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韜支著頭坐在久違的禦花園裏,眯著眼看向園中的花草,帶著淺淺醉意。十歲的他已然有了脫離於同齡人的幼稚,成熟而又深沉。他的眉眼是好看的,像極了鄭櫻桃,卻比鄭櫻桃梗柔媚。但是他的眉眼卻是惡毒的,上挑裏麵帶著兇惡的世俗。


    身後傳來哈哈笑意,這笑容裏麵有著恣意和驕傲,對著石韜帶著些許的鄙視“怎麽?東海太妃和你在邊疆過的久了,都忘記宮裏的規矩?一個小小的皇子也敢在禦花園酗酒?”


    “哦?這裏喝不得酒?”石韜站了起來,揚了揚手裏的酒壺“若是我偏要在這裏喝酒呢?”


    “你若是偏要在這裏喝酒,休怪我治你一個不敬之罪。”石宣冷笑道,以為看得見石韜的收斂,卻不成想,竟然看到的蔑視。


    隻見石韜狀若無意的橫了石宣一眼,歪著頭仿佛石宣從未在身後來過,依舊我行我素,毫不顧忌。


    “石韜!”石宣耐不住石韜這般無視,站在他的麵前,一臉恨意。


    “怎麽?我也是父皇的兒子,在自己的家裏喝不得酒嗎?”石韜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喝不得這酒,還是我不得在這喝酒,還是我在這喝不得酒,還是我不配在這喝酒?”


    石宣看著石韜醉醺醺的樣子,帶著怒意“我是儲君,你豈可見到我這般無禮?”


    “你是儲君?所以見到我,必然厲色內冉毫不留情?隻是我這年歲不大,不懂得這些,怕你要失望了。而且我呀,臉皮厚的很,頂多你馬上幾句,我依然這般我行我素,怎樣?”石韜笑了起來,話裏話外,擺明了氣人。


    “你當真不知自己身為一個皇子的禮數?”石宣深吸一口氣,想到了什麽,帶著不懷好意。


    “我不過十歲而已,知道什麽禮數?五歲便被攆到邊疆,我如何知道禮數?”石韜指了指自己“再加上我這人天生懶散,實在當不得那個正正經經的皇子,真是可惜了我的身份,是不?哈哈……”


    “果然是東海王妃調教的,就是不知道禮數!”石宣仿佛逮住了石韜的把柄,對著這個昔日聰穎頗得父皇喜愛的石韜拚了命的踩“往日你殘暴嗜殺,小小年紀就獵殺宮人,如今你竟然不知悔改,還要這般無視尊長,不知道是你性子本是這般惡劣,還是你的人品本就有待商榷?”


    “我性子一向率性,父皇都頗以為杵,再說我性子如何都是父皇調教,幹卿底事?你若是無事可以離去了,省的你我兄弟爭吵,掃了我的酒興。”石韜擺了擺手,仿佛已然厭煩。


    “我是儲君,你豈可這般對我沒大沒小?”石宣站在石韜麵前,當著他麵前的陽光,一臉怒意。


    “我不願與你一般見識,也不希望跟你爭吵,反倒是我的不是了?這是什麽道理?”石韜冷冷的看了一眼石宣。


    “我是你的兄長,你怎麽能這般對待兄長?你怎麽能這般無視一國儲君?”石宣已然動怒,話都帶著急音。


    “儲君?你嗎?”石韜笑了笑,拎著酒壇子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石宣“你的尊榮與你的衣服不太搭配,實在是醜了些。嘖嘖……”


    石韜搖著頭,一臉遺憾,卻把石宣氣的青筋直跳。


    “你倒是對我很是在意啊,我隻是覺得你衣衫和你的尊容不搭配罷了,你有何須這般生氣?難不成你穿著不太賞心悅目也不讓人說了?這又是什麽道理?”石韜雙手一攤,推開石宣,往前搖搖晃晃走去,邊走邊說“不讓我在這喝酒,我去別處就是,當真小氣,哈哈哈……”


    石宣握住拳頭,石韜,你好樣的!在這個鄴城也隻有你敢如此無視於我!看我怎麽整治你!若是你都不服我,以後誰還會懼怕我?!你給我等著!


    寧瑤坐在輪椅上,看著皎皎的明月,點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索織無奈的搖頭,老爺夫人要求自己看著少爺,可是少爺這般真讓人揪心,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什麽時候會來趙國,這索融來信說老爺夫人正在晉朝幫助月縣主坐穩沈家主母的位置,實在難以關照這邊,當真是苦了少爺了。


    寧瑤望著窗外,歎息一聲,趙國的天要變了,不知道自己還來得及離開嗎?


    蘇念秋拿著書信,皺著眉看向寧以恆“夫君,阿瑤在趙國處境可危險?”


    “在趙國處境還算好,當是曆練,不然如何做我寧家的家主?”寧以恆拍了拍自家娘子的肩膀“倒是你,如今靳綺月已經迴到晉朝,咱們該如何做?”


    “當前擺在靳綺月麵前的必然是如何嫁給沈易之,嫁倒是容易,關鍵是明媒正娶,卻是難了。這有些令人頭疼,這門當戶對,當是一道坎兒啊。”蘇念秋看向靳綺月“阿月,你也莫怕,總會船到橋頭自然直的。”


    “若是我能卸下沈家家主的位置,或許會好些。”沈易之坐在一處,容色豔豔的臉上帶著一貫的溫潤。


    “怎麽卸掉?如何輕易卸掉?”寧以恆搖了搖頭“這隻怕也不太好做。”


    “寧家倒是可以給阿月一個合理的身份和強大的母族,正如同慕容霜的妻子楊豔一般,一個孤女。”蘇念秋笑起來。


    “哦?娘子,你可是有了主意?”寧以恆笑眯了眼睛。


    “這楊豔當是嫁給慕容霜的時候,是憑借著鳳鳴九天的命格,這鳳命自然要入皇家,故而加入了晉朝皇族。可如今咱是嫁給世族,這世族最在乎什麽?”蘇念秋笑起來。


    “世家嗎?名譽,地位,財力,權勢。”寧以恆想了想。


    “還有一個,是你忽略的,夫君。”蘇念秋神秘的說道。


    “世家很在乎,但是我忽略的?”寧以恆扶著下巴想到。


    “世家很在乎的東西嗎?”沈易之眨了眨眼,也在思考。


    “莫非是口碑?這坊間的口碑?”靳綺月立刻明白過來。


    “沒錯,就是口碑。這世家最在乎自己在其他世家之間的看法和地位,這便是口碑,說白一點就是心理對他人看法的計較。若是讓沈家因為口碑不得不去靳綺月,便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了。”蘇念秋笑道。


    “我不得不娶得機會?這是什麽?”沈易之一臉納悶。


    “首先,隻要能讓沈家點頭,你馬上就想娶迴阿月,不是嗎?”蘇念秋說道。


    “是這樣,沒錯。”沈易之點點頭。


    “所以,你不得不娶,不是逼你娶,而是逼迫你的族人接受你娶得人,這就好辦得多。”蘇念秋智多星的模樣,閃閃放光,讓寧以恆坐在一旁,沉迷其中,娘子多年不曾這般光彩照人了。若是此事能讓娘子恢複往日的風采,倒也是極好的。


    “世家迎娶第一要素便是門當戶對,這門當戶對的女子,可以是嫡親的族人也可以說認了的幹女兒,故而第一件事情,身份便是極其容易的。”蘇念秋笑起來“讓我父親認下阿月為義女就是了。”


    “世家迎娶第二要素便是強大的母族,這是沈家非常看重的。這關係到沈家更上一層樓,也關係到沈家是否綠樹常青,子嗣綿延。我母親是郡主,又是晉朝最位高權重的郡主,她的幹女兒,自然會被沈家所認同。”蘇念秋笑眯了眼睛“而認同多少,就看我蘇家和我母親如何對待阿月了。”


    “這倒是很簡單的事情,畢竟嶽父嶽母一定會幫阿月,那第三要素才是我們要忙的事情吧?”寧以恆笑起來。


    “沒錯,夫君曾經說過一個話本很好看,來自會稽山的生死戀,那梁山伯的為情而死,那祝英台的化蝶雙飛,便是家喻戶曉的愛情。而這個愛情,自然是天下皆知。夫君沒發現,天下皆知的愛情,若是不給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世家也是會被人微詞的,而這個世家的家主也會坐立難安?”蘇念秋笑眯了眼。


    “如何家喻戶曉呢?”沈易之一臉納悶。此刻的他綴在了愛情裏,已然智商不夠用。


    “首先,阿月必須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其次你們的愛戀也必須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這便是一個局,一個精心設計,你們倆演一場,所有人不得不跟著你演一場的局。”蘇念秋笑著喝下茶水。


    “家喻戶曉的人物?莫非是什麽競技比賽脫穎而出?”靳綺月帶著詫異。


    “當前最能家喻戶曉的法子,便是那玄學清談。這個可是夫君和易之都精通的事情,你們倆算起來還是這裏麵的翹楚,儒學大家,不知可否有興趣?”蘇念秋嘿嘿一笑。


    “一個世外高人一般的女子,舉止清談,世間罕見,思維敏捷,才思泉湧,宜家宜室,當娶迴家,這才是我要的效果。”蘇念秋看向靳綺月。


    “可是若要達到這個效果,在哪裏比較好?”沈易之問道。


    “你的玄月築或是我的朱墨居都可以,跟以前的竹林七賢一般,坐在竹林之中,笑傲山水,九曲流觴,可歎日月。這不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寧以恆嘿嘿笑起。


    “屆時,便是很多世家女子趨之若鶩的聚會,我和夫君再抬舉幾個世家女郎,為了一同的好名聲,這些女郎必然是要維護阿月。而這些女郎身後的世家也會力挺阿月,這便是契機。”蘇念秋笑眯了眼睛。


    “倒是個極好的主意。”沈易之顯然很是滿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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