有迴答柳墨隱的問題,而是岔開話題問道:“那個,大夫。我失憶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為什麽要選擇失憶?”

    柳墨隱聽後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冷凝霜。他盯著冷凝霜的臉看著,腦中不斷浮現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的情節。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傍晚。柳墨隱路過一座破敗的古橋,看到一個姑娘呆呆地坐在古橋的欄杆上。那姑娘雙目無神地盯著河裏的流水看。柳墨隱原本並沒有多在意,可他正要與那姑娘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姑娘居然屁股一挪腿一蹬打算往河裏跳。柳墨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將其拉到石橋上。那姑娘卻並不領情,甩開了他的手繼續爬上欄杆要往河裏跳。柳墨隱自然不會讓她如願,每次爬到一半都會被柳墨隱拽迴來。一連來迴了十多次,那姑娘才終於氣餒。可是接下來她就哭了,哭得地動山搖肝腸寸斷。後來柳墨隱才知道冷凝霜為何要尋短見。愛別離,求不得,她是為情所苦,渾然不可自拔。柳墨隱不知該如何勸說,想了半天突然想到自己剛研製的一種藥。那藥有令人忘卻一切的功效,不是正適合眼前這名女子嗎?

    “為了一個人。”柳墨隱收迴思緒,決定坦言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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