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瀾眼睛發紅,情緒有瞬間的失控,心裏湧現出殺意,恨不得就這樣殺了李鄴謹。但是她忍住了,這樣太便宜他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鄴謹這般踐踏功臣,終有一日,會吃到惡果的。


    顧天瀾打開瓶蓋,從裏麵取出一粒藥丸,放在鼻間聞了聞,一股奇怪的味道鑽入鼻中,開始覺得奇怪,漸漸的,一種舒爽的感覺升騰起來,全身的毛孔都像打開一般,渾身綿軟,像是飄在雲端……


    顧天瀾心神一凜,便從雲端落在了地上。


    她知道了這藥丸的作用,能令人上癮,產生依賴。李鄴謹便想以這樣卑鄙的方式將她困在身邊。


    顧天瀾將藥瓶藏進了袖子裏:“容我想想。”


    李鄴謹的嘴角不禁勾出了一抹笑意:“朕給你一日的時間。瀾兒,朕知道錯了,以後朕肯定會好好待你的。”


    甘泉宮分為一南一北,顧天晴住在南宮,顧天瀾便住在北宮。


    短短的時間裏,整個皇宮都知道北宮裏住進一位貴人,深得皇帝的寵愛。


    這個消息傳到顧天晴耳裏的時候,她隻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便沒有說話了。皇後娘娘已經看破紅塵,竟是與太後一起信佛了。宮中有幾處佛堂,皇後更多的時間呆在佛堂裏,而並非甘泉宮。


    李鄴謹要焚燒顧氏宗祠牌位的消息也悄悄傳了開來。


    太後終於坐不住了。


    太後與皇帝在顧家的問題上是有爭執的,李鄴謹陷入偏執的瘋狂中,最終,太後退後了一步,一心向佛,不再問其他事。她與顧家是有故交的。當知道皇帝要做出這樣的事時,太後便覺得一陣眩暈,緩過來後立即去了太和殿。


    “皇帝,你不可這樣!”太後厲聲道,“望月的數百年江山如此安穩與顧家是分不開關係的。朝臣和百姓不敢說,但是你真的做了,他們會心寒的!”


    太後不知道的是,這個消息在朝堂和鄴城已經傳遍了,朝臣和百姓們早已心寒了。


    皇帝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那又如何?”


    太後氣得臉通紅:“望月的江山遲早毀在你手中!”


    皇帝的臉色頓時冷了下去:“縱然你是我的母後,這種話也是死罪。”這是他的逆鱗。


    太後冷聲道:“那皇帝殺了哀家吧。”


    李鄴謹的表情十分煩躁,叫了一個宮女進來:“太後娘娘身體不適,你扶太後迴宮吧。”


    李鄴謹竟是將太後強行趕出了太和殿。


    太後隻得轉身離去。


    “瘋了瘋了,他已經瘋了。這望月的江山,遲早要毀了。”太後深吸一口氣,朝前走去。


    太後剛離去,一個內侍便匆匆來稟報道:“陛下,皇後娘娘去了甘泉宮北宮。”


    北宮是顧天瀾所居,顧天晴明顯是知道了。


    李鄴謹騰地起身,朝著甘泉宮走去。


    李鄴謹本來以為會看到劍拔弩張的對峙場麵,卻沒想到竟然看到顧天晴與顧天瀾兩人坐在一起,正共飲一壺茶。


    “姐姐,這是新采的茶,味道如何?”顧天晴含笑問道。


    顧天瀾抿了一口,點了點頭:“不錯。”


    這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不對勁,但是也並非你死我活。


    李鄴謹走了過去,顧天晴看見他,也沒行禮,而是坐著叫了一聲:“陛下。”


    李鄴謹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終於知道這兩人相安無事的原因了,原本他被櫃子擋住了視線,一靠近,便看到一黑衣人站在那裏,袖子裏伸出一柄匕首,正抵著顧天瀾的脖子!


    殺氣頓時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暗處突然閃出了七八道人影,皆朝著李鄴謹襲去。


    李鄴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麽大的膽子,敢在甘泉宮對他出手。他身手不凡,更是有恃無恐,身邊隻帶著一個內侍,根本沒有帶侍衛。


    七八條人影衝了上來,他身邊的內侍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便倒了下去,脖子上被割開一個大口子,迅速一命嗚唿了。


    李鄴謹身手好,但是一拳難敵四手,很快便不敵了。他不再戀戰,迅速衝開了房門,朝著外麵跑去,隻是跑了兩步,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竟是無人察覺,他喊了一聲‘護駕’,四周也是靜悄悄的。可見整個甘泉宮都已經布滿了對方的人!


    李鄴謹手上受了傷,袖子掉了下來,鮮血順著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他的眼睛裏帶著煞氣,迴頭便看到顧天晴站在他的身後,一臉的笑意。


    “是你!”李鄴謹滿臉煞氣地看著她。


    顧天晴笑得更加開心了:“是我。這整個甘泉宮都是我的人了,陛下可否覺得驚喜?”


    “你是如何做到的?”李鄴謹根本想不通。他之所以敢留下顧天晴,便是將她的心腹全部剪除了。宮裏根本不可能有顧天晴的人,那隻有一個可能,這些人是從宮外來的。宮外的人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甘泉宮的?


    “昨夜,陛下將大部分侍衛都調到太和殿去了。從望明門入,再經南門,便這樣悄悄地出現在甘泉宮。”


    這些話也傳入了顧天瀾的耳裏。


    顧天瀾以為顧天晴會直接殺入太和殿,與李鄴謹拚死一搏,沒想到她比她想象的聰明,將甘泉宮全部換成自己的人,然後請君入甕。


    顧天瀾在踏入甘泉宮的時候便察覺到了,她一直沒有說話,便是等著看眼前這一幕。


    如今,李鄴謹明顯處於劣勢。顧天晴的臉上泛著前所未有的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鄴謹。


    李鄴謹冷眼盯著她:“你想怎樣?”


    顧天晴的手裏拿出一封早已偽造好的聖旨。


    “陛下突然暴斃,留下一封聖旨,皇長子李諺即位。”顧天晴道。


    “李諺不是你的孩子,他即位,第一個要殺得便是你。”


    顧天晴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陛下覺得臣妾這般愚蠢嗎?皇長子常年呆在宮中,見過他的並無幾人。隨便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隻要見過皇長子的人承認了,誰能懷疑?”


    李鄴謹盯著那些圍著他的人影:“這些人都是你的那個奸夫的嗎?朕從未虧待過你,你竟然聯合奸夫要謀取朕的江山。”


    “臣妾正是因為什麽都沒有了,才鋌而走險的。”顧天晴道。


    李鄴謹給了她一切,卻又一點點地收了迴去。這種從雲端落到地獄的感覺,顧天晴深切地感受到了,更知道其中的可怕。


    顧天晴沉浸於得到望月的喜悅中,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芒。她根本不想與李鄴謹廢話,而是拿過身邊人的劍,一步一步地朝著李鄴謹走去。


    李鄴謹手臂的傷勢很嚴重,連劍都拿不起來。


    顧天瀾一直在看戲。


    四年前,這兩人相依相偎地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將自己踩在泥底,肆意嘲諷侮辱,四年後,這兩人拔刀相向,互相殘殺。


    李鄴謹可曾想過,自己曾經寵愛的女人,竟然會拿著劍對著自己?


    顧天晴舉起劍,朝著李鄴謹的胸口處刺去。李鄴謹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紅色的血花灑落了一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頓時濃了。


    顧天晴手中的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處的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李鄴謹後退了一步,下一瞬,無數的箭從外麵射了進來,顧天晴身邊的黑衣人都相繼倒在地上。顧天晴被射成了篩子,如刺蝟一般,成了一個血人,她的臉色猙獰,再無昔日顧氏女的絕世風采。


    顧天晴瞪著眼睛,眼睛裏已經染上了鮮血,看起來格外駭人,便這般瞪著李鄴謹。


    李鄴謹眼中已經沒有絲毫情義,隻有徹骨的冰寒:“你的人從望明門進來,真的當朕毫無所覺嗎?”


    顧天晴張了張嘴,聲音從喉嚨裏擠了出來,像是詛咒:“你……殺我,你……會和我一樣的下場的,她……她來報仇了……她不會放過你的……望月……完了……”


    顧天晴的話沒說完,便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到青灰,已經毫無生氣。


    她到死,眼睛都是瞪著的,寫滿了不甘。


    她從不受父親關注的庶女,一步一步地坐到了皇後的位置,她搶了嫡姐的丈夫,搶走了她的地位,看著嫡姐孤獨痛苦死去,而最終,這一切都輪迴到了自己身上。


    失去親人,失去所愛,失去地位,受盡羞辱,孤獨痛苦地死去,充滿了不甘。


    因果報應。


    隻是這因果報應並非天意,而是人為。


    顧天瀾迴來了,要將自己和顧家軍受的罪,一點一點地還迴去。


    顧天瀾冷眼看著這一幕。


    她給了顧天晴機會的,她最終還是輸了,輸在了李鄴謹手裏。顧天晴太無用了,不過一顆廢棋,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了。


    顧天瀾深吸一口氣。


    ‘顧天晴’這個名字不僅從她的仇人名單裏消失,也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顧天晴私通外賊,意圖謀反,被奪去皇後之位,貶為庶人,死後鞭屍,屍體便扔入亂葬崗,受野狗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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