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園一身細皮嫩肉的,但是執杖的人卻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棍杖拍擊肉體的聲音傳遍整個院子,阿史那園的臀部很快血肉模糊起來,圍觀者沒有絲毫同情,反而覺得分外快意。


    阿史那顏緊緊地抓著顧水月的手,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自幼在阿史那園身上吃的虧太多了,而這是唯一一次能討迴來的!


    阿史那顏睜著眼睛,屏住唿吸,看著阿史那園生生受了那三十杖。


    等阿史那園被抬了出去,所有人都離去,一切都複歸平靜的時候,阿史那顏還有一種踩在雲裏霧裏的感覺。


    她實在太開心了,開心地快要跳起來!


    院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道高大的人影從外麵閃了進來,瞬間便出現在阿史那顏的麵前。他的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將阿史那顏全身都掃了一個遍,見她安然無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臣聽聞阿史那園欲為難公主……”


    阿史那顏這暴躁脾性難得臉紅:“我沒事,反倒是她,生生挨了三十杖呢。”


    阿史那顏將剛剛發生的事娓娓道來,眼睛裏充滿了興奮與對顧水月的崇拜。


    “母妃說阿史那園母女的手段太高了,根本沒有人能鬥得過她們。但是水月姐姐卻不怕她們。”阿史那顏道。


    阿史德便在一旁聽著,眼中含著溫柔。


    阿史那顏說完了,對上阿史德的目光,突然有幾分不自在。


    兩人便這樣靜靜對視了片刻。


    “公主,您想迴突厥嗎?”阿史德突然道。


    阿史那顏愣了一下,半晌後才嘟噥著嘴道:“突厥有什麽好的,沒有水月姐姐,況且……你不也得留在朔雲嗎?”


    “若是臣迴突厥,公主願意隨臣迴去嗎?”阿史德問道。


    阿史那顏表情愣愣的,一邊是阿史德,一邊是水月姐姐,一時竟難做出選擇。


    阿史德看著她這傻乎乎的模樣,覺得可憐又可恨,但是他不說破,這傻乎乎的小姑娘是根本看不透的:“雲王和王妃心意相通,公主跟著王妃,難道不覺得有些不妥嗎?”


    阿史那顏又愣了半晌,才道:“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阿史德:“……”


    這一夜,阿史那顏終於用她那容量極小的腦袋思考起這件事來,半夜都不曾入眠。


    “我還真是小看她了!”


    阿史那園趴在床上,背部以下隱隱作痛。


    她知道裝弱小的好處,她用這一招鬥敗了無數人,隻是她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會敗在這個招數下。


    顧水月還真是裝得一手好柔弱,以至於她根本沒有防範太多,就掉進她的陷阱裏,最後隻能咬牙挨下了那三十杖。


    阿史那園從未這樣憋屈過,更未吃過這樣的悶虧。


    她這幾日躺在床上,心中已經將顧水月折磨了幾千遍,她一定要叫顧水月生不如死。


    “娘娘,我家主子想見你。”之前的喜娘,如今的貼身嬤嬤,走到阿史那園身邊道。


    阿史那園自然知道她主子是誰,即使現在她傷口未愈,隻能勉強下床,也得去見。


    一頂轎子,從雲王府門口起轎,落在京都繁華深處的一處院落前。


    “你想要顧水月死嗎?”


    阿史那園剛走進空寂的房間,便聽到一句足以讓她心血沸騰的話。


    阿史那園抬起頭,直視著麵前身材偉岸、麵容剛毅的男子,眼中迸發出濃烈的殺意:“想!”


    皇帝對她的表現很滿意:“朕如今便給你這個機會。”


    他已經厭煩了臥榻之側,有人虎視眈眈了。


    顧水月、雲王,乃至整個雲王府和雲王黨,都該從他眼前消失了。


    “陛下有何要妾身做的嗎?”阿史那園問道。


    “朕之前在雲王府安插了許多眼線,但是自從顧水月掌家,將雲王府的人全部換了一遍後,雲王府之於朕,竟如鐵桶一般,半點窺不見裏麵景象。”


    顧水月這女人還真是半分不可小看。


    讓阿史那園攪亂雲王府並非他讓阿史那園嫁給雲王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枚棋子、一個眼線。


    皇帝拍了拍手,門便推開了,一人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套玄色的衣物。


    “你隻要將這套衣物放在你的寢殿中便可以了。”


    阿史那園嫁入雲王府後,根本沒有宿在其他地方,而是直接睡在了雲王的寢殿。這件事對於阿史那園來說易如反掌。


    阿史那園接過那衣服,上麵繡著的龍栩栩如生,威猛無雙,貴氣逼人。儼然就是她初入朔雲,隨著使臣朝拜皇帝時,皇帝身上穿得那一套玄色衣裳。


    龍袍!


    自古以來,大臣或王侯府中私藏龍袍都等同於一項罪名——謀反。


    阿史那園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隻要這事成了,顧水月和阿史那顏隻有死路一條,而她也完成任務,可以入宮了!


    “妾身領命!”


    阿史那園出府的時候還是蔫蔫的,迴來時又恢複了趾高氣昂的模樣,看誰都像看螻蟻一樣。


    “我今日在院子中與阿史那園遇著了,你知道嗎?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樣。”公孫麟閑極無聊便來顧水月這裏坐坐,想到剛剛的遭遇,忍不住吐槽道。


    顧水月也覺得有些奇怪:“阿史那園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吃了個悶虧本該想方設法報複才對,這樣安靜地有些怪異了。”


    “莫非在憋什麽大招?”


    顧水月思考著公孫麟的話,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是深思卻又想不出什麽問題來。


    她隻能叫來安閑盯緊了阿史那園。


    十二月十五,月圓之夜,皇帝與憐妃在禦花園賞花,一道黑影藏在樹影後,待皇帝走近時,那黑影突然出現,手持劍,朝著皇帝刺去。


    那劍很快,皇帝根本來不及躲閃,若不是憐妃以身體擋在皇帝麵前,那劍便直直刺入皇帝心髒中了。


    憐妃重傷昏迷,皇帝手臂受傷,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刺殺,更可恨的是,那刺客竟然從皇宮中逃了出來。


    皇帝震怒,命令侍衛首領隱貞徹查此事,若是十日內抓不到刺客,便令隱貞提頭來見。


    隱貞立即封鎖了城門,全城戒嚴,一時間,整個梁城都陷入烏雲壓城的狀態。


    梁城街上,議論最多的也是這件事。


    顧水月在雲王府中,也察覺到空氣中隱藏著的潮動與不安。


    “這件事很不尋常啊!”公孫麟站在顧水月的身邊,道。


    顧水月不由得看向他。


    公孫麟之前身體不好,常年不出門,但是對於朔雲朝廷的許多事依舊了然指掌。而且,他對某些事似乎有超乎尋常的嗅覺。


    “皇帝多疑,他到一個地方前,必定令侍衛將那處完全排查一遍。那刺客早就藏在禦花園中,怎麽可能沒被發現呢?再說皇宮守衛森嚴,能從這樣嚴密的守衛下逃出來,這刺客何等厲害。”公孫麟道,“我總覺得,這是一場設計的刺殺,而且設計者很可能是——皇帝。”


    “他為何要設計這一場刺殺?”顧水月皺著眉往他的思路下去,“栽贓陷害?”


    很快的,顧水月便知道原因了。


    顧水月和公孫麟說著話,前院突然騷動了起來,飲珠從外麵匆匆跑了進來。


    “娘娘,王府被圍住了!”


    “被誰圍住?”顧水月連忙問道。


    “是宮裏的侍衛,追查刺客的!他們說刺客藏在雲王府裏,要進來搜查。”飲珠道。


    “放肆,雲王府豈是要搜查就搜查的,他們難道要栽贓雲王府嗎?”公孫麟冷聲道。


    顧水月沒有說話,沒有動,便靜靜地站在那裏。她腦海中本來模糊的片段,漸漸清晰起來。


    顧水月覆在飲珠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便立即往前院走去了。


    如今是夜裏,前院裏舉著許多燈籠,已經宛若白日。


    阿史那園穿著黑色的披風,站在院子門口,正要替那些侍衛讓出道。


    “慢著!”顧水月走了過去,“雲王府的正廳中掛著先帝的字,雲王府忠君為國,世代忠良,幾位大人要搜雲王府,總得有證據,免得寒了忠臣的心。”


    顧水月剛好對上一雙寒若星的眼眸。


    那是個女子,男子一樣的裝束,那雙眼睛中卻沒有任何女子的柔情,挺起的胸腹如鬆柏一般。


    與她目光對上的時候,顧水月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她對危機感有著本能的感覺,眼前的女人,比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還要危險。


    她們並非第一次見麵了。


    “隱貞。”


    “顧水月。”


    兩人互報了名字。


    隱貞朝著顧水月拱了拱手道:“我們剛在雲王府後院的牆外發現一道血跡,那血跡到牆外便斷了。我們並非斷定刺客是雲王府的,也有可能刺客藏在雲王府中,亦或是有歹人進了雲王府,無論如何,王府中人都十分危險。”


    “清者自清,本妃相信王爺並無這樣的心思。還是讓隱貞大人查查安全一些。顧水月,莫非你想我們全被那刺客殺了?”阿史那園咄咄逼人道。


    一千侍衛已經將雲王府為主了。隱貞勢必要搜查雲王府,她根本擋不住。


    顧水月讓到一邊。


    隱貞帶著眾多侍衛進了王府大門,她的手一揮,黑衣侍衛便迅速散了開來,井然有序地搜查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一侍衛麵色凝重來匯報道:“大人,屬下在雲王寢殿發現一樣東西。這東西非同小可,屬下已經令人守著了,還請大人去看看……”


    隱貞點頭,大步朝著雲王寢殿走去,顧水月突然看向阿史那園,恰好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得逞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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