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隱冷眼地看著被兩個彪形大漢架開的武林盟主之子,他被人鉗製著似乎還不罷休,雙腿奮力地踢打著空氣。

    “皓兒,你這是幹什麽?”柯清皓的大伯柯玄端皺眉問道。

    “幹什麽?你問我幹什麽,我倒是要問問你想幹什麽?”柯清皓停下了踢打的動作,轉頭齜牙咧嘴地對他大伯叫嚷著。

    “你!孽障,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柯玄端伸手指向柯清皓,一臉痛心疾首。“先生,你沒受傷吧?”罵完柯清皓,他又轉過身去詢問柳墨隱。

    柳墨隱麵容冷峻地理了理衣襟,對著柯玄端一搖頭。

    “我呸!”柯清皓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叫罵到,“我問你,這畜生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你是嫌我爹死得還不夠慘是吧?”

    “柯清皓,你修要胡言亂語!”柯玄端被自己的侄兒氣得怒發衝冠,渾身都哆嗦著。

    “我胡言亂語,還是你老糊塗,亦或是貪生怕死?”柯清皓滿臉大義凜然。

    “你!”柯玄端這下真的再也忍不下去,衝上去就是給自己的侄兒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迴蕩在長廊上。下麵的武林人士早就被剛才的打鬧吸引了注意力,現在上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這一切。

    柯清皓奮力地掙脫了護衛的鉗製,一擦嘴角,指著柯玄端的鼻子道:“大伯啊大伯,我爹真是白叫了你五十來年大哥。你不能親手手刃仇人也就罷了,還讓仇人來參加我爹的葬禮,還坐在這兒,我問你,你安的是什麽心?”

    此言一出,原本抱著上堂看大戲的人立馬都驚呆了,一個個交頭接耳起來。

    “哼,你的意思是,易雲先生是殺害盟主的兇手?”與柳墨隱坐在同一桌的狂瀾刀秋大俠開口了,他早年深受柳墨隱大恩,此刻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除了他,還能有誰?”柯清皓斜眼瞧他,不屑地說道。

    “那你可有證據,隨便汙蔑他人,可不是武林盟主家的做風。”人群中不知道誰這樣喊了一句,接著大家都嚷叫到:“對啊,證據呢”

    “證據?”柯清皓冷笑了一下,強按下心中的熊熊怒火,對著眾人鞠了一禮道:“各位武林同人,不才柯清皓待先父謝過各位過去對我們的關照。”

    “公子嚴重了。”他這樣一番言辭動作,引得下麵的一群人都不好意思地迴禮,尤其是那些對前武林盟主十分愛戴之人,更是感觸良多。

    “

    剛才說到證據是吧?”柯清皓環視了一下四周後,說道:“對於近兩年來武林中發生的怪事,大家都略有耳聞吧?北武林中許多武功高強的前輩都莫名失蹤,而南武林的很多名門正派又被奇怪滅門。”他此話一出,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先父為了此事,可謂是殫精竭慮,用盡一切辦法去調查。”

    “那結果呢?”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地打斷他。

    “經過多方查證,我們終於知道北武林失蹤的人,都跑到南武林去了。”柯清皓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可能,我師父無緣無故丟下我們跑到南武林去幹什麽?”又有人嚷道。

    “你師父當然不會無緣無故跑到南武林去,他是被人下了藥,一種能夠操控人心智的藥。”

    “啊?”聽到這話,下麵立刻炸開了鍋。

    “先父當日早就做此猜想,故而請了此人來月觀峰商議。”柯清皓指著柳墨隱說道。

    “可是此人卻躲躲閃閃,不願意和盤托出。先父因此也對他起了疑心,因此命我前去調查了他的身份。”柯清皓接著說。

    “盟主懷疑那件事情與易雲先生有關?”這次發問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頭子,他拄著拐杖從人群中出來,兩旁的人一見到是他,便主動給他讓路。

    “南前輩。”“南前輩。”長廊上幾人皆向他行禮。

    “嗯。”南客翁粗略地一迴禮。

    “確實如此。”柯清皓不卑不亢地說道。

    南客翁擼了擼花白的胡須,為難地看了眼柳墨隱,低頭道:“那你就繼續說下去吧。”

    “經我多番查證,眼前之人,根本就是個梁國人。”柯清皓指著柳墨隱惡狠狠地道。

    柳墨隱聽後輕笑一聲後反問道:“是又如何?難不成你覺著這就是我殺盟主的原因嗎?”

    聽到柳墨隱承認自己是梁國人後,在場的魏國人又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柳墨隱,你不要再狡辯了。”柯清皓直唿其名道,“我爹當日問你,可曾聽說過有哪種藥吃了能夠迷惑心智,繼而為施藥者所控製的。你是怎麽迴的?”

    “我說沒有。”柳墨隱坦誠道。

    “哼,你撒謊。其實那種藥根本就是你配製的,接著把那配方交給了南武林的一個幫派,是也不是?”柯清皓依舊咄咄逼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柳墨隱一甩長袖,

    冷笑道。

    “狡辯。除了你,天下之大還有誰能夠配製出那種邪門的藥?”柯清皓質問道。

    柳墨隱無奈地一笑,道:“柯公子太看得起在下了。天下之大,能人異士比比皆是,你怎麽就知道沒有人能夠勝我一籌呢?”

    “你!”柯清皓按照自己是思路,原以為柳墨隱在被他這麽一問後,絕對會啞口無言。誰知他卻當著天下群雄的麵,主動承認自己並非天下第一。

    “好,這事你能否認。但是為何我父親跟你見過一麵後,第二日便中毒身亡了?”柯清皓言之鑿鑿,由於恨意,說話時嘴角都在哆嗦。

    “什麽?”“中毒?”“見了一麵之後就死了?”場上再度熱鬧起來。原先幫著柳墨隱的人,現在也猶豫不決起來。

    “你肯定是怕我父親識破你的真麵目,所以要殺人滅口,是也不是?”

    “不是。”柳墨隱淡然道。

    “你真是無恥,事到如今還要狡辯。”柯清皓極其不屑地望著他,“我父親生前真誠待人,大公無私。根本沒有結下什麽仇家,若說動機,隻有你有。再說到這手法,也隻有你會。”

    柳墨隱看著他大義凜然的樣子一會兒,料想對方已然認定自己是兇手,再辯解下去隻會與描越黑,終是無可奈何地別開了臉。

    “說來說去,不還是沒有真憑實據?”人群中一個清亮的童稚之音響起。眾人皆迴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竟是一個頭紮黃絲帶的小姑娘。隻見她步履輕快地走過熙攘的人群,來到長廊之上。

    柳墨隱聽著那聲音,再看苗羽璐於人群中朝自己走來,心中不免有些驚奇。

    “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這裏還輪不到你插嘴!”柯清皓從頭到腳打量了苗羽璐一番,不屑地謾罵道。

    “就因為我是個小孩兒,還沒學會那套假仁義,假道德,不會趨炎附勢,也不怕大人打擊報複,與你二位更是毫無怨仇,所以我這個小丫頭說的話才不失公允啊。”苗羽璐眨著靈動的眼睛,在眾人之間邊走邊說。

    “嗯,有道理。小娃娃,你倒是講講,你有什麽看法。”南客翁撫了撫他那花白的胡須,低頭微笑著望著苗羽璐說道。

    武林前輩都這般說了,哪怕某些人心中再是不服,多少也得給他點麵子。故而柯清皓吐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給吞了迴去。

    “依我看嘛,這位柯少爺說了那麽多,無非是在陳述自己的疑慮。”對著道

    場上的武林眾人說完這話,苗羽璐又轉頭用烏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柯清皓道:“確實,從你的推測中似乎種種矛盾都指向易雲先生,但這僅僅隻是你的一種推測罷了。現在我也可以推測你和易雲先生有仇,為了報複他,故意用自己的父親做文章。”

    “死丫頭,嘴巴放幹淨一點!”柯清皓伸出手指著苗羽璐威脅道。

    苗羽璐充耳不聞地繼續道:“況且你並非你父親,如何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仇家?你也說了,盟主是見過易雲先生之後,第二天才故去的,中間隔了那麽長時間,你怎麽就能夠保證在那以後沒有人接觸過你父親?我問你,你可有親眼看到易雲先生殺死盟主?”

    “我......”柯清皓欲言又止。

    “那麽,可有搜到易雲先生身上攜有那種□□?亦或是曾見他使用過這種□□?”沈挽荷再問。

    柯清皓雙目圓瞪,睚眥盡裂,緊握著拳頭,惡狠狠地瞪著苗羽璐,卻無論如何都講不出一句話。

    “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光憑著你的推測,就算是鬧到公堂之上,我猜想也不能判易雲先生有罪吧。”

    柳墨隱聽到苗羽璐為他做的辯護,心中滿是感激。這些話他自然都會講,甚至還能講得更為理直氣壯,隻可惜作為被懷疑的對象,若隻是自己為自己辯解,隻會說得越多越讓人起疑。而苗羽璐的做法,恰到好處的為他解了圍。此時,就算眾人的疑慮不能完全消除,卻也再無人能夠有理由留難於他。念及此,他走上前去道:“柯公子,我知你對我疑慮頗深,光憑三言兩語必然無法解釋清楚。不如這樣,我在此多留幾日,在這期間,你若真能發現我殺你父親的證據,我定然束手就擒,任你處置。”

    “哼,當著天下群雄的麵,可是你自己說的,可不要反悔!”柯清皓知自己今日再無對他發難的機會,而對方又退讓了一步肯留下來接受調查,於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自然。”柳墨隱眉頭都不皺一下。

    “啊,那這事,就先這樣吧,我相信易雲先生是無辜的,這當中的誤會假以時日定能解除。大家就先迴去吃飯吧,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柯玄清此時適當地出來當和事老。

    眾人聽到這話後,皆揣著不一的心情紛紛迴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師妹,方才多謝了。”柳墨隱雙手相疊微笑著朝苗羽璐正兒八經地鞠了一禮。

    苗羽璐抬頭挺胸,誌得意滿地接受了這一禮。接

    著又古靈精怪地湊上去說道:“不是說大恩不言謝的嗎?下次來我家的時候,多帶點好玩的好吃的,這事咋們就扯平了。”

    柳墨隱聽完她的敲詐勒索,仿佛洞穿她一般地問道:“剛才那話可是你師姐教你的?”

    “廢話,除了我師姐,還能有誰?”苗羽璐心直口快地說。完了,她立刻意識到不對,撅起嘴巴,不悅道:“什麽嘛,難道就不能是我自己說的嗎?”

    “說話如此有邏輯,可不是小師妹的風格。”柳墨隱莞爾道。

    “你!過河拆橋,狼心狗肺。”苗羽璐板起臉一跺腳,轉身不再看他。

    “哎,小師妹誤會了,我是說你天真浪漫,活潑機敏。這樣一板一眼的話,自然與你的脾氣不符。”柳墨隱笑著糾正道。

    苗羽璐瞟了他一眼,想了一下,才漸漸消氣。

    “好吧,算我誤會你好了。反正你現在也安全了,我就迴去了。我們桌那個大叔賊能吃,再不迴去,本姑奶奶骨頭都沒得啃了。”還不等說完,苗羽璐已經轉了個身,腳底抹油開溜了。

    柳墨隱正待再細問一下她,哪裏還能攔住。

    苗羽璐滿麵春光地迴到了自己那桌,一見沈挽荷便邀功道:“幸不辱命,有啥獎賞不?”

    沈挽荷微笑著看著她,正要迴話,苗羽璐便已經接到了司空霏雅的一記爆栗。

    “讓你辦點小事就邀功,越來越不像話了。”

    “什麽嘛,人家剛才可是冒著生命危險舌戰群雄好不好?看在我這麽賣命的份上,幫我把盟主家的廚子挖走吧。”苗羽璐一手摸著頭,依舊不甘心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沈挽荷無可奈何地望著她搖了搖頭,接著又對司空霏雅道:“想不到事情居然是這樣。”

    “嗯,我也沒料到,不過易雲先生絕對不會是殺盟主的兇手。”司空霏雅斬釘截鐵地說。

    “我琢磨著,應該也不是。”沈挽荷複議,“我始終覺得這次的事跟當年師父的死有關。跟我上個月被追殺,也有關。隻是現在信息不足,做再多的猜測也是枉然,還是繼續耐心等待吧。”

    司空霏雅聽後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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