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數月時間,整個朔雲已經分崩離析。公孫奕占領允州、燕州二城,李鄴謹則占領了應州等三城。


    允州一戰,堪稱神話,公孫奕基本沒有花費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允州城。


    關於公孫奕是如何攻下允州的,民間存在諸多傳言。


    有傳聞宸王乃是紫微星轉世,手下有一支神兵,輕而易舉地爬上懸崖,出現在了允州南城門外。


    也有人說,宸王妃乃是神仙下凡,撒豆成兵,迷惑了望月的兵士,讓他們自己打開了門。


    公孫奕攻打允州的事被傳得神乎其神,宸王也被冠上了神奇的光環,完全擺脫了之前亂臣賊子的名聲。這其中,其實也有百姓故意而為之的成分。燕州和允州的百姓都感激公孫奕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將來,無論允州和燕州歸屬望月或朔雲,百姓的心中都唯有宸王一人。


    李鄴謹在下屬的拚命護送下,終於逃出了允州,入了連州,與剩下的四十萬大軍匯合了。


    手握四十萬大軍,李鄴謹的腰板再次挺直了。他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以十萬大軍守在應州城中,防止高罄從後方發起攻擊,他帶著三十萬大軍,攻向允州,開始全麵反撲。


    望月三十萬大軍來勢洶洶,允州城中,公孫奕隻有十萬兵士守城。


    “誰能拿下公孫奕的人頭,賞銀一萬兩!”李鄴謹在陣前喊話道。


    一萬兩銀子!足以讓一個窮苦的人變成腰纏萬貫的有錢人!


    無數將士都紅了眼,朝著允州城發起更強的攻擊。


    顧水月披著一身黑色的披風,頭上戴著連著披風的帽子,立在城門上。秋季已經來臨,凜冽的寒風吹起她的衣袍,她渾身都透出一股冰冷之感。


    公孫奕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白皙的臉龐與漂亮的眉眼,心突突地跳著。


    “阿瀾,你真不該站在這刀山血海間。”公孫奕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話。


    她這般曼妙,就該養在深閨,被捧在手心疼著,小心翼翼地嗬護著。


    然而,她手中拿著劍,手中的劍刺入敵人的胸口,鮮紅的血噴了她一臉,她臉眼睛眨都不眨的時候,卻更加誘人。


    公孫奕朝著顧水月靠近了一些,心中想著,手便在她臉上摸了一把,那肌膚不僅白,還滑溜溜的,如同豆腐一般。公孫奕捏了一下不夠,又捏了第二下,如此竟是停不下手了。


    顧水月眉頭擰了起來。


    “宸王爺,你的城都快攻破了,腦袋都快丟了,還在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顧水月涼颼颼道。


    她一喊‘宸王’,便是真的有些怒了。公孫奕立即正色,摸了摸自己尚且安全的腦袋,轉身便拿過了身邊的人的弓箭。挽弓如滿月,箭便飛速飛了出去,朝著那烏泱泱的望月大軍射去。那泱泱大軍中的某位小將,一根破空的箭直接射中他的心髒,他狠狠地摔在馬下,一命嗚唿。


    “殺!”


    “殺啊!”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望月的大軍卻像螞蟻一樣,蜂擁而來,射下一波,另一波又開始攻城。守城將士已經開始疲憊,攻城的人卻像有永遠用不完的力氣,這場對決已見勝負的端倪。


    傍晚時分,一根巨大的柱子撞破了允州城門,望月將士像洪水一樣湧了進來。公孫奕並非退去,而是帶著將士們開始長開了巷戰,且戰且退。


    公孫奕試圖將顧水月護在身後,隻是一個不注意,他的王妃便衝到他前麵,將那衝向他的人甩到了一邊。顧水月身體靈巧,手中的劍像是有靈魂一般,人與劍合一,刺入敵人心髒,飄著漫天血花。


    公孫奕本來還想好好表現的,結果他反倒像是被保護的那一個。公孫奕手裏拿著大刀,半天都沒殺到一個人。


    打退了一波敵人,公孫奕戳了戳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娘子,為夫覺得自己的男子漢氣概完全被淹沒了。”公孫奕道。


    顧水月眼珠子轉了轉,身體一軟,便往身後的人身上倒去。


    “手好酸啊,夫君替我捏捏?”


    雖然好假,公孫奕還是頗為受用地捏了捏她的手臂。


    “娘子,你的腳是不是也酸了?”


    “哈?”


    “為夫背你吧。”


    公孫奕將顧水月背在背上,踏著屍體成海的巷道,一深一淺地,背著她朝著城外走去。


    在極端殘酷的環境中,這竟成了十分美妙的一幕。夕陽的光輝照耀在他們身上,竟是騰起了一絲暖意,驅散著秋日的冰寒。


    李鄴謹完全沉浸在仇恨之中,紅著眼隻想摘下公孫奕的腦袋,因此並未注意到允州像是一夜之間空了一般,百姓全都消失不見了。


    允州城變成一個慘烈的戰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李鄴謹手下都是憑著一腔對萬兩銀子的熱血往前衝,而公孫奕下屬更能沉得住氣,實際上,李鄴謹的傷亡比公孫奕大許多。但是李鄴謹人多勢眾,死了一個,還有十個,這一番下來,公孫奕節節敗退,直接退到了允州城外。


    李鄴謹終於將印刻了他恥辱的允州收入囊下。


    李鄴謹命人一把火將他原來住的府邸燒了,那裏也是他受辱的地方。黃昏來臨,大火的紅光照亮半個天際。


    此時,允州城裏的某間茶社裏,兩人麵對麵的坐著。


    這兩人皆是寬袖寬袍,頭戴綸巾,一派文人打扮。


    一人五十歲的年紀,蓄著胡須,胡須已經微微發白。另一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氣質溫和,眼神深邃銳利,氣質不凡。


    更奇異的是,那五十歲的喚了三十歲的一聲‘師兄’。隻是這聲‘師兄’,嘲諷多餘敬重。


    “你我同出一門,都是一個師父教的,我自認技藝並非不如你,為何師父就看重你一人?”姚時儉的眼中全是不甘。


    他活得比賀重言長,在師從賀重言的師父前,已經讀遍古籍,請教了許多人,在天下小有名聲了。姚時儉自負才華,一直沉澱自己,便等著有一日,一鳴驚人。


    然而,賀重言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他什麽都不做,都可以得到師父的誇讚。兩人比試,賀重言永遠將他壓得死死的。


    姚時儉覺得不甘心,要麽是師父偏心,要麽是賀重言隻會紙上談兵!


    “所以,你就選擇了下山輔佐李鄴謹?”賀重言給姚時儉倒了一杯茶,問道。


    “紙上談兵再厲害也沒用,不如來一場真正的比試。你選擇公孫奕,我便選擇李鄴謹!”姚時儉道。


    “李鄴謹剛愎自用,不懷仁心,已經失去了民心。當年,師父在帝皇書上寫下了兩個名字,分別是朔雲帝齊景與望月帝李鄴謹,當李鄴謹在天青鎮殺了顧天瀾的時候,師父便將李鄴謹的名字劃掉了。”


    李鄴謹殺顧天瀾,可謂不仁不義、喪盡天良,已經喪失了為人的底線。


    “但是有我的輔佐,李鄴謹便可以登上帝位!”


    “嗬,宸王設下圈套,李鄴謹正往裏鑽著呢。”賀重言嘲諷地笑了一聲,仿佛在笑姚時儉的不自量力。


    姚時儉的臉微微紅了,眼睛卻迸發出堅定的色彩:“我自有辦法勸說李鄴謹,但是——你這次不可出手。”


    賀重言抿了一口茶:“我得挑個良辰時日去見那個女人,近日都是大兇。”賀重言口中的那個女人正是‘顧水月’,他這話便是答應了姚時儉的要求。


    姚時儉掀起長袍,轉身離去。


    賀重言依舊坐在原地,悠閑地喝著茶。


    他不會出手的。


    那個女人就足夠對付姚時儉了。


    想到那個女人,賀重言便覺得有些牙酸,真是又討厭——又不得不服。


    李鄴謹騎著馬追到城外,公孫奕帶著顧水月倉皇出逃。


    李鄴謹望著他們出逃的方向,帶著幾十萬將士便要追上去。


    “陛下,不可!”姚時儉攔住了李鄴謹的去路。


    望著這位曾被神化的所謂具有大才的人,李鄴謹的眼裏滿是不耐煩。他的馬直接衝了過去,待到靠近姚時儉的時候才停下來,馬的前腿高高抬了起來,一腳下去便可以將姚時儉踩死。


    最終,馬蹄在姚時儉的身邊落下,距離他隻有十公分的距離。


    “你還有什麽話說?”李鄴謹冷然問道,“你若是耽擱了朕追討公孫奕這個逆賊,朕便將你剝皮拆開骨。”


    姚時儉不慌不忙,勝券在握:“陛下,請看地上的車轍痕。”


    李鄴謹盯著地上的車轍痕看著。那些車轍痕很深,是公孫奕撤退留下的。


    “陛下,這些車轍痕很整齊,說明公孫奕並非慌忙離去的。他們離去的時候井然有序,這是公孫奕的陰謀,他做著一些隻是為了誘敵深入。”姚時儉道。


    李鄴謹盯著那些車轍的痕跡。


    姚時儉不說,他尚且未察覺怪異,姚時儉一說,確實又有幾分道理。李鄴謹心中熊熊怒火燃燒著,恨不得將公孫奕抓起來挫骨揚灰。隻是他向來多疑,此時便將姚時儉的話放在心上,來來迴迴地想著,便停步不前了。


    半晌後,他才對身邊的心腹道:“你先去刺探公孫奕逃往何處。”


    李鄴謹忍著怒氣,在原地安營紮寨,心急火燎地等著心腹的迴應。


    姚時儉望著公孫奕逃離的方向,臉上扯出一絲輕蔑的笑。


    公孫奕以為自己的計謀天衣無縫,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俘虜了李鄴謹,卻並不殺他,而是對他百般折磨。這激起了李鄴謹的怒氣。然後讓李鄴謹輕而易舉地逃了出來。李鄴謹的怒氣被成功引爆,瘋狂攻城,攻下城後,就瘋狂地想要抓獲公孫奕。公孫奕不過寥寥數萬人,按常理根本對抗不了李鄴謹的四十萬大軍。但是,姚時儉覺得,前方是個巨大的漩渦,引誘著狂怒的李鄴謹前去。然後給以致命一擊。


    這是一個完美的計謀,公孫奕差一點就成功了。


    可惜,他們的對手並非狂怒而愚蠢的李鄴謹,而是他,姚時儉。


    等到刺探的人迴來,就能揭曉公孫奕的陰謀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進擊的王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桔子麵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桔子麵條並收藏進擊的王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