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兆誠之所以底氣這麽足,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簡燃從根上就不是遊手好閑隻會敗家的那種富二代,他從小就懂事、善良、有責任感和擔當,所以完全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嘖……沒嚇著老簡,沒意思。


    簡燃想了想,又說:“你給我轉股權有別的目的吧?老狐狸。”


    老簡這人詭計多端,尤其還管著這麽大的企業,他這號人,幾乎每走一步都是一招棋。


    簡兆誠笑笑,“小狐狸,你也不賴。那你猜猜?”


    簡燃往沙發上一靠:“累啊,不想猜。你快說。”


    “我會把股權慢慢都轉給你。”簡兆誠說,“以後不管我娶了誰,公司都是你的。”


    簡燃:“……”


    簡燃沒想到簡兆誠說的這麽直接。


    其實他從簡兆誠給自己買法拉利開始就隱約猜到了。最近也沒發生什麽別的大事,可能唯一讓簡兆誠重視的,就是路萌。


    路萌知道這事,會不開心嗎?


    路雲隨呢?


    想著,他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


    簡兆誠看向兒子的眼睛:“我手段這麽高,你好歹高興一下?”


    “……”簡燃一笑,“那我是應該誇你對我好呢,還是該誇你會利用我去試探別人呢?”


    簡兆誠笑,“說你是小狐狸,還真沒錯。”


    簡燃猜對了,這個股權交易的背後,簡兆誠確實是藏著試探的心——他想知道路萌會因此有什麽反應。


    胡伊夢最早是因為他的錢才看上他的,後來卻又找了別的有錢人,枉費簡兆誠對她一片真心,還因為離婚而頹廢了一陣。


    他希望路萌不一樣。


    “你覺得路萌是圖你錢的人嗎?”簡燃問,“他們家好像也不缺錢啊。”


    父母開私立醫院不說,光路雲隨一年就賺那麽多。


    簡兆誠搖了下頭。


    他覺得路萌應該不是那種人,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拋卻試探不說,他還想讓所有人知道,他把簡燃寵上了天。所有人都可以覬覦他的財富,他不攔著,但那些終歸都是他兒子的。


    他要他們這些人敬著、畏著、捧著簡燃,也想讓他兒子早一點看清世界複雜的人心。


    “兒子,阿斯頓馬丁好像出了新款,想不想買新車?”簡兆誠又問。


    簡燃:“……我又不是在車裏訓練,哪有時間開車啊。”


    他都考慮把騷包法拉利賣了,省得放在基地的車庫裏吃灰。


    簡兆誠:“那想要什麽?你拿了冠軍,總得有個新禮物。”


    簡燃想了想,道:“有是有,就是金額小了點,可能不能滿足你給我花錢的欲望。”


    簡兆誠眼睛一亮,“有就行。說說看?”


    “鼠標墊,快被刺客抓爛了。預計開支三十塊。”


    “……”


    家政阿姨端來了新鮮的水果,簡燃叉了一塊,塞到嘴裏:“我戶口本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解釋一下?”


    簡兆誠立刻放下要叉水果的叉子,走到簡燃身邊坐下,正色道:“兒子,爸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嗯。”簡燃也不是很意外。


    戶口本弄錯這種事,想想也不會是簡單的人為疏忽。而且簡兆誠對他這麽好,彌補的心顯而易見。


    簡燃第二性別弄錯的烏龍,其實起源於母親胡伊夢。


    舞蹈演員胡伊夢意外懷孕生子後,因為身材走樣,得了一段時間的產後抑鬱症。後來,抑鬱症雖然治好了,但胡伊夢也發誓,再也不生孩子。


    而作為她唯一孩子的簡燃,是個omega。


    胡伊夢不喜歡omega,因為從小跟她爭寵,還搶了她初戀的妹妹,是個omega。兩姐妹從她十五歲開始,就再也沒有說過話,對妹妹的排斥也波及到了所有omega。


    如果一生注定隻有一個孩子,她希望他是個alpha——跟她初戀一樣的性別。


    那會她聽說國外有腺體改造技術,在人三歲前可以通過改造腺體變更第二性別,對孩子不會有什麽大的損傷,胡伊夢毫不猶豫就抱著兩歲的簡燃去了。


    簡兆誠那會對她用情很深,幾乎百依百順,隻能陪著。


    到了國外,一家人隻休息了短暫的一晚就去了醫院。兩歲的小簡燃被擱在會客室裏的桌子上,手裏拿著胡伊夢塞給他以免他哭鬧的小兔子玩具,很開心地在玩。而與此同時,他被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圍觀、研究著。


    他們接收過不少beta改造成alpha,或者alpha改造成beta,但omega在人群中本來就少,所以類似的案例並不多。omega腺體改造對他們來說是珍貴的機會。


    ——這種改造原本是用來針對治療某種無法醫治的第二性征遺傳病的。


    醫生們討論了很久,在胡伊夢請的翻譯盡職盡責地為他們翻譯完後,胡伊夢迫不及待拉著簡兆誠簽下了手術同意書。


    很快,一個白大褂就拿了一些藥物和針管過來,站到簡燃麵前。


    針水被從他的後頸注射進去,兩歲的孩子睜著大眼睛,什麽也不懂,過了幾秒感到注射的疼痛才“哇”地哭出了聲,簡兆誠頓時心裏一揪。


    手術被安排在三天後。在準備的這三天裏,簡兆誠始終糾結不已,最終,他確定自己後悔了。這個手術,不能做。


    簡兆誠不想直接違背妻子的意願,想盡辦法托朋友以“舞台劇麵試”的理由把胡伊夢騙迴了國,說自己會留下照看兒子,等她忙完了再過來,兒子的手術就已經完成了。


    等胡伊夢不疑有他迴了國後,他趕緊把兒子從醫院裏接出來,跟妻子撒謊說手術很成功。


    做戲得做全套,迴國後,抽血驗證簡燃的第二性別時,簡兆誠又找人弄了張alpha的驗血單,做了張假的戶口本內頁,上麵的第二性別寫著:alpha。


    “一直沒跟你說,是因為你小時候一直是以alpha的身份上學的,爸爸怕你那時候小,告訴你這些你理解不了……”簡兆誠歎了口氣,“時間長了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哎,就想等你成年了分化的時候再說。”


    其實簡兆誠還有個私心,前些年他還盼著胡伊夢能迴來的,擔心如果這件事讓胡伊夢知道,徹底絕了她迴來的路。


    簡燃聽完這些,沉默了幾秒,“你是說,你們想把我變成alpha,但是最後你又改主意了。”


    “嗯。”


    “那醫生給我打的是什麽?”


    “omega腺體分化抑製劑。他們說打了那個,再配合腺體改造,你以後就能分化成alpha。”


    “抑製了我的腺體,所以我直到二十一歲才大齡分化?”


    簡兆誠抿了下唇:“嗯。”


    簡燃笑了一下。


    不僅僅是大齡分化,他甚至因此對所有omega用製劑過敏。


    十九年前那支針,真厲害啊。


    不過老簡這兩年肉眼可見地老了,為公司也操碎了心,這件事他也不打算讓他知道了,沒必要再增加他的愧疚感。


    “看不出來,那個時候你也是個戀愛腦啊。”簡燃看他爹有些萎靡,故意調侃道,“胡伊夢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雖然胡伊夢是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她在一而再再而三讓他感到傷心的時候,他也依然覺得她漂亮。


    簡燃記得從有記憶開始,就不敢惹她生氣,雖然那個時候他還小。他不敢趴在她膝蓋上吃雪糕,怕弄髒了她的裙子,在她生氣或者不開心的時候,他還會學著簡兆誠那樣去哄她開心……那個時候他最驕傲,讓他在其他小朋友們麵前最為得意的事,就是有胡伊夢這個漂亮的媽媽。


    媽媽、母親——這些詞於簡燃來說,曾經也是最最親密的詞語。


    簡兆誠垂了下頭,“我那個時候應該早點醒悟的。”


    簡燃笑了下,說:“老簡,你不要這樣想,愛上一個人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錯。”


    作者有話說:


    路雲隨:說的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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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黑加侖


    簡兆誠愣了一下, 又試探地問:“她現在還跟你聯係嗎?”


    簡燃:“……”


    哪有什麽聯係,胡伊夢現在連哄她老公和繼子都來不及吧。但他還是說:“也有, 但我懶得理她。”


    簡燃知道簡兆誠跟她早就不聯係了, 彼此都刪除了聯係方式,雖然簡兆誠當初對胡伊夢投入了很多感情……他有時候都覺得,他們父子倆是不是上輩子欠了胡伊夢的。


    簡燃拍拍簡兆誠的肩膀, “你不是說要給我買禮物, 給我配台新電腦去吧。”


    簡兆誠看出來兒子是在安慰他,應了聲“嗯”, 又道:“放心吧,感情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也沒那麽戀愛腦。”


    簡燃:“……”


    “你偶爾也給她迴一下信息。”簡兆誠又說, “免得她來找我。”


    簡燃知道他爹不是怕胡伊夢找他,是怕胡伊夢會擔心。


    但她怎麽可能會擔心,她根本也沒找過。


    就算是他已經拿了夏季賽冠軍,她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要怎麽樣她才會看自己一眼。


    真的要讓他拿到世界賽的冠軍,把她心愛的繼子文森特狠狠踩在腳下的那一天嗎?


    .


    第二天。


    簡燃睡到快十一點才起來, 還是被尿憋醒的。


    簡兆誠難得在家。


    簡燃穿著一身寬鬆的t恤棉褲晃悠到客廳的時候, 發現他爹在出神, 手裏夾了根燃了一半的煙,身前擱著一杯還沒喝的咖啡, 但已經不冒熱氣了。


    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


    發現兒子下來了, 簡兆誠立刻換上笑臉,“醒啦, 阿姨做了早餐, 我讓她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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