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輕把自己自閉起來的第三天,浮雲山莊整個上下都輕得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所有人都沉默著,好像這個世界都是沉默的一樣。


    兩個傭人把根本就沒動過的精致可口的飯菜,又取了迴來。


    管家看著那兩份飯菜,然後無奈的搖頭,揮揮手,讓她們退下。


    外麵,明明陽光明媚,卻有一種無法照耀進來的感覺,讓浮雲山莊,多了幾分陰沉。


    管家走出大廳,穿過大門前的院子,在小亭裏見到了正在跟裏龍夜爵說話的季冬。


    季冬說,“爵少,您還是去勸勸三爺吧,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人是鐵飯是鋼的,就算三爺身體健朗,可這麽不吃不喝下去,又能扛多久呢?”


    龍夜爵蹙著眉頭沒有說話。


    季冬都快急死了,“爵少,您想個辦法吧,風行會都快亂了,這可是大事啊。”


    龍夜爵莫可奈何的看向季冬,“三叔這情況,你以為我去說幾句就能行?”


    “可是……”連一向萬能的季冬都已經無計可施了。


    管家過來,如實的跟季冬匯報,“三爺和許小姐還是沒有吃東西。”


    季冬都快爆粗話了,“爵少,您看您看,又每次!這都第三天了啊!這樣下去要完了的!風行會也要完了的!”


    “你先淡定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龍夜爵到是沒那麽擔心,“這件事情重點還是在那個女人那邊,我相信,三叔肯定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餓死吧?他肯定會想辦法弄好的,你且少操點心吧。”


    季冬聽他說了這個理,好像是個不錯的理由,才稍稍放下心來,但還是略微憂心的問了一句,“那到底要多久啊?”


    “應該快了。”龍夜爵到是很篤定。


    房間裏,許輕輕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著,好像是睡著的樣子,臉上平靜得沒有一點反應。


    隻有那輕微的唿吸還在證明著她的存活。


    整個房間裏就隻有她一個人,從醫院迴來後,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讓任何人進,包括龍牧野。


    她說了,想自己一個人躲一躲。


    龍牧野原本是不答應的,可許輕輕反問了一句,“連你也想鄙視我嗎?”


    這句話,成功的嚇住了龍牧野。


    他那麽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啊,卻被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嚇得不敢做任何的動作。


    第一天,她不吃東西,傭人送進來的,最後又都退了迴去。


    第二天也一樣,但傭人告訴她說,三爺也跟她一樣,滴水未進。


    許輕輕就躺在床上,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但被子下的手卻微微的握緊了一下。


    可她依舊什麽都沒說,還是那麽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第三天,傭人進來,還是傳達了那麽一句話。


    三爺依舊和她一樣,滴水未進,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說過一句話。


    她的心好像已經平靜了,沒有任何的波瀾。


    最終傭人也隻是歎著氣,把已經放涼了的飯菜端走。


    走的時候,關上了門,整個世界,好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時間一點點的在往前走,世界持續在安靜著。


    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饑餓是什麽感覺了,整個人沒有一點力氣。


    她知道自己在放棄掙紮


    ,任由那些黑暗吞噬自己。


    有時候她的心也會告訴自己,龍牧野這樣做是為了自己,可有的時候她又想,或許他最後會想明白,然後釋然的離開。


    這樣,她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其實無所謂,她本來就是一個人的,她真的不在乎的,真的……


    許輕輕一遍遍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的,就為了強行的把那個男人從自己的世界裏趕出去。


    不管有多難,都沒關係。


    人在這種孤單又黑暗的狀態裏,往往會想一些有的沒的,又或者徹底的放空自己,好像自己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依稀聽到了一點動靜。


    一開始她以為隻是自己的幻覺,根本就沒有理會,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著。


    可後來那聲音越來越大,到底還是幹擾到了她,連裝作聽不見都不行。


    那雙閉了很久的眼睛,總算微微掀開。


    此時外麵正是傍晚,還有晚霞滿天的,可她拉著厚厚的窗簾,房間裏十分黑暗。


    她睜開,並沒有什麽不適應。


    聲音似乎是從窗戶傳來的,她的臥室是在三樓,距離地麵的距離還挺高的。


    畢竟浮雲第一層本身就是挑高的,按照尋常的計算,至少也有五層樓那麽高,外麵是一片花園的,一般都很安靜的。


    可這會兒,聲音就那麽從窗戶傳了過來,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有些突兀。


    許輕輕猶豫的看了看窗戶,走了一會兒神,最後還是慢慢起身想過去查看究竟。


    大概是餓了太久,也躺了太久吧,這會兒的她,隻覺得有些輕飄飄的,雙手都在發抖著,連坐起來,都花費了很多的力氣。


    頭有些暈,她適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起身往窗戶走去。


    她沒有穿鞋,隻是光著腳在地毯上踩著,沒發出一點聲音。


    越是靠近窗戶,那聲音越是清晰,許輕輕微微伸出手,把窗簾拉開了一點點。


    外麵的光一下子就照耀進來,刺得她不適應迅速閉上眼睛並鬆開了窗簾,讓房間又一次恢複了黑暗。


    等了幾秒後,她又才重新拉開窗簾,閉著眼睛等眼皮稍稍適應了光線後,才慢慢睜開,看向窗戶外麵。


    晚霞的光暈到底是有些強烈,讓許輕輕隻覺得眼前的世界橙紅一片。


    這種橙紅,像極了溫暖的感覺。


    她再慢慢適應後,看到窗戶外一大朵花。


    不,準確的說,是一大朵的棉花糖花。


    是那種街頭賣棉花糖的手藝人所作的像極了花朵的棉花糖。


    許輕輕定了定神後,迅速打開了窗戶。


    風一下子就吹了進來,不涼,反而有些溫暖。


    空氣裏有一絲甜甜的味道,那是棉花糖的味道,許輕輕清晰的記得這個味道呐。


    棉花糖也在這個時候被人遞了過來,許輕輕看了看棉花糖,又看向遞過來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是龍牧野了。


    “你……”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畢竟太久沒有喝水了,聲帶好像已經罷工了一樣。


    龍牧野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再一次將棉花糖往裏麵塞了塞說道,“快吃,都要化了。”


    這句話,許輕輕隻覺得一陣陣熟悉。


    心裏的某個地方


    好像被觸動到,讓許輕輕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接住了那朵棉花糖。


    龍牧野還在窗外,就抓著窗戶的護欄,防止自己摔下去。


    他的臉上還冒著一層薄汗,一看就是剛剛費盡力氣爬上來的。


    許輕輕猛然想到了窗戶的高度,嚇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並對他叫道,“趕緊進來!危險!”


    她得聲音依舊沙啞,可卻充滿了關心。


    這關心,聽在龍牧野的耳朵裏,卻分外的動聽。


    比她說的那些情話都要來對動聽。


    男人雙臂稍稍一用力,就從窗戶躍了進來,輕鬆極了的樣子。


    許輕輕想著傭人所說的話,說他三天都沒有進食了,怎麽這個男人還能這樣來去自如。


    她走過去推開他,往樓下看了看,那裏空空的,沒有任何輔助,所以這個男人真的是徒手從下麵爬上來的。


    那種擔心太過急切也就變成了責備,“龍牧野,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多高?你就不怕一個不慎摔下去嗎!要是受傷了怎麽辦?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這不是沒事嗎?”龍牧野也知道她是擔心,趕緊動動手腳向她證明。


    可許輕輕愣是紅了眼,越說越急切了,“好在沒事,萬一真的掉下去了可怎麽辦?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你是想嚇死我嗎?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知不知道!”


    男人大概也沒料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趕緊答應,“好好好,我以後不這樣了,你被著急啊,我真的沒事,真的。”


    “你這個混蛋……”她沒忍住,掉了眼淚,“你趕緊答應我!”


    “我錯了。”龍牧野第一時間認錯,特別是在看到她的眼淚時,就更加的自責了,“我嚇到你了,我以後真不這樣了。”


    許輕輕吸吸鼻子,努力忍住那種想哭的感覺問道,“你爬這麽高,就為來了給我送這個嗎?”


    “……是啊。”龍牧野撓撓頭,“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送這個。”


    “那你就不知道走大門嗎?”


    “我怕你不開門……”


    許輕輕都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擔心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龍牧野有些委屈了,“你說想一個人躲一躲的,所以我不敢吵你,怕你嫌我煩……”


    好像……她是這麽說的。


    可她當時沒想那麽多啊,隻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卻對男人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那……那你也不能走窗戶啊!你是怎麽想的啊!”許輕輕十分不能理解。


    龍牧野說,“窗戶那邊我明明記得可以從外麵打開的……”


    所以,他原本是打算悄悄的把棉花糖放進來後就原路爬迴去的?


    就為了不打擾到她?


    那麽費心費力的爬上來,放下後又爬迴去?


    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


    許輕輕的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她看著手裏的棉花糖。


    經過他這一番的折騰,棉花糖其實已經不太成型了,可許輕輕覺得,這是她看過的在,最好看的一朵花了。


    小王子裏麵有句話說,在我眼裏,我的那朵玫瑰,和其他那些玫瑰是不一樣的,因為那是我澆灌的,因為那隻是屬於我的玫瑰。


    就像這眼前的棉花糖一樣,於她而言,是不一樣的,因為有他的心意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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