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陽光更烈,方才空曠的廣場,如今再次人滿為患。

    “大家請安靜。”出來宣講的依然是南客甕,“根據諸位俠客上午所提出的意見,長老會決定革除舊弊,推陳出新,經過商議已將參選武林盟主的規則進行了已下修改。第一,打破格局,為了盡全力做到公平與公正,所有的武林人士皆可參選。”

    此言一出,底下立馬傳出一片歡唿叫好之聲。

    “第二,取消文試。不過武林盟主乃執掌乾坤之人,還是需要一定的文化基礎的,否則不足以處理政要運籌帷幄。因此,長老會一致決定,參賽者必須要能夠識文斷字。”

    “這倒是也合情合理,大夥說是不是?”出來說話的是上午一致反對文試的劉行厲。

    “是。”“不錯,這還說得過去。”又是一陣讚同之聲。聽及此,站在高台旁的幾位長老皆暗暗擦了一把汗。

    “接下來,老朽要講的是大家最關注的比武。由於每個人都有資格,而在場的人又過多,若是每人都參與比試,想必要耗費不少時日。因此為了節省時間以及人力物力,在比武之前,我們決定設立一個初試,隻有通過初試的人,才能獲得比武的資格。”

    “不知這初試比的是什麽?”有人如此大聲問道。

    “這初試麽,無非就是一個門檻。但凡能夠一掌震碎大石之人,就算通過。”說完就有一群人將幾塊形狀大小相差無幾的石頭抬到高台之上,以供眾人參考。

    “哇,南長老,你這門檻可不低啊。”一個站在前排穿短打的大漢嚷嚷道。

    “是啊,這樣一來可是刷下了一大批人。”另一個大漢說道。

    “各位,武林盟主隻有一位。比武無非是要比出最強者,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打鬥,老朽隻能想出這個辦法了。各位英雄,但凡有意逐鹿者,皆可一試。通過初試的,才有資格站上擂台,向場上之人發起挑戰。能夠站到最後而無人再敢挑戰的,便是我們的新盟主。”

    宣講完畢後,有三分之一的人參加了初試。初試耗時一個時辰,然則通過的也不過百八十人。這百八十人中多的是各門各派的掌門人,當然也有不少武林後起之秀。武林大會數年乃至數十年一遇,其實這群人裏麵,並非所有人都要爭盟主,尤其是那批年輕人,除了爭奪盟主外,他們更多的是為了在天下英雄武林長老麵前露個臉。故而這次武林大會,有不少掌門人帶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前來參加。

    初試之後,就是萬眾矚目的比武,擂台設在廣場的中央,五日前便已搭建完畢。在南客甕的帶領下,眾位參選者將擂台團團圍住。

    “師姐,這裏離好遠,看不清,我們過去吧。”苗羽璐在嚐試完各種墊腳以及跳躍後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高在眼下的環境中乃是致命傷。

    “人如此之多,擠過去恐怕沒那麽容易。”沈挽荷望了眼人山人海的道場,再低頭看向苗羽璐。

    “哎呀,好師姐,人家為了你都答應沒去參加比武了,損失那麽大。你怎麽能忍心讓我連熱鬧都沒得看。”苗羽璐眨著無辜的大眼扯著沈挽荷的衣袖撒嬌道。

    “要去你們去,我可不去。”站在二人身後的司空霏雅用絲帕優雅地拭了把汗,接著嫌棄地用眼瞄了眼旁邊正汗流浹背渾身散發著臭氣的大漢。

    正當她們交談之際,廣場上的鼓又響了起來,長老柯玄端也站到了擂台之上,比武即將開始。

    “小師妹你......”沈挽荷正待跟苗羽璐說話,她看了眼方才苗羽璐所立的地方,卻哪裏還有人影?

    “小師妹!”沈挽荷慌張地大喊了一聲,然則她的聲音完全湮沒在廣場上的喧嘩之音中。

    沈挽荷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廣場方向,卻隻見著一片呐喊的壯漢。

    “司空師姐。”沈挽荷轉身與司空霏雅麵麵相覷。

    “這個惹事精,定是怕我們不讓她去,自個兒跑掉了。”司空霏雅一手掀了鬥笠,用手中的鬥笠扇起了風,似是被苗羽璐氣得不輕。

    “我去找她。”沈挽荷當機立斷,轉身推開人群,艱難地往擂台方向擠去。

    苗羽璐憑借著身材嬌小的優勢,矯健地穿梭於形色各異的大腿之間。千辛萬苦出來一趟,若是連熱鬧都沒湊,那就不是她了。怪就怪人太多,這黑壓壓的一片片,光是各個門派拿著的旗幟,就是遮天蔽日。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擂台之前,當她能夠清楚地看到擂台上比武之人的麵孔時比試已經進入第二場。幸好為了比試的順利進行,擂台周圍做了相應的人員清掃,故而在靠近擂台的地方,反而不似遠處那般擁擠。在最靠近擂台的空地上,還擺放著幾張桌子和太師椅,幾位長老和掌門人正四平八穩地坐在上麵。苗羽璐憑借著厚臉皮,硬是擠到了最前麵。周圍的人由於全神貫注於台上的比武,倒是沒人注意到她。

    苗羽璐瞄著身子隨意溜達了一圈,才發現自己的氣場似乎跟這塊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她

    咬著唇思忖了片刻,突然靈機一動。隻見她緩慢地移動到一麵旗幟旁邊,將手放到上麵巧妙地偽裝成了執旗的小童子。

    還未待她站正,突然聽得“碰”的一聲,眼前落下一個物體。她往後退了幾步,再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台上比武之人被踢了下來。那人捂著胸口,痛苦地哀嚎,眨眼間功夫就被人給抬走了。

    這場剛完結,台上立即又有新人跳上去。在經過簡單的寒暄之後,兩位參賽者開打起來。

    “好。”苗羽璐終於能仔細地看到場上的情況,一時間打了雞血一般,又是叫好又是握拳給看得順眼的參選者打氣。

    正興奮著,突然有一隻手搭上苗羽璐的肩膀。她先是驚顫地打了一個激靈,以為自己的把戲被人戳穿了,再忐忑不安地迴頭看個究竟。

    “咦,是你。”苗羽璐臉上的表情在看到來人後即刻像幾十朵太陽花開放般絢爛,連說話的語氣都明快不少。

    金色的陽光下,柳墨隱天青色的儒衫透著一層光暈。

    “想不到易雲先生也會來湊熱鬧。”苗羽璐開心地將手負到身後,滿臉狡黠。

    柳墨隱眉眼盡舒地朝她一笑,俯下身子逗她:“這該如何是好,跟你呆的時間太久,怕是被你傳染了。”

    苗羽璐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認識那麽久,她從來沒見此人這麽笑過,那笑容仿若蒼穹上遊蕩的流雲般寫意,仿若碧潭上倒映著的明月般皓潔。在柳墨隱之前,她從未知道,原來人除了假笑大笑傻笑外,還能這般笑。苗羽璐看得都有些癡傻,負在背後的手不安地搓了搓,竟忘了去接對方的話。

    柳墨隱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緩緩斂了笑容,問道:“你怎得隻有一個人?”

    “呃......”苗羽璐被戳到脊梁骨,更為不安地搓著手。

    “該不會又是自己偷跑出來的吧?”柳墨隱故意板起臉,試探地問。

    苗羽璐老實地“嗯”了一聲,憋屈道:“恭喜你,除了沈師姐外,你現在恐怕是天下間最了解我的人了。”

    苗羽璐看到柳墨隱在自己承認一個人跑出來後,臉上似有一瞬的失落。也不知今日是她沒睡醒,還是易雲先生吃錯了藥,這人什麽時候臉上有如此豐富而深刻的表情了?

    苗羽璐正為這個事情糾結不已,耳邊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師妹!”

    苗羽璐趕忙望向聲源的方

    向,誰知屁股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她就明白過來,他們天鷹閣鎮閣寶劍長汝劍的劍鞘已然與她的屁股做了親密接觸。

    苗羽璐一個激靈,顧不得開花的屁股,慌張地跑到柳墨隱身後躲好。

    “師姐,我再也不敢了。”

    來人自然是沈挽荷,烈日下一路找來,她臉上已泛起一層薄汗。

    “出來。”沈挽荷橫眉冷眼,胸中怒意翻湧。

    苗羽璐哆哆嗦嗦地打算挪出來,卻被柳墨隱一把扯住。她驚訝地抬頭望了眼柳墨隱,卻見他眼角眉梢全是難以掩飾的愉悅。

    “沈姑娘別來無恙?”,柳墨隱微笑著問候道。

    “柳大夫,不知你也在此處,多有得罪。”沈挽荷收拾好情緒,艱難地擠了個笑容以示禮貌。

    柳墨隱搖了搖頭,也不急於問沈挽荷為何也會在此且成了苗羽璐的師姐,他隻是隨口扯了個話題道:“我方才見小師妹呆立於此,因此過來打個招唿。”

    “喂,說誰呆呢。”苗羽璐被這樣形容顯然是萬分不樂意的。

    “哦,對不住,我說錯話了。那要不,機靈聰明的小師妹,趕緊跟你師姐迴去吧。”柳墨隱挑眉道。

    苗羽璐一聽這話立馬慌了腳,即刻改口道:“呃,那啥。其實,我有時候確實挺呆的,您說的一點沒錯。而且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人家其實.......哈哈,一直有羊癲瘋,時好時壞的。”

    柳墨隱聽及此險些笑出聲,而沈挽荷則是臉上暗暗發青。

    “那個,慈悲的神醫啊,趕緊救救我吧,在我的病沒有痊愈之前萬望您能夠不計前嫌收留我,可千萬不能拋棄我啊。”說著拽了拽柳墨隱的袍子,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

    柳墨隱但笑不語,隻是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苗羽璐吃痛縮脖子。

    “好了,小師妹,別鬧了。隻要從現在開始你能夠保證不惹事,我就忘了你剛才犯的錯。”沈挽荷實在不願她再在外人麵前胡言亂語,隻能無奈地妥協。

    “我發誓。”苗羽璐一聽,眼睛立馬一亮,接著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最後活蹦亂跳地投奔敵營去了。

    “先生,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起的,說我像猴子的那位師姐。”苗羽璐伸手指著沈挽荷,隆重介紹道。“不過看起來,你們好像認識啊?”苗羽璐將視線徘徊在他們兩人之間。

    “嗯,柳大夫曾經替我一位朋友瞧過

    病。”沈挽荷摸著苗羽璐的頭,語氣平平地說道。

    柳墨隱聽及此,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隻是轉瞬間,他便收迴了視線,用點頭微笑朝苗羽璐示意。

    他們這邊聊得起勁,台上的參選者也沒閑著。刀光劍影中,又有一位選手淘汰。

    一聲誌得意滿的“承讓”吸引了苗羽璐,她抬頭一看,胸中的瞬間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擂台之上,一位紫衣女子神情桀驁,執劍而立。

    “怎麽是她”苗羽璐齜牙咧嘴,捏緊拳頭,憤懣地問道。

    沈挽荷看了,也皺起眉頭。

    “不知還有哪位英雄,想要指點小女子一二。”汪嘉柔聲音柔媚欲滴,禮數做得極為周全。在場眾人中,高手不等到最後必定是不願上場的,而同輩中男子無不對她產生憐香惜玉之情,想日後有個發展機會,所以不願開罪了她留下壞印象。女子則人數不多,現有的那幾位多少對她有些了解,故而不屑與她交手。

    如此一來,她接連問了三次可有人跟她打,底下卻依然沒動靜。

    苗羽璐在台下看著她做作囂張的樣子,拳頭越握越緊。

    正當汪嘉柔一連問了五次,長老們都開始麵麵相覷之時,苗羽璐終於忍不住。她足下一點,運起輕功,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已轉瞬間飛渡到擂台之上。

    “苗羽璐,你要做什麽?”沈挽荷高聲直唿其名,聲音中充斥著驚異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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