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獻容所住的房間,有湖藍色的幔帳,有水藍色的絲綢軟枕和被褥。但即便是滿室異香,卻無法安定房內主人的心神。


    劉曜走進屋內,看見抱著枕頭髮呆流淚的羊獻容,心中的憐憫升起,看著羊獻容憔悴而發愣的神態,攥了攥拳,輕輕的走進去,像是怕驚到她一般,將她輕輕攬在懷裏。


    可羊獻容剛被劉曜抱進懷裏,卻突然打了個冷戰,抬起臉來,驚慌失措的模樣,讓劉曜的心仿佛如刀割。


    雙目無神的羊獻容推搡著劉曜,嘴裏口齒不清的說道「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拿開你的髒手。」


    劉曜捧住羊獻容的俏臉,認真的與她對視,輕聲說道「阿容,是我,我是曜。」


    羊獻容還是失控的反抗,捶打甚至撕咬劉曜。


    劉曜僅僅是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牙印,嘆了口氣,撫著羊獻容的鬢髮說道「阿容,我知道你受到了他的傷害,你放心,我把那個骯髒的城市一把火燒了。我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都殺了,那個欺辱你的壞人,現在是漢國最底下的奴隸,你不要怕,沒人會說你什麽,沒人敢對你說什麽,你不必驚慌。」


    正在發抖的羊獻容,安靜片刻,無神的雙目,慢慢聚焦,當看清眼前的男人是何人的時候,眼中的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下滑。


    羊獻容顫抖的手撫向劉曜「阿曜?」


    劉曜握住羊獻容的手,笑了起來「阿容,是我,我是阿曜。」


    羊獻容不敢相信的再次重複一遍「你真的是阿曜?」


    劉曜看著淚水越來越多的她,撫著她的俏臉笑起「真的是阿曜。」


    羊獻容抬起粉拳,一下一下的捶打著「為什麽你這麽晚才來?為什麽你現在才來?你可知道我被人廢了又立?你可知我天天擔心會被人殺害?你可知我有多麽傷心和驚恐?為什麽你現在才來?」


    劉曜抱緊羊獻容「阿容,是曜不好,阿曜來的晚了,來的晚了。」


    羊獻容嗚咽的說道「阿曜,今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再也不想再在漢人的地界上生活了,這裏髒,這裏的人都看不起我,這裏的人都說我是禍國妖女,這裏的人時時刻刻都想殺我。」


    劉曜撫著羊獻容的頭髮,安慰道「嗯,我們不在這裏,我們不在這裏了。」


    羊獻容摟住劉曜的腰,顫抖著「阿曜,你知道嗎,即使我嫁給了慕容楚人,可是我依舊是處子之身,可是昨晚,可是昨晚,昨晚我,我……」


    劉曜眼睛眯了起來,阿容為了自己保住自己的處子之身自己又何嚐不知?該死的慕容熾,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劉曜拍著羊獻容,幫著她順氣「噓,阿容,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們胡人不在乎這些,隻要阿容你還安全,就比什麽都好。」


    羊獻容有些自卑的咬著唇瓣「阿曜,我已非完璧之身,又是那麽尷尬的位子,你若是跟我在一起,這天下人豈不是嘲笑你?」


    劉曜抬起羊獻容的臉蛋,深情的說道「阿容,你忘了我是胡人?在我們胡人裏麵,兄死弟娶嫂子也沒什麽不對。再說現在我是漢國的中山王,我中山王妃豈會被他人恥笑?若是誰敢,阿曜一定不放過他。」


    羊獻容臉上閃過紅暈,心情稍稍平復了些,將臉靠在劉曜的懷裏輕聲嗯了一句,心中蕩漾著滿滿的幸福。


    劉曜看著熟睡安詳的羊獻容,心中的火氣蹭蹭直冒,一甩衣擺,直奔大牢。


    大牢內衣衫汙穢,頭髮淩亂的慕容熾坐在草蓆上,正在發呆。


    劉曜揚起一抹冷笑「晉懷帝,你可知道我皇兄封你為平阿公?」


    劉曜拎起慕容熾的衣領嗤笑道「平安順遂,阿奴顏麵,怎麽樣,你可喜歡?」


    慕容熾眼睛輕輕瞟了一眼劉曜,嘴角揚起笑容「恩,挺好,跟樂不思蜀的那位何其相似?」


    劉曜一拳打在慕容熾的臉上,嘴角揚起惡毒的笑容「你可知道洛陽一役,你的臣民死在了火海?」


    慕容熾麻木的看著前方,不為所動。


    劉曜負手於後,笑了起來「聽聞你喜歡沈明的女兒沈惠風很多年?」


    慕容熾依舊看著前方,不為所動。


    劉曜哼笑起來「這沈惠風少年守寡實為不易,我念其多年為慕容遹守節,便將她這個前任太子妃賜給了喬屬,隻是可惜……」


    慕容熾依舊看著前方不為所動,但是握起的拳頭泄露了他的心情。


    劉曜看著他握起的拳頭,滿意的揚起嘴角「隻是可惜,那沈惠風是個烈性女子,竟然拔劍反抗,說什麽來著?」


    劉曜頓了頓,蓄意看著慕容熾的表情,看著他強壓怒氣的模樣,青筋暴起的模樣,報復的快 感讓劉曜此時心情甚好。


    「說自己是太公之女,皇太子之妃,寧可為義而死,不為胡虜所辱。」劉曜嘆息道「至今沈惠風的屍首還曝屍荒野,無人收斂,當真可憐。」


    慕容熾怒氣瞪向劉曜「為何不給我晉朝太子妃一個尊嚴?」


    劉曜冷笑「你還跟我講尊嚴?你自己甚為晉朝的皇帝,欺辱前朝皇後,你怎麽不給羊後一個尊嚴?」


    慕容熾手攥了起來「那死者為大,為何不給她一個安放?」


    劉曜扯著慕容熾的頭髮,讓他仰視自己「慕容熾,你隻關心一個死去的女子嗎?你可知你晉朝的皇族女性全部被我分賜給我的下屬,那些英勇善戰但也粗魯無比,不會對女子,尤其是對漢人女子嗬護備至的。」


    劉曜揚起嗜血的笑容「想像一下你晉朝慕容家族的女人們,被我那些英勇戰士蹂躪身底的慘狀吧,該是多麽美妙。」


    慕容熾此刻眼睛已經充血,想要反抗,卻被劉曜再次一拳打倒在地,劉曜一腳才在慕容熾的背上,冷哼「怎麽,你也會憤怒嗎?既然你也知道什麽叫做羞辱,為何要對阿容做那樣的事情?慕容熾,既然你已經犯下了這樣不可饒恕的罪行,那你慕容家的女人來償還這筆羞辱也沒什麽不對,是不是?」


    劉曜狠狠的踩了慕容熾一腳,繼續冷哼「慕容熾,這晉朝慕容家終究是一批隻知道空談誤國的廢物,你們慕容家的女人也是一些軟骨頭的,竟然非常的喜歡我漢國勇士的健壯。不知這史書上會怎麽記載?會不會說你慕容皇族的女人強顏承歡,委曲求全,曲意逢迎,忍辱偷生?真是我真是不明白。」


    劉曜鄙視的看著趴在地上不能翻身的慕容熾,嘴角揚起冷酷的笑容「我真是不明白,為何你慕容家的女人不能跟沈惠風那般為義而死,反而讓我如此的瞧不起呢?你們漢人的氣節在哪?你們這些看到駿馬都會嚇尿褲子的孬種的血氣在哪?蚩尤的血統在你們這些軟骨頭身體裏,真的是辱沒了!」


    劉曜移開靴子,嫌棄的在地上擦了擦,仿佛慕容熾是什麽不潔之物。


    羊獻容看著晚歸的劉曜,有些納悶,看著他身上有些許的稻草,莫非是到了慕容皇族的囚禁之地?


    劉曜看著羊獻容一副歡迎他但又心事重重的模樣,有些心疼,拉著她坐在餐桌上,給她夾好菜,溫柔的問道「阿容,你在想什麽?」


    羊獻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作為漢人,即使皇族對不起自己,但是漢人終究是漢人,不能因此而抹殺了屬於血統和民族的意識。但是作為阿曜的戀人,又不得不為阿曜的立場考慮,一時間有些難為。


    「阿容,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可說的?」劉曜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


    「慕容皇族的人關在哪裏?」羊獻容咬著下唇,有些擔心。


    「你很關心慕容皇族的人嗎?」劉曜拿起酒杯,品著杯中酒,好笑的看著羊獻容。


    「恩,畢竟他們曾經跟我生活過一段時間,我想知道她們怎麽樣了。」羊獻容有些擔心的問道。


    「凡是在我救你那一晚,說阿容你壞話的,全部被我當場誅殺了。凡是在我救你那一晚,瞧不起阿容你的,全部被我送去做軍妓了。凡是在我救你那一晚,協助石閔找到你的,或是在你五廢六立過程中保你性命的,我都將他們賜給我的軍官們了。」劉曜抿了一口酒水,抬起頭看著羊獻容。


    「阿容,我知道你善良,但是我也知道你注重聲譽。那一晚對你造成了什麽傷害,我不說你也知道。所以我不可能輕饒了傷害你的,甚至是日後妄想攻擊你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勞永逸。而同時我也知道阿容你是善良的,幫助過你的一直對你好的,你一定不忍心她們受苦。」劉曜揚起明亮的笑容。


    「但是阿容,他們終究是慕容皇族的女人或是世家的女子,不可能如同漢族一樣明媒正娶。因為晉朝此刻已經湮滅,他們的世族已經衰敗,門不當戶不對,無法成為正妻。但我也不想委屈她們淪落街頭或是陷入紅塵,唯一的辦法就是由我這個中山王下令分賜給軍官。這樣既可以讓她們依舊衣食無憂,又可以讓你有機會見到她們。畢竟貴妾的地位也算不錯,不是嗎?」劉曜細心的拍著羊獻容的手。


    「阿曜……」羊獻容低聲說道。


    「恩?」劉曜笑起。


    「謝謝。」羊獻容靦腆一笑。


    「你知道,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就行,吃飯吧。」劉曜給羊獻容夾菜,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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