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綺月訝異的張了張嘴,是啊,自己想要去晉朝定居的心思隻怕會杳然無存了吧?母親從小就說江南好,可是這一輩子註定要在這裏了嗎?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有了搖擺的心思,無名之火慢慢緩了下來「若你信我,不妨讓我幫你參謀參謀。」


    靳綺月看著沈易之認真的神色,點點頭,坐了下來「幫我參謀吧。」


    沈易之靠在歲榮準備好的軟墊上,看著靳綺月挑眉「你方才說你父親給你指婚石閔嗎?」


    靳綺月詫異的看向沈易之,他怎麽知道是石閔?不過既然他都說得出來了,看來他一定有辦法。


    靳綺月傻傻的點頭「嗯。」


    沈易之撫著自己發冠垂下的流蘇笑了起來「靳準讓石閔做協調人,難道是打算平衡劉曜和石勒的勢力?」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你可知道你父親讓石閔答應了什麽?」


    靳綺月搖搖頭「不知。」


    沈易之點點頭「能做娶你的籌碼,也不是件小事。分析一下當局,劉粲如今沉迷後宮,劉氏皇族的嫡脈幾乎被噬殺殆盡,靳準現在是一人獨大朝廷。但是陰陽之事,過猶不及。越是你父親獨攬朝綱,你父親越是危險。而能讓你父親忌憚的隻有劉曜和石勒。」


    沈易之笑起「若說是劉曜,中山王劉曜是劉氏皇族之人,這劉氏皇族的支脈是如何憎恨你父親的,你可知?若是劉曜得勢必然屠殺你靳家族人!」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迷惑的眼神笑起「靳準,在劉氏皇族看來不過是區區的下臣。說好聽點,是重臣是元老,說難聽點就是看家狗。」


    靳綺月有些不服,但是想了想,沈易之說的也沒錯。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默認的樣子,繼續說道「一個下臣就敢靠著女兒鼓譟劉粲噬殺皇族嫡脈,這樣的作為,如何讓現存的劉氏支脈不恨?劉氏支脈恐怕還會擔心自己有朝一日如同嫡脈一樣被殺。」


    沈易之容色艷艷的臉上帶上了一抹譏諷「劉氏皇族的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猶如梟雄曹操一般,隻允許自己負盡天下人,也不許天下人負自己。既然這擔心的種子埋下了,自然是壯大。」


    沈易之笑了起來「我還記得今年上元燈節,劉粲病重,劉曜和石勒一起進宮,這便是一種信號。之後,劉粲病好,對天下說劉曜放棄了和氏璧陰佩,攆走劉曜。可是你見過攆走一個宗室子弟,還準許他帶兵而走的嗎?而帶走的兵不是歷來監視皇族的兵力,而是皇帝的親兵?!這意味著什麽?」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等待她的反應。


    靳綺月詫異的看向沈易之「莫非陛下,陛下他已經開始籌謀對付父親?」


    沈易之點頭「看來阿月你還不笨。這劉粲是明貶暗保,囤積了國家的精銳部隊給劉曜,目的就是讓劉曜保住皇室血脈。」


    沈易之繼續說道「再說說石勒,這石勒去了琅琊,我琅琊沈家的地域,之後便在襄國這個地界兒開始招兵買馬,而這件事情引起了你父親的支持,卻招來了劉曜的反對。」


    沈易之笑了起來「阿月啊,你說劉曜對自己的下屬石勒為什麽會反對他招兵買馬?而你父親為什麽會對劉曜的下屬如此好?不覺得裏麵有文章嗎?」


    靳綺月低下頭認真的思考起來,難道父親是打算離間石勒和劉曜?不打算讓任何一方獨大?起到平衡和製衡的作用?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似乎有些想明白,笑了起來「你父親也是個儒家的高手,深諳製衡之術。隻是他覺得隻是石勒製衡劉曜並不保險,他必須為劉曜埋下幾個暗藏的敵人,而且這些敵人必須對劉曜知己知彼才可以。」


    靳綺月忍不住的問道「為什麽非要石閔?」


    沈易之笑了起來「石閔終究是漢人,而石閔是石虎的義子,石閔更會幫助石勒和石虎,反而不會幫助劉曜。這是其一。」


    沈易之繼續說道「石閔一直未得到劉曜的重用和重視,這一腔熱血的青年,在最希望建功立業和榮耀門楣的時候,卻偏偏隻能蝸居在少年將帥的副職,自然心生怨恨。而這怨恨,也會讓石閔更願意為石勒效勞,此是其二。」


    沈易之笑道「再者,靳準有很多女兒,而你非他最出色最聽話的女兒,為什麽選你?我猜應該是石閔自己的意思。按照石閔的年紀推算,以及石勒本就與你父親靳準交好,我猜阿月你年少的時候就跟石閔有些交涉了吧?」


    靳綺月看向沈易之「沈家家主果然是人中之龍,竟然如此準確的推斷我和石閔的關係,隻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如此重視石閔?」


    沈易之笑眯了眼睛「人死能復生嗎?」


    靳綺月搖了搖頭「不能。」


    沈易之繼續笑道「有人滅你靳家一族,你可會報仇?」


    靳綺月堅定的說道「必然報仇,血汗深仇,不報誓不為人。」


    沈易之點點頭「但是你的仇人若是比你強大,滅了你整個靳家,你又怎麽可能輕易逃離呢?如果你逃離不了,你又如何報仇?」


    靳綺月啞言,這該怎麽迴答?


    沈易之笑道「既然有滅族的風險,作為靳家家主的靳準,又怎麽可能不留後手?如果實在保不住自己靳家的血脈,那至少也有報仇的種子在。在靳家全族人滅絕之後,能幫助靳家報仇的勢必是與靳家仇人為敵的。」


    沈易之笑眯了眼睛「你說誰會跟劉曜為敵?石勒還是石閔?」


    靳綺月想也不想的說道「自然是石勒,他想跟劉曜分庭抗禮。」


    沈易之搖搖頭「就算石勒跟劉曜分庭抗禮,他石勒為什麽要為你靳家報仇,滅了劉氏皇族,毀了劉氏皇族根脈,落一個叛主的罵名?」


    靳綺月再次啞言。


    「石勒說到底都是你們匈奴族人,又怎麽會如此不愛惜你們匈奴族人?為了區區你靳家,讓劉氏皇族滅盡,那匈奴族人又如何想?你兩家的世仇能讓匈奴族陪葬嗎?」沈易之問道。


    靳綺月咬了咬唇,石勒的確不可能這麽做,若是自己,也不可能這麽做。


    沈易之笑道「但是石閔可以,因為石閔是漢人,是乞活軍出來的漢人。」


    靳綺月詫異「為什麽?」


    沈易之笑了起來「若是石閔滅族劉氏皇族,也許你們匈奴人會說他叛主,但是石閔卻會被晉朝漢族人推崇為英雄,畢竟長安一役之後,北方漢族幾乎滅種了,不是嗎?對晉朝漢族人而言,你們匈奴族人是何等的兇殘,這可是世仇。」


    靳綺月咬了咬唇「可是鮮卑族更是趁著長安一役,獵殺,烹煮北方漢人。也許匈奴族人有部分吃北方漢族的事情,但是鮮卑族慕容世家更是猖獗的到處獵殺烹煮啊。他們才是北方漢族的仇人!」


    沈易之揉了揉太陽穴「但是長安的戰役是漢國引起的,是漢國匈奴劉氏皇族人引起的,燕國鮮卑慕容皇族人隻是趁亂渾水摸魚。你覺得這始作俑者會被輕饒嗎?」


    靳綺月再次啞言。


    沈易之笑了起來「石閔有這個資本在劉曜滅族靳家之後,在石勒奪權而又激發更多戰事之後,石閔可以滅族匈奴劉氏,為你們靳家一族報仇。」


    沈易之看向靳綺月「這樣的人,自然會被你父親奉若上賓。其實,你父親也是個深謀遠略的老者,隻是過於陰狠了些。」


    靳綺月看向沈易之,低下頭「所以我必須嫁給石閔不可了嗎?」


    沈易之搖搖頭「這也未必。」


    靳綺月希冀的抬起頭來「那是?」


    沈易之笑道「事在人為,阿月,若是你不肯的,石閔也是個重視兩情相悅的人呢,他未必會強迫你就範。」


    靳綺月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沈易之撫著流蘇眼神有些遊移「或許,我認識的石閔比你還要深。」


    靳綺月心情慢慢好了起來,看向沈易之,認真的說道「謝謝你,沈公子,你跟我說了這麽多,讓我知道了父親的想法,更容易接受父親的安排。但是同時也讓我更深刻的認識到自己在靳家的位置,也讓我知道石閔對我靳家意味著什麽。」


    靳綺月笑了笑「但是就算石閔當真對我靳家好,也不是對我靳綺月好。就算石閔對我靳綺月好,但是我靳綺月素來寧缺毋濫,強扭的瓜不甜。我不該迴避石閔,應該認真的跟他交流,若是能談的起來,那邊是皆大歡喜,若是不能,那就讓君從流水,妾從風,兩不相欠。」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再度揚起燦爛的笑容,跟著笑了起來「君從流水,妾從風嗎?不知道到時候你可會這麽想?」


    沈易之心中有些不安,玉王靳綺月打算跟石閔好好的交流,這是交心的意思,若是真的交心成功,自己該如何?等等,自己該如何?莫不是自己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不做作的颯爽女子?


    沈易之再次問自己,若是知道靳綺月嫁給了石閔,洞房花燭夜之際,自己該是如何?怕是難抑憤怒吧?可是衿衿大婚的時候,自己卻依舊能從容的麵對。莫非自己真的喜歡傷了這女子?


    沈易之看著靳綺月迴眸一笑的美,看著她蹦蹦跳跳的離去,手慢慢握了起來,莫非自己又有了在乎的女子?


    碧血在一旁握著拳頭,公子真的喜歡上了靳家的綺月女郎嗎?拿自己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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