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見劉曜緩緩歸來,揚起嘴角「劉兄歸來可知好戲正在上場?」


    劉曜一歪頭「何戲?」


    沈易之一揚眉「自然是好戲。」


    劉曜撫了撫墨色錦衣的褶皺,冷峻的臉上劃過趣意「看來甚是有趣了?」


    沈易之撫了撫發間流蘇,打了個響指,四人抬著一張極重的弓進入舞台。


    沈易之笑眯眯的看向劉曜容色艷艷的臉上閃過一抹狡黠「此弓名為卯刀,是沉香木為弓身,玄鐵抽絲為弓弦。周遭鑲金滾邊,滿室沉香熏馨。」


    劉曜看著卯刀,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瞭然的笑意「卯金刀,豈不是劉?如此大禮,嫡長子肯割愛?」


    沈易之嘆了口氣「這寶刀自古配英雄,不舍又如何?」


    劉曜縱身往前拿起弓箭,單手握了握,一手握弓一手拉弦,彎弓射月,自是一番塞外雄風。劉曜淡淡一笑「騂騂xin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無胥遠矣。


    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yu。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已斯亡。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yu,如酌孔取。


    毋教猱náo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雨雪瀌瀌biāo,見晛xiàn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lu驕。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máo,我是用憂。」


    沈易之眯了眯眼,果然是趙國未來的皇帝氣度非凡,隻是這弓箭送出,石虎這愛騎射的,怎麽不前來討要?


    寧以恆沉眸看著劉曜,果然皇者之氣,隻是這酷愛弓箭的石虎不前去追要?寧以恆看向石虎,恰好看見石虎對著弓箭垂涎的模樣,而石勒顯然在壓製著石虎的性子。寧以恆瞭然的點頭,隻是石勒怕是也不知吧?不過也是,卯金刀怎麽能給石虎?


    石虎此時心中猶如百萬隻螞蟻在噬咬心脾,看著近在咫尺的寶弓,對石勒的阻撓是百般不爽。石勒盡量壓製著石虎,當前趙國局勢不明,劉淵實力不減,切不可跟劉曜翻臉為好。


    石虎憨傻的問石勒,劉曜說的話何意,石勒無奈解釋道「角弓精心調整好,弦弛便向反麵轉。兄弟婚姻一家人,不要相互太疏遠。你和兄弟太疏遠,百姓都會跟著幹。你是這樣去教導,百姓都會跟著跑。彼此和睦親兄弟,感情深厚少怨怒。彼此不和親兄弟,相互殘害全不顧。有些人心不善良,相互怨恨另一方。接受爵祿不謙讓,輪到自己道理忘。老馬當作馬駒使,不念後果會如何。如給飯吃要吃飽,酌酒最好量適合。不教猴子會爬樹,好比泥上沾泥土。君子如果有美德,小人自然來依附。雪花落下滿天飄,一見陽光全融銷。小人不肯示謙恭,反而屢屢要驕傲。雪花落下飄悠悠,一見陽光化水流。小人無禮貌粗野,我心因此多煩憂。」


    石虎瞭然的低頭,隻是心中閃過誌在必得的目光。


    劉曜倒也沒顧及什麽,隻是看著弓箭,薄唇一揚「如此謝過嫡長子的禮物。」


    沈易之揚唇「既然是禮物,易之知道劉曜百步穿楊,不如給我等看下射箭的技術?」


    劉曜點頭「也好,本王許久未開弓,今也鑑賞一下這寶弓的威力。」


    沈易之轉了轉手鍊上的紫晶琉璃珠,似笑非笑的點頭。


    寧以恆噬著笑對著屏風後的蘇念秋笑道「娘子,這怕是勾起石虎對弓箭垂涎的妙招吧?至此以後,石虎會不會夜不能寐?」


    蘇念秋輕笑出聲「隻怕當時如此。」


    寧以恆嘆了一口氣「要是石虎反抗石勒奪得寶弓,或許更有一番熱鬧。」


    蘇念秋搖頭「如果真是如此,隻怕當朝局勢已亂。」


    寧以恆點頭「娘子所言甚是。」


    蘇念秋正待說什麽,隻見劉曜手挽大弓三箭齊發,箭落靶心。劉曜將弓箭放在手裏好好摸索,須臾抬起頭「弓猶如黑龍蒼穹,弦猶如白絲龍鬚,恰如上古時期的龍舌弓,就叫龍舌弓好了。」


    沈易之容色艷艷的臉上帶上一抹笑意「用龍筋製作弓弦的傳說中的名弓,速度和準確性極高。三國時呂布用龍舌弓轅門射戟。卻也是好名字。」


    石虎已經瞪大,盯著龍舌弓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瘋狂。


    宴席散後,由於天色已晚,各大世家皆入住西廂。


    劉曜慢慢走向羊獻容的房間,輕敲房門,間未有人音,有些納悶,推門而入。


    羊獻容此時正換衣,看見貿然進入的劉曜,臉上閃過紅暈,衣衫胡亂的擋在胸前,眉頭輕蹙「豎子!怎可如此貿然進入女子閨房?」


    劉曜咽了咽口水,臉上有著情動的可疑痕跡,聲音微有些粗啞「我見你房內燈光未滅,怕你腳傷未愈恐多有不便,所以來看看你。」


    羊獻容清秀的臉上閃過惱意「如今你看也看了,快些出去!」


    劉曜看著近在咫尺的美人,不甘不願的說道「我若出去,你周圍也沒個侍女,萬一出恭,該如何是好?」


    羊獻容臉上頓時閃過嬌羞和難看「即便,即便」羊獻容被他大大咧咧的話語羞得半天接不上話「即便我要出恭,也會喚侍女的,不需要你這廝!」


    劉曜搖搖頭堅定的說道「你腳上的傷還沒好,假如輕易亂動,毀了筋骨,會烙下病根,而且我也會心疼。」


    羊獻容沒好氣的說道「誰喜歡你心疼?」


    劉曜站在那裏望著羊獻容,嘴裏有一點點苦澀又有一點點甜蜜「那日寺外偶見羊家女郎甚是欣喜,這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不知道是不是說的你我?倘若這紅鸞有心,牽得你我紅線,也是我劉曜三生有幸,前世修福。」


    羊獻容一張臉臊得紅紅一片「你們胡人都是這般?」


    劉曜見羊獻容似乎對自己有了好奇,拉過一張椅子與羊獻容對視「詩經民風,浪漫灑脫,何也?情之本,愛之意也。這男女之情,天經地義,又有何錯?」


    羊獻容眨了眨眼,坐在床上,拉過錦被看向劉曜,見他儀表堂堂,俊秀高貴,小臉紅了紅,細細說道「你們胡人是怎麽看待我們漢人的?」


    劉曜見羊獻容打開話匣子,哈哈笑起「漢人,自夏朝以來,華夏民族,禮儀之邦。漢化之本,教化蠻夷,開智四方。右祍衣襟,左前玉玨,非禮而不往,非仁而不曰。即便我是胡人,那也是漢朝劉家的後裔,追根究底,也是漢化的胡人,漢朝的子民。」


    羊獻容看著劉曜爽朗一笑,有些希冀的看著劉曜「你可以教我騎馬嗎?我也想馳騁千裏,縱馬南山!?」


    劉曜定睛看向羊獻容「你一個弱女子敢騎馬嗎?」


    羊獻容明媚的眼睛亮起「你教我便敢。」


    劉曜看著羊獻容生機勃勃模樣,有些著迷,手撫在羊獻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溫柔的說道「你若是不嫌棄,我願教你一生一世,哪怕你在馬背上不下來都可以。」


    羊獻容打了劉曜的手一下,臉色微微帶著慍怒「誰要一輩子在馬背上,沒羞沒躁。」


    劉曜迴神,自在的笑開「羊家女郎,沈家嫡長子說明日你我共乘馬車呢,你開心嗎?」


    羊獻容瞪大眼睛「你我尚未婚配,怎麽能?」


    劉曜似乎逮住了什麽令他欣喜的事情「如若我跟你家提親,你可願跟我?」


    羊獻容傻兮兮的看著劉曜「我父親會肯嗎?」


    劉曜溫柔的哄道「你先告訴我你肯嗎?」


    羊獻容低頭「父母之命,做子女的怎麽能違抗?」


    劉曜抓住羊獻容的手偏執道「你先告訴我,你肯嗎?」


    羊獻容羞澀的低頭「女孩家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劉曜看羊獻容左右閃避,有些難過「終究是不肯嗎?」


    羊獻容見劉曜心情落敗的模樣有些心疼「我不討厭你。」


    劉曜揚起嘴唇「你不討厭我?」


    羊獻容羞澀的點點頭「我不討厭你。」


    劉曜心情轉瞬明朗起來,盯著羊獻容越發的溫柔起來,看得羊獻容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


    劉曜低沉的聲音帶著溺愛「今晚我守著你,看你入睡。」


    羊獻容扭過頭去,臉上宏運許久未退。


    窗外,寧以恆擁著蘇念秋,隻見他低頭對著自家娘子說道「娘子可覺得,北遷一路定是熱鬧。」


    蘇念秋看著寧以恆點點頭「看來這姻緣天定是真的,這繞來繞去還是我和你,還是羊獻容和劉曜。」


    寧以恆抱著蘇念秋淡淡一笑「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蘇念秋沒好氣的白寧以恆一眼,卻被寧以恆攬在懷裏,隻見他傾國的臉上閃過一抹戲謔「灼灼其華,桃之夭夭,宜室宜家,念之不忘。是不是,我的娘子?」說罷,俯身而來,摟緊她,一吻封緘。


    寧以恆緩緩說道「滿園荷香,綠意盎然,夜風習習,佳人款款,有水一方,蒹葭蒼蒼,芳草馨香,盡是美人香。娘子你便是那擾我心智,亂我心神,毀我心誌,動我心跳的小妖精。你是是嗎?」


    蘇念秋捶打著寧以恆,欲說還休,引得寧以恆陣陣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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