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看著怔怔發呆的蘇念秋,輕聲問道「念秋可會怪我?」


    蘇念秋搖了搖頭「既然這也是我的選擇,你我共擔之。隻是你說送我入宮觀禮可真?」


    沈易之哈哈笑起「自然是真的。」


    隻見他放下手巾,緩步走到蘇念秋麵前,執起她的手,溫柔如蘭「今日是家禮明日是國禮,念秋今日莫要飲酒過多,可好?」


    蘇念秋揚起臉,忽而想起什麽,莞爾一笑「沈家有國母在宮,想必也定當入宮吧?」


    沈易之溫柔的點點她的小鼻頭「這是自然。」


    蘇念秋眼睛微微一轉,秋水艷艷的雙眸裏,閃出靈動的光輝「有你在,我何愁?」


    沈易之輕嘆一口氣「自古男女不同席,我在亦不可為。」


    蘇念秋搖頭晃腦,好不調皮「原來也有你做不到的。」


    沈易之被蘇念秋逗樂了,點點她的小鼻頭「真拿你沒辦法。」


    沈易之撇頭看了看沙漏,淡淡一笑「該是時候進宮了,走吧。」


    蘇念秋點點頭,此時的她明媚燦爛,猶如驕陽下一株盛開的花。


    從蘇府到皇宮也要半個多時辰,偏生此刻街上人多了起來,車行的就更慢了。


    沈易之放下手中的書卷,遞給蘇念秋一個香囊,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這車上未免枯燥了些,我講個故事與你,可好?」


    蘇念秋接過香囊嗅了嗅,窩在一旁柔軟的軟墊裏,眼眸中閃出光芒「說來聽聽。」


    沈易之端起茶幾上的茶水,露齒一笑「是你哥哥蘇玉卿跟玉溪公主的故事。」


    蘇念秋抬起頭專注的聽著,引來沈易之的一聲低笑「原來念秋竟然也是個喜愛故事的人。」


    蘇念秋不滿的催促道「快些說來,我真是好奇我哥哥和玉溪表姐的故事呢。」


    沈易之聞了聞茶水,吹了吹,慢慢飲下,挑眉,優雅悅耳的嗓音在馬車裏響起「蘇玉卿,即令兄長,少時曾與眾皇子皇女西席讀書,玉溪便在其中。初時令兄所尚之人並非玉溪。」


    蘇念秋眼睛瞪大「我哥哥最開始不喜歡玉溪?」


    沈易之淡淡一笑,轉了轉茶杯「初時令兄尚的是雲溪公主,隻是可惜雲溪徒有其表實則無華。」


    蘇念秋眉頭皺了皺「雲溪?好陌生的一位表姐。」


    沈易之哈哈笑起「那是你還小,再言那時雲溪已嫁他國。」


    蘇念秋愣了愣「為什麽雲溪會嫁給他國?」


    沈易之一口飲下茶水,眯了眯眼,似乎陷入某段迴憶「宮內算計,一瓶又欠,羅曼帳內,他國之子,名譽盡毀。」


    蘇念秋有些震驚「之後可是哥哥遊歷出國了?原來哥哥竟然是為了這個。隻是雲溪姐姐怎麽會著了道?」


    沈易之放下茶杯,抬頭直視蘇念秋「因為雲溪以為密見她的是蘇玉卿。」


    蘇念秋眼睛閃了閃,似乎不可置信「是哥哥出手的嗎?」


    沈易之搖了搖頭「無人知道,隻是後來得意的就是玉溪了。」


    蘇念秋垂下眼眸,低聲說道「上輩子,我仍記得哥哥是在我的執拗下捨棄寧以恆幫了左逸風。」


    沈易之的手動了動。


    蘇念秋似乎沒注意到沈易之的動作繼續說道「但是我當說不明白為什麽哥哥選擇八王之亂裏幫助長沙王,我也納悶為什麽哥哥會在那一年休妻,也不清楚為什麽哥哥會那麽惱恨,以至於賠了蘇家也在所不惜。」


    蘇念秋皺了皺眉「選擇細細想來,莫不是哥哥為了雲溪報仇?我記得上次見哥哥還是疼愛玉溪的,他到底是不知事情原委還是在隱藏?」


    沈易之將茶水遞給蘇念秋,溫柔的幫她蓋了蓋絨毯「不管如何,步步小心為宜。這宮內素來都不是個素淨地兒,衿衿別陷進去就是福氣了。」


    蘇念秋點點頭「但願別遇到賈南風!」


    沈易之搖了搖頭「我怕是很難不遇到,走一步算一步。」


    沈易之不想蘇念秋太過費神,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不管如何,衿衿知道,凡事有我即可,可好?」


    蘇念秋羞澀一笑「好。」


    沈易之坐迴原地,對今日宴席垂眸深思起來。


    宮內一片繁花似錦,四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崇化殿內,坐滿了皇親國戚,主位上慕容霜正帶領群臣暢飲,女席一旁也是歡聲笑語。新娘子玉溪正坐在女席中央與女眷們嬉笑。一陣陣揶揄打趣的聲音倒是略略蓋過了男席的精彩。


    賈南風速來是個愛熱鬧的主兒,如今又是太子妃,這帶頭玩鬧的勁頭更是十足。隻見她黝黑的容顏閃動著智慧,小小的酒窩顯示出她的好心情「喂喂,大家莫要鬧了,聽我一說,這玉溪將來可是要嫁蘇家的,咱們蘇家嫡女秋縣主可是玉溪的準小姑咯,這嫁過去好不好相與,可全靠小姑和稀泥的本事了,對不對啊?」


    沐如諾跟賈南風對視一眼,揚起嘴角「可不是,秋縣主至今都是默不出聲,可得問問蘇家小姑的想法了。哎呀,秋縣主不主動說說?」


    趙瑩瑩靈動的大眼一轉,帶著笑容,也跟著起鬧「莫不是秋縣主害羞沒得說?還是不灌酒不敢開口?玉溪,你還不趕緊對你家小姑好些。」


    蘇念秋看了看平素裏跟自己過不去的趙瑩瑩和上次攪混水的沐如諾,他們二人一個是趙妃的侄女,一個是沐貴妃的侄女,真是煩人的很,還好其他人都不在,不如指不定再來次上次眾女爍金的鬧劇。


    雖然不耐煩,但是蘇念秋也不能在皇後,諸位貴妃,嬪妃麵前失去儀態,也不能讓眼前的母親憂心。隻見她揚起嘴唇「長嫂如母,念秋隻能聽事,再言母親也在,何不問問我母親看看?」


    慕容月接過女兒的話茬,跟皇後沈敏笑起「沈姐姐莫不是怕我這個做玉溪姑母的婆婆會虧待了自己侄女?這侄女從小跟我就親近,就是玉卿給玉溪臉色我也不允的。」


    沈敏到底是皇後僅僅笑了笑便壓住了其他人的戲謔「月妹子到底是姓慕容的,我怎會信不過?莫讓這些小丫頭們唬了去,她們就是愛鬧騰,我們隻管吃我們的,莫理會她們。」


    沐貴妃哈哈笑起「諾兒,你看,你讓我們家玉溪都羞成什麽了?就知道玩鬧。」


    沐如諾癟了癟嘴,有些討巧「姑母,這不是咱們想讓念秋親自誇贊玉溪嘛。再說念秋一進來就不喝酒,好像跟誰說好了似得。話說誰不讓你喝酒呀?莫不是寧以恆?」


    趙瑩瑩接腔道「錯了錯了,是沈易之,今天我看見沈易之送念秋進宮,寧以恆還是來的比他們早呢。」


    賈南風一副不怕天下大亂的模樣「那豈不是念秋選擇沈易之?呀,月姑母,這似乎不是您定下的媒妁之言吧?虧了寧以恆昨兒請了聖旨呢。念秋,你這不是辜負人家?」


    寧貴妃撇了一眼賈南風又看了看沈皇後,笑起「月姐姐,我家以恆性子直,恐怕這請來的聖旨莫能收迴吧?」


    蘇念秋看了看誠心給自己難看的三位,看向寧貴妃,眼睛裏帶了一絲深究「沈易之送我入宮,竟能掀起這麽多猜忌?還要質疑我母親的誠信,我實在納悶,為何送我入宮者必是寧以恆不可?為何沈易之送我就不可?難道幼時沈易之被舅舅賜給父親做幹兒的事情大家忘記了嗎?」


    蘇念秋扭頭看向趙瑩瑩「你與我同時到達,因何知道寧以恆比我早到?男席你看得見他嗎?」


    蘇念秋扭頭又看向沐如諾「我不喝酒亦或喝酒,你猜猜我就得喝?」


    蘇念秋看向沈皇後癟了癟嘴,淚含眼中「舅母,我幹哥哥,您親侄子送我入宮,怎麽就是是非了呢?」


    沈皇後撇了一眼寧貴妃,拍了拍慕容月的手「月妹子,你看,我就說小孩子胡鬧慣了,偏生念秋就是個直性子的,連玩鬧都當了真。寧妹妹,咱們做長輩的別跟孩子們起鬧便是尊。」


    沈皇後又看向蘇念秋「哀家的侄子送你進宮,哀家也覺得沒有不妥之處,今個兒的主角可是咱們玉溪啊,玩鬧都失了分寸。好了,一會要上全羊宴了。」


    慕容月嘆了口氣「沈姐姐說的是,我家念秋就是執拗,莫要與她較真了。寧姐姐,咱們蘇寧兩家自然依舊秦晉之好,誰曾破過?莫要聽小孩子玩鬧胡說。」


    寧貴妃也不敢深說,點了點頭「愛我也是關心則亂。」


    蘇念秋看了看母親,扭頭看向門外,男席那邊依舊推杯換盞,也不知道這夜色之下哥哥可好?


    男席中,寧以恆端著酒杯,言笑晏晏的與諸位皇親國戚聊著。隻是在碰到沈易之時,臉上的笑容帶了些許的牽強「真是難得,能與你和平共處。你可知道,陛下定下三日後便是我與念秋的婚事?」


    沈易之側頭似乎在仔細聽又似乎在蓄意無視「哦,三日後,挺好的日子。」


    寧以恆揚起嘴角「到時候隻怕家宴之時,沈兄能到。」


    沈易之端起酒杯,醉眼朦朧「沈寧二家素有姻親,自然到場。」


    寧以恆揚唇「念秋十四歲,隻怕生育也要三年之後呢。」


    沈易之終於正視寧以恆,隻是麵色不變「十七嗎?倒是不傷她本元,你也算盡心一樁。」


    寧以恆收起笑容,挑眉「看來沈兄與我無話可談。」


    沈易之淡笑「我要說的,你我早知,何須給外人道哉?」


    寧以恆瞥了眼被灌醉的蘇玉卿,點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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